“他主要是协助我。”胡承允的声音响起，他转身，嘴角崩得笔直，瞥了季润泽一眼便移开了眼神：“红灯区也是时候该改改风气了。”
季润泽垂眸，拳头攥了又松，咬着牙道：“那我……”
那我又是什么？
那我又是你们计划里的哪一环?
他心中的问题如野草一般疯长，占据了他本就没有什么色彩的内心。
那你又为什么要关心我?
江绍中叹了一口气。
“抱歉……”他起身揉了揉季润泽毛茸茸的头顶，自动忽略了小季身上不知道在哪里沾染的奇怪气味：“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我其实很高兴……你愿意把我当做父亲。”
季润泽心里的那团火苗“咻”地灭了个精光，他愣愣地抬起头，与江绍中那盛着歉意的温和眸子对了个正着。
胡承允皱眉看着江绍中，神色没来由地有些疑惑。
落在头顶的温热手掌轻柔地动了动，季润泽听见江绍中继续道：“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张玉铎看了眼江绍中，又看了眼抱胸靠在墙边的胡承允——这个男人身上的威压太重，在这个本就不宽阔的空间里存在感极强。
张玉铎嘴唇动了动，贱兮兮地凑上去：“胡叔，江叔背着你在外面有个儿子，你不生气吗？”
胡承允轻笑一声，那绿色的眸里情绪不明：“小季要真是你江叔儿子，那他可真是欠小季太多了。”
胡承允向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张玉铎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是吧，犯罪分子。”
张玉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胡承允又拍了两下张玉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张玉铎抿住唇，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后退一步，和胡承允拉开了距离，眼里多了一分警惕。
胡承允耸耸肩，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向前横跨一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江绍中身旁。
季润泽不太自在地歪过头，垂眸道：“我之前，认识你们吗？”
江绍中和胡承允对视了一眼。
“小孩儿，”胡承允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可以相信我们。”
季润泽很想问一句他和江叔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胡承允就在旁边，这个时候问总感觉会很尴尬啊。
不是父子关系还好，要真是父子关系……
“季不知，”他在脑海中道，语气有些茫然：“这个世界……男人能生孩子吗？”
季不知：“……”
季不知：“不能。”
季润泽暗自道：那就先别问了。
谁知道胡承允笑眯眯地转过头，盯着江叔那张清隽的脸道：“对了，你和小季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就认识你了？”
季润泽敏锐地看见江绍中笑着的嘴角一僵。
江绍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圈，这才慢悠悠道：“……路上捡的小孩儿。”
季润泽虚虚吊着的心落了个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季不知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刀：“为什么呀，江叔是不愿意认你吗？”
季润泽眸光闪烁：“……应该也是因为比较麻烦。”
韩止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热闹，还朝张玉铎招了招手：“来吃瓜啊，不要命的小鬼。”
张玉铎：“……”
他现在正在头脑风暴中，没空吃瓜。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抽烟的缘故，胡承允的嗓音总是带着那么一分性感的沙哑，他搂过江绍中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那这小孩儿你就不认了呗?”
季润泽愣愣地抬起头，在一旁和陆明山眼神交流的张玉铎也多分了一丝注意力。
江绍中终于不再笑了，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我没这么说。”
但他很快笑眯眯地看向胡承允，季润泽注意到他茶杯的指节都变得有些青白，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你不生气吗？”
胡承允朝季润泽招招手，季润泽顺从地走了过去，感觉肩膀被人轻柔地拍了拍，但胡承允那张脸和温柔其实连一点边儿沾不上。
他发现胡叔真的很喜欢打直球：“你又没绿我，我生什么气，自己年轻时候犯了错就好好弥补人家，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韩止在一边捧哏：“呦吼!认亲了，快叫爹啊小鬼!”
然后收到了祁薇并不用力的一拍：“你别破坏气氛。”
季润泽大脑突然空白：“啊?”
