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长期地干一样工作时间久了后，这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着点儿“职业病”。就比如老师的口癖是“来同学们看一下”、网购客服的口癖是“亲~上次买的宝贝还喜欢吗”，律师吵架要求对方举证，警察吵架会说“请你配合调查”，医生写完字会顺走别人笔……
作为主播的江华华也不例外。
哪怕刚才被突然冒出来的果体少年惊吓到灵魂出窍，江华华还是凭借着肌肉记忆顺手打开了直播间界面。
不管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船上的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他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不是变态，反正这波天降流量她江华华是吃定了！
她的预判很正确，在看到画面中的果体少年后，直播间人气便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上涨。弹幕的刷新速度让人眼花缭乱，不刻意停下来根本就看不清。
【啊？】
【啊？】
【啊啊啊？？？】
【这这这是可以播的吗？】
【？？你们这个直播间是不是有点不太正经？】
【现在的人啊，为了一点儿流量，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就说这帮搞直播的都是骗人的吧，看流量不行了开始搞起擦边了】
【打假党还在呢，我还以为你们早就不来直播间了】
【擦边怎么了？我是LSP我就爱看这个】
【直播间这都不封的吗？】
【还好吧，重要部位都没有露出来】
【确实，擦边归擦边，还挺会借位的，只要不露出重要部位直播间就没事吧】
【你们说的重要部位是什么？】
【就是□□】
【什么啊？我看不到】
【就是□□啊，□□】
【？？？】
【应该是被平台给屏蔽了吧，我这边也看不到那两个字是什么，不过我大概明白了】
【总觉得被屏蔽后反倒显得很邪恶了……】
【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话说这人谁啊？主播请来的救兵吗？】
【我看网上说这种直播火了以后就会带徒弟，这个□□男该不会是主播新带的徒弟吧？】
【又屏蔽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啊？原来华华已经算是比较火的主播了吗？】
【你这家伙，不要看不起人啊！我们华华当然很火了！】
【小伙子，听哥一句劝，不要老想着赚快钱。你有手有脚的，又这么年轻，宁可出去打工也不能出卖自己的□□啊！】
【我服了，又屏蔽了】
【最□□的一期】
【就是啊，想红也得讲究方法。直播间里说不定会有小孩子呢，穿件衣服吧你！】
江华华看到弹幕上的激烈讨论，简直是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观众朋友们，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今天早上我醒过来后，他就出现在我船上了。”话音刚落，江华华注意到对方的眉头轻轻皱到了一起，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女孩侧过身站在一旁，与对方拉开距离。
虽然他此时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但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小船上也太诡异了点儿。这四周都被一望无际的海水包围着，旁边也看不到任何水上载具，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江华华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家伙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看上去和她这个本土人类物种很像，都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张嘴，两只手两只脚，但他十有**不是真正的人类。
而且他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的船上也就算了，竟然还不穿衣服！
搞什么，色.诱啊？
江华华承认对方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这种出场方式对她来说，明显是惊吓大于诱惑的。过去她总是和舍友互相开玩笑，说要把自己和一个美男锁在小黑屋里，无论在里面喊多大声都不要开门。
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舟，也完美符合小黑屋的设定。如今真的遭遇到这种场景，她只觉得害怕。
这段时间里，果体少年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船尾，侧过头注视着江华华。二人似乎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敌不动我不动，都在等待对方做出下一步行动后再做打算。
清晨的海面上连海鸥都十分少见，在这片寂静的僵滞中，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直播间里的弹幕倒是依旧刷得火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突然觉得好恐怖，海上明明只有主播一个，现在突然有个人脱光了衣服出现在主播的船上】
【他是活人吗？】
【难道是鬼魂？呃，你们别乱猜了，怪吓人的】
【不会是主播的幻觉吧？我听说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太久就会出现心理问题】
【怎么可能是幻觉，直播间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他】
【我知道，他一定是海怪幻化成的人形，专门诱杀像主播这样的好色之徒！】
余光瞥到这条弹幕的江华华沉不住气了：“胡说什么！我哪里好色了？”
她长这么大连同龄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
下一秒，船尾冷不丁传来一句音色清冽的询问：“你在和谁说话？”
像冰晶落在琴键上。
江华华吓了一跳，她看向船尾的果体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明白自己是在和直播间观众互动。
既然他这么问了，就说明对方是可以交流的。
“我是在回答粉丝的问题，倒是你……”江华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船上？”
她原本还打算问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但又想到直接挑明情况可能会更糟，便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果体少年歪过头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认为面对面回答江华华的问题更尊重一些，便做出了即将站起来的准备动作。
江华华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捂住了眼睛，同时嘴里也在大声嘶吼道：
“停！你先不要转过来！”
见江华华的反应那么激烈，果体少年很配合地重新坐了回去。
【华华好害羞啊】
【有句话不知道合不合时宜，我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有点好看，嘿嘿~】
【 1】
【主播还是脸皮太薄了，换作是我，哪怕他真的是什么海妖变的，我也不怕】
【这个华华就是逊啦】
【这么说你很勇哦？】
【开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这个□□男穿上衣服再说话吧】
江华华对最后这条弹幕深表赞同，她拉起脚下的一块帆布，将其大致团成个球儿，丢到了船尾部分。
“你先把这个披上再说话吧。”
果体少年捡起脚下的帆布，拿到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又凑到鼻孔下闻了几下，依旧是很配合地将帆布裹在了身上。随后，他就这样正对着江华华老老实实地蹲坐在船尾，看起来像个漏了馅的大粽子。
这下，江华华和他对视了。
对方可以交流，目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性，女孩暂且冷静下来。她打量着面前的美少年，要说后者身上异于常人的特征，大概就是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了吧。
像一汪冷色调的湖泊。
江华华的耳畔仿佛响起了盛夏的蝉鸣，她想起小时候的某一天午后，自己从外面跑回家，在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一枚硬币，如获至宝般地去楼下小卖部那里买了一根薄荷味的冰棍。
那种清新的，凉丝丝的感觉，至今难忘。
就像她现在注视着少年眼睛时的感觉。
江华华记得，前些天遇到的那条大鱼，也是这种颜色的眼睛。
“你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船上？”女孩重申了自己的问题。
果体少年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
“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你大概是个好人吧，所以我就来见你了。”
【滴，好人卡一张】
【主播好惨，刚见面就被发了好人卡】
【我服了你们了，他说的“好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这回轮到江华华成为那个愁眉紧蹙的人了，她搞不懂那句话。什么叫作她大概是个好人，所以就来见她了？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船上，你是游过来的？还是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轮船、还是潜水艇？”如果不是有超自然力量介入，江华华实在想象不到这家伙是如何出现的。
美少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怎么是个一问三不知啊？】
【感觉这个□□男呆呆的】
【什么男？】
“你总不可能是眼睛一闭一睁就凭空刷新到了我的船上吧？”江华华继续追问。
美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有些错愕：“不可以吗？”
江华华：“……”。
女孩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对方：“那么，你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看到一条背部是蓝色，肚子是白色，眼睛是蓝绿色的大鱼？”
这次，美少年脸上那种惯有的懵懂与恍惚消失了，他眼神躲闪，不自然地拉扯了一下裹在身上的帆布，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才从嘴里嘟囔出一句话。
“什么大鱼，我不知道。”
太明显了，哥！
这种程度的撒谎水平，江华华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印证了先前的猜想，江华华不禁开始发愁。
完了，她应该是真的遇上童话故事里的超自然生物了。
前几天刚把人家甩了，现在显现出人形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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