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解释了一番，伊戈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像起初那样，对直播界面充满畏惧与戒备了。
确认女孩面前的这个会发光的小长方形对自己没有威胁后，伊戈的胆子稍稍大了些。他从一开始完全躲在江华华身后，变成了可以和女孩并排坐着，一起观察着总是闪烁不同花纹与光线的直播界面。
【不错嘛，现在都可以和观众们对视了】
【嗨，靓仔~看这里】
【怎么看上去还是呆呆的？】
【不像是在看弹幕，倒像是在屏幕上来回找什么东西】
伊戈盯着屏幕，过了半响，突然扭过头看向江华华：“这上面为什么有我的样子？还有你的。”
【他知道屏幕里的人是自己？】
【这么说，伊戈可以通过镜子测试诶】
【有智商，但不多】
江华华解释说这上面有摄像头，虽然她自己也看不到这个浮空界面上的摄像头在哪里，但根据在原世界的经验，直播的时候就是会有摄像头拍着自己。
毕竟这玩意儿是系统绑定给她的，她过去也没见识过这样的高科技，不过原理应该差不多。
见伊戈脸上的表情茫然到好像自己上高数课时的样子，江华华意识到“摄像头”对他来说又是一个不那么容易理解的词，又急忙改口道：“你也可以理解为，这个东西是眼睛。”
“眼睛！”伊戈很惊讶，随后又立马在直播界面上寻找起来，“眼睛在哪里？”
“我的意思是，这个直播界面就相当于是一双眼睛，一双观众们的眼睛，为了能看到我所在的环境。”江华华为自己刚才的解释打上了补丁。
伊戈听过后，再次打量了下直播界面，随后不禁感叹了一句：“观众的眼睛，竟然是这种模样，真奇怪。”
【啊？】
【他该不会以为，我的眼睛是个长方形的发光小薄片吧？】
【眼睛里还在不断刷新弹幕】
【耶！何止啊，还能放礼花炮呢】
【哈哈哈哈，什么赛博高科技义眼】
江华华懵了好一会儿，她着实没想到伊戈竟然是这样理解的。不过，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科技，会产生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想法也情有可原。
伊戈研究了一会儿直播屏幕，又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能从观众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呢？”
这个……
江华华过去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就像自拍一样，摄像头对着自己，手机上就会显现出画面。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对这些电子设备的使用习以为常了，不会去深入思考这种效果究竟是如何达成的。
大致就是摄像头拍摄，然后手机屏幕传输画面吧。
她自己对此都不甚了解，还要解释给伊戈听，想想都觉得不靠谱。
江华华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个讨巧的说法：“伊戈，这上面其实就是眼睛里显现出的画面，不信你来看看，从我的眼睛里，是不是也能看到你自己。”
闻言，伊戈俯身凑了过来，他怀揣着好奇心与探索欲，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挺立的鼻尖近得几乎贴到女孩的脸上。随后，少年的动作停留在这个姿势，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这样耐心、细致地观察着女孩的眼睛。
江华华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面对这张突然扑上来的俊脸，她下意识想要眼神躲闪，但又想起就是自己叫对方来看她眼睛里的画面的，一时不能随便乱动，只能强行梗着脖子防止自己会忍不住退让，浑身僵硬着杵在原地。
江华华啊江华华啊，你刚才一拍脑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眼睛长在人的脑袋框里，要看清楚的话得凑得非常近，这也太尴尬了。
【Wow——！】
【太近了，太近了】
【乍一看好像直接亲在一起了】
【华华~看不出来呀，你个浓眉大眼的钢铁直女，竟然在这方面这么会】
终于，伊戈看明白了，他退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并给出了自己的结论：“我在华华的眼睛里，好小。”
江华华松了一口气。
【主播的耳朵好红】
【害羞の华】
很快，还没等江华华从方才的尴尬煎熬中缓过来，就听到伊戈又提出了疑问：“这些闪烁的东西，是什么？”
【好奇宝宝】
【这么大的宝宝？】
【那就好奇靓仔，行了吧】
江华华顺着伊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观众发出来的弹幕。因为发弹幕的人很多，那一排排文字在不断刷新，所以看上去像是在闪烁。
看起来伊戈是不认识文字的。
“下面的这部分是观众发出的留言，具体的作用嘛……就是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和看法。”
“哦，眼睛下面，就是嘴。”伊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江华华：呃……
听上去很荒谬，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的，下次别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弹幕其实是嘴学说，成立！】
【这下谁还分得清天才跟伊戈】
【就是，不许再说我们伊戈靓仔智商不高了】
“他们在说什么？”伊戈看着不断刷新的弹幕，眨了眨眼。