江绍中叹了口气，道：“好吧，小季，我是你的父亲，这么些年……抱歉。”
小季很快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是多了几分发自心底的安宁。
他干巴巴道：“那我以后……叫您爸爸?”
江绍中没有回答，他只是笑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季润泽脸有些微红，他只是点点头：“嗯，谢谢您。”
胡承允看了半天，摩挲着下巴，笑了一声，拍拍手，道：“好。那现在人都到齐了，也都叙完旧了，我就要开始说正事儿了。”
“我们来到红灯区，目的只有一个。”胡承允道：“帮韩老板整顿红灯区，现在计划已经完成了1/4，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胡承允停顿了一下，道：“何聿已经死了，现在最大的对手一是红灯区的赌场势力，二是宋远山一行人，我和韩老板已经成功引起了赌场的注意，接下来我们继续去窃取核心信息，宋远山那边交给小季，张玉铎和陆明山。祁女士留在这里照顾红灯区的居民，江哥负责出谋划策，没问题吧？”
“我不要。”张玉铎鼓着嘴道：“我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为什么要掺和这么危险的事情啊!”
江绍中也有些纠结，他道：“的确……小玉没什么经验，而且你和韩止的任务太危险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胡承允摆摆手，语气里多了一分威压：“你不用去，归根结底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让你涉险，留在这里也方便接应小季。至于张玉铎，你的理由我不接受。你们和那个小姑娘关系还不错吧，这是个切入点。”
张玉铎也不知道怎么了，他道：“不要，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啊，你这是道德绑架!”
他对上胡承允狼一般的眼睛，汗毛倒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我这里，你可以提出疑惑，提出理由，但如果说服不了我，我的命令，就必须是绝对的命令。”
——————
季润泽三人正在路上打听温舒雅家的位置。
“如果说服不了我，”张玉铎伸长脖子，摆出一副贱兮兮的模样，阴阳怪气道：“我的命令～必须是绝对的命令～，多大面子，真招笑。”
他一脚踢开石子儿，不满道：“江叔什么眼光啊，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凶巴巴的老虎，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未来的小叔叔会是一个活泼开朗，长相可爱的阳光少年。”
幻灭!太幻灭了!
季润泽满脸黑线：“你冷静点，胡叔的安排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再说人家也是长辈。”
张玉铎叹了口气：“气场不合，我在组织里也是安排人的那一个，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陆明山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冷冰冰的：“经过估计，胡叔计划的成功率在80%以上，张玉铎，你不要因为他看出了你的身份就闹小脾气，这也是你的机会。”
季润泽一拍手，道：“我就说，你那么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骗得过胡叔……原来这是给你的考验?”
张玉铎抿了抿唇：“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暴露了我会面临什么？宋远山那边有赌场的人!要是胡承允骗了我，只是为了借刀杀人，你们俩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陆明山道：“你多虑了。枭的直属老板是你要找的人，胡承允不会骗你。”
张玉铎嘴崩成了一条直线：“……上次就是这样，结果呢？”
“那群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枭比。”陆明山道：“我建议你信他一次，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季润泽眨了眨眼，在脑海中对季不知说：“你能看出来张玉铎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
“之前他扛着你的时候，我有进行过扫描。”季不知说：“的确有些后遗症，如果没有分析错，大概率是从高空摔下来过，至少六层楼的高度。”
季润泽皱着眉：“那究竟为什么，都这样了，他们那个组织的老大还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利?”
“我不知道。”季不知同时打开了多个搜索引擎，处理器发烫，语言有点混乱，结结巴巴道：“赌场里查不到有关互联网禁赌的雅威格纳，信息其实也是一样的。”
季润泽：“……”
笑死了，人工智障。
张玉铎闻言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他问陆明山：“你对他们评价为什么这么高?”
陆明山道：“组织有四年的流水收入照以往减少80%，那几年其他的犯罪组织日子也很难过，这是枭最活跃的一段时间。”
“当然，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枭已经消失匿迹了。”陆明山没什么语气波动，但季润泽却听出了一丝阴谋论的感觉：“大概率，和那位大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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