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子弹的飞行速度一般可以达到三四百米每秒……倘若在一百米的位置看见朝自己飞速射来的子弹，除去反应时间，一个人至少需要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对自己的身体做出定向反应。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这可能吗？
季润泽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压下心中的疑惑，尽力平复还在砰砰乱跳的心脏，道：“江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袭击，耳边时不时会传来炮弹刺耳的叫嚣，人类的惨叫，季润泽脸色略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不是被枪林弹雨炸中了车身，轿车猛得一颤，开始“滴滴滴”地叫响，尖锐的声音直刺头皮——
江绍中弯下腰，在车下迅速一掏，拿出一个小巧的应急包，摁开车门，回头道：“下车！”
季润泽向窗外看了看，心里有些打颤，但还是强忍着怵意把手握在门把上，手因为出汗有些打滑，开了好几下门才“咯噔”开了个口子。
他几乎是一露头就被江绍中护在了怀里，身后爆炸的热浪像是要将他的后背一并烤熟，余波让两人被弹出一阵距离。垫在季润泽身后的江绍中手臂和后背上的皮肤在粗糙的大地上结结实实地滑了一段距离，白皙的皮肤外翻，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季润泽神色一厉，连忙弯着身扶起江绍中把他往旁边塌了的石块里一塞，小声急促道：“江叔！”
江绍中起身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
季不知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查到了!这个世界——”
“你先闭嘴!”季润泽额头青筋直跳，摁着太阳穴对脑海里的系统道：“我现在没空管你。”
季不知于是换了话题：“我们得逃出去!我才刚活了1天不到!我不想死啊!”
江绍中小心地控制好自己露出掩体外的部分，从应急包里拿出一支手枪。
江绍中因为疼痛面色有些发白，他额角滑下几滴汗水：“小季，你会用枪吗？我枪法不太好。”
季润泽平生第一次真实地看见“枪”这种物品，白着脸摇头：“我不会。”
他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中国都是一个最为安全的国家。
那群恐怖分子完全是无差别的杀人，手榴弹不要命一般的扔，从小季的角度还能看见几个恐怖分子扔弹的时候脱了手，给自己的队友炸成了碎尸。
……图什么呢？
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入目的是狼藉一片，入耳的是哀嚎阵阵。
……图什么呢？
季润泽敏锐地感受到身边的江绍中身体猛然紧绷，皱着眉看了半天，强硬地把手枪塞给季润泽，飞速冲了出去。
小季来不及抓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绍中径直朝一个脏兮兮的少女奔去。
江绍中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刁钻诡谲的角度避开了射过来的近五颗子弹，拖着少女往另一边的掩体走。
季润泽内心悚然——常人会以这种姿势冲上前吗？
就好像……提前知道了射过来的子弹轨道一样。
季润泽盯着子弹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再次提起枪的几个恐怖分子，他心中顾及江绍中的伤口，又忧心他被不长眼的流弹打中，心神一定，对准众多恐怖分子中神色较为镇定，位置也较为安全的疑似老大，拿起手枪瞄准就是一枪。
他被手枪的后座力震得上身一仰，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位置，趁着这一击的余波，一个翻滚，匍匐着爬到了江绍中的身边，手还在微微颤抖。
感谢军训，感谢教官。
他感觉子弹的声音停止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因为扣动扳机的方式不对，子弹的轨道自然发生了偏差，但是，好巧不巧地，那颗子弹居然精准地贯穿了那个人的喉部，地上是一滩血，一群人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季润泽的手更抖了。
他……杀人了?
江绍中舒了口气，贴心地看向那个扎个麻花辫，脸有些脏的小姑娘：“没事吧？”
季润泽愣了半天，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表情有些莫名。
他的枪法竟然这么准吗？
他摇了摇头，咬着牙清除这些没什么用的信息，道：“江叔。”
这种情况下江叔还要救人吗？这也……太不理智了。
他咽下内心的阴暗想法，毕竟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人该救都已经救了，再说这些除了让江叔觉得他冷漠无情，连个屁用都没有。
季不知：“小季季季季季季——你刚才好帅!”
不过他的声音又多了一丝疑惑：“但是我刚才用算法算了一下你的子弹路径，应该是打不中喉部的啊……难道是我的程序出错了吗？”
季润泽从头到脚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你先别说了。”
这家伙不要不分场合地讲这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有一种……他身边的人都在骗他的感觉。
麻花辫少女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江绍中继续道：“你是红灯区的人吧？”
少女闻言很快恢复正常，眯着眼睛道：“知道你还救我?”