听到他这么问，弹幕瞬间换了“画风”。
【伊戈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鱼变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就是，小心我们叫华华把你做成剁椒鱼头！】
【伊戈快跑！那个江华华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没错！主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而且最爱吃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美男！】
【我证明，前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本来这艘船上还有好几个美男呢，都被主播嚼吧嚼吧给吃肚子里去了！】
【我也看到了，还是半夜的时候，那个美男哭得可凄厉了，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主播的魔爪】
【你们……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吧】
【什么开玩笑？你新来的吧，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绝对的真话，比□□都真】
江华华眯起眼睛，看到弹幕上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真是不禁感叹——还好伊戈看不懂这些。
“他们都很喜欢你，伊戈。”江华华也不算说谎，虽然一个个的发言都格外逆天，但他们这么热情，肯定也是喜欢伊戈的。
“喜欢我？”伊戈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果的，“可是我都不认识他们。”
“他们都在哪里呢？”伊戈站起身，绕到了直播界面的背后，发现后面看到的画面和前面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样。
看到他这番举动，江华华忍不住嗤笑出声。她想起了那个总是生活在乡下的太姥姥，第一次看到电视画面的时候，还以为像古代唱戏的一样，电视机背后有真实的小人在表演呢。
“不用找了，伊戈，你看不到他们的。不过你可以对着这个方块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想和你说的话，我也会转述给你听的。”
伊戈顿了顿，又提出一个让江华华始料未及的问题：“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和你一样？”
【没错，我是假人，我是PVC塑料板制成的，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也不是真人，我其实是森林冰火人~】
【一人分饰两角是吧？】
【其实我早就死了，但我的意识被整合成数据上传到了云端，所以现在还能和你们在一起聊天】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真的假的？那我拔了你的网线你是不是就挂了？】
江华华无视掉在弹幕上哗众取宠的几人，解答了伊戈的疑问：“当然了，每一个发送留言的都是真人，只不过现在有一个直播间将这些人汇集到了同一个聊天平台上。”
伊戈点点头，没有再提出其它问题了。他坐回女孩身边，披在身上的帆布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江华华赶紧把帆布拉过来重新盖好。
她想着，以后直播的机会还多着呢，伊戈总是不穿衣服出现在镜头前是不妥的。
擦边吸引流量固然快速，但为了以后长远的发展，不能让新来的观众觉得她是个多么不正经的主播。
江华华打算再抓一些鱼，给伊戈做一件衣服。
先前已经验证过，太复杂的东西自己很难描绘清楚。江华华选择转化一件简单点儿的衣服，思来想去，要不就转化高中校服吧，男生女生都是同一个版型，款式简单，穿在身上很舒适，也方便行动，还是她曾经接触过的东西。
前提是她得攒齐足够的转化物。
江华华从船舱里取出渔网，放进了水里固定，准备好后打开发动机。
她以为发动机的声响会吓到伊戈，本来都准备好了安抚对方的话语，但小船已经前进了数百米，伊戈看上去并不十分害怕。相反，他还有些闷闷不乐。
“它游得可真快。”少年嘴里小声念叨着。
【伊戈连螺旋桨都要嫉妒，好小心眼的鱼鱼】
【发动机驱动的船肯定要比伊戈游得快啊，机械和生物怎么能比呢？】
【生物构造虽然精妙，但真要论起耐久度与破坏力，肯定还是比不上机械】
【做个设想，假如给你一百万，前提是要你像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将自己改造成机器人，你们愿意吗？】
【你好，我选蓝色药丸】
【肯定愿意啊，你这个题目设置的就不对】
【我也愿意，你们想想，拥有一具永远不会疲劳，还不会生病的身体。哪里坏了就更换零件，这不相当于拥有了无限的生命吗？】
【呵呵，你的老板也觉得很赞，把你们这群牛马全都改造成机械，实现牛马永动机】
【与其把人改造成机械，干嘛不直接制造一批机器人充当劳动力呢？】
【那以后人类还怎么竞争过机器人？】
【不竞争啊，你发明机器人的时候就设置好，机器人只能作为人类的工具不就行了】
【就怕那个时候已经不可控了，而且我觉得真有这个技术，肯定会有很多人抵挡不住改造自身的诱惑的】
【但如果所有人类都被改造成了机械，我会觉得很奇怪，就好像人类这个种族彻底灭绝了一样】
【所以还是得留条后路，万一以后改变主意，又想重新转变成肉.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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