“你还年轻。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流弹里是绝对活不下去的。”江绍中依旧是那副刻在脸上的微笑：“而且……”
没等江绍中说完，少女就上下打量了江绍中一圈，翻开他的短袖领子看了看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抵在江绍中的后腰，朝季润泽扬了扬下巴：“你们俩，跟我走。”
季润泽配合地举起双手，瞥了眼少女。
……手抖得比他还狠。
装什么装啊。
江绍中的眼镜镜片脏了许多，脸上也蹭了不少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还有闲心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麻花辫少女沉默了一下，撇过头道：“……温舒雅。”
这姑娘穿着紧身的短袖和短裤，露出肌肉分明的蜜色大腿，看着像是个练家子儿，腰上还有些许伤口。
她拿枪的手一直放在扳机上，看得季润泽眼皮直跳，生怕一个不小心枪就走了火，他道：“要不你拿我当人质?他们老板好像被我杀了。”
姑娘扯了扯嘴角：“想什么呢？那个姓何的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吧？”
“宋叔!”温舒雅朝一个男人挥了挥手，指着江绍中道：“这家伙!有钱!衣服都是名牌儿!”
一帮男人看了过来。
季润泽惊悚地发现，地上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具裸着的……碎尸，被人开膛破肚，器官没了，眼球也没了。
他咽了几口口水，强忍着胃部翻腾的呕吐感。
那个被叫做“宋叔”的男人凑过来盯着江绍中看了半天，他一身腱子肉，脸上好几道长长的伤疤，斜着眼道：“一千万，买你一条命，够意思吧？”
江绍中推了下眼镜：“一千万只够一个人上来。这还只是没有被贪的情况。”
“你还挺了解行情啊。”宋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拿着枪拍了拍江绍中的脸：“我们都已经上来了，你们这些狗杂种。”
江绍中淡定道：“你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逃不远，而且警察很快就要来了。我建议你们带着我和旁边这个人质，起码手里有个底牌。我还是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你完全可以拿我去谈条件，否则你们被抓住了就一定是死刑。”
宋叔抓了抓头，似乎有些烦躁，他回头问道：“有没有懂法律的!?这玩意儿说的真的假的？死刑还是能谈的?!”
后面鸦雀无声。
温舒雅突然开口：“宋叔……咱今天杀得够多了，这俩人刚才救了我，是个好人，先把他俩带回去吧!实在不行，如果警察追下来了，他俩还能作个假供!”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宋叔恶狠狠地瞪了温舒雅一眼：“你个小妮子怎么回事儿，一声不吭跑前面干啥，也不怕被打死!?下次再这样不带你出来了!”
温舒雅低着头，一声不吭。
宋叔又瞅了瞅季润泽，道：“这小子挺白净啊，折个枝儿能卖不少吧？”
季润泽的脸一下子白了。
什么折枝儿……采生折枝吗？
江绍中笑着道：“他不行。”
温舒雅的脸也白了：“宋叔。”
警笛声远远传来。
这一切的紧张不过发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
宋远山“啧”了一声，冷着脸回过头：“姓何的死了，以后就听我的吧。把这俩带着，先回去。”
季润泽看见温舒雅也松了一口气。
温舒雅走在江绍中和季润泽的身后，她看了一眼小季，白着脸道：“你别触宋哥的霉头，看在你一枪解决了姓何的的份儿上，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季润泽沉默了一下，问道：“尸体怎么好像被掏空了？”
温舒雅垂下眼，有些不太自在道：“上面的人有时候会来收器官……你懂吧？能卖好多钱……还有收那种残疾人的，据说可以卖到马戏团，所以我们那儿就有人把好人、就是完整的人弄残、再卖，价格能翻倍。不过宋叔一般不喜欢对小孩儿下手，应该就是吓你的。”
季润泽抿着唇——就是采生折枝。
好混乱，这个世界好混乱。
明明……看上去是这么的光鲜亮丽……在江叔车上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见在空轨上穿梭的“空铁”。
“你说的上面的人是什么意思？”季润泽道。
是高级阶级吗？
温舒雅表情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季润泽就感觉自己被人拽着领子扔进了地表的一个开盖的洞口处，亲身感受了一次自由落体的感觉。
季润泽：“……”
搞什么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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