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声落子

“明白。”

另一处,奢华却压抑的私人俱乐部包厢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指尖夹着雪茄的男人靠在真皮沙发上,他面容儒雅,眼神却如同毒蛇。他听着手下低声汇报,眉头渐渐蹙起。

“甄宓醒了?”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消息可靠吗?”

“我们在那家私人医院有人,虽然接触不到核心楼层,但观察到闫聿的近身副手陈栩和阿战近期出入频率异常,并且调集了最高级别的医疗资源。结合三年前的事……推断甄宓苏醒的可能性极高。”

男人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力道有些重。“闫聿把他藏得可真严实。三年,我们动用了所有关系,连他是死是活都查不到。”他眼神阴鸷,“甄宓手里,很可能还握着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三年前码头那场戏,他到底是真背叛,还是另有所图,必须弄清楚!”

“您的意思是?”

“想办法递个消息进去,试探一下。如果甄宓真的醒了,并且记忆恢复……他知道该找谁。如果他装傻……”男人眼中闪过杀机,“那就让他变成真傻。闫聿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乡村,白家,夜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白晔倚在门框上的身影勾勒出一道孤寂的剪影。他指间夹着一支手卷的土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低垂的眼睫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这姿态,与他白日里在田埂间沉默劳作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卸下了一层厚重的伪装,流露出底下被岁月打磨过的、冰冷的锋芒。

屋里,白长生已经睡熟,呼吸均匀绵长。只有在这绝对的寂静里,白晔才允许自己流露出这一丝属于“过去”的痕迹——那个代号为 “观棋” 的男人的影子。观棋不语,却洞悉全局。他曾是那个坐在棋盘边最不起眼的角落,却能左右胜负的人。

三年前那个中秋夜,改变的远不止甄宓一人的命运。

当他的手触碰到河水中那具冰冷、染血却依旧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身体时,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悸动刺穿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那不是普通落水者,那身上的枪伤、爆炸造成的撕裂伤,手法专业而狠辣。而随后出现的、以陈栩为首的那些人,他们的眼神、步伐、腰间鼓起的轮廓,都无声地宣告着——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他耗尽心力才挣脱的血色世界。

他拒绝了所有报酬,只求对方救活那个人。他藏起所有的警惕与审视,在后续那些前来“打听”消息的不速之客面前,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吓坏了的、没什么见识的乡下青年,眼神怯懦,言语木讷。

但他骗不过自己,更骗不过那段浸透了硝烟与阴谋的过去。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一条来自加密频道的简短信息映入眼帘:【“归零”信号波动,西区锁定。旧敌环伺,小心暗箭。】

“归零”……果然是那个男人的代号。白晔吐出一口烟,烟雾中,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月光下,那张苍白脆弱却依旧难掩锋锐的侧脸,以及……他颈侧那道几乎淡不可见、却与他记忆中某个绝密档案里的特征隐隐吻合的微小疤痕。当时只是模糊的直觉,如今被这代号点燃,串联成一种惊人的可能性。这个男人,是他当年在某个绝密任务简报的惊鸿一瞥中见过的人物,代号“归零”,一个传说中能在死局中撕开生路的存在。

今天镇上那个“民俗研究者”,身上的铁血味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白晔在他靠近时,肌肉瞬间调整到最适合爆发与闪避的状态,面上却依旧是憨厚茫然,用沾着泥土的手搓着衣角,方言笨拙。对方离开时,他甚至能精准判断出那人耳后皮肤下植入式通讯器的型号。

入夜,他如同融入夜风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巡查着村庄的边界。远处林间不自然的虫鸣停顿,是暗哨交接的讯号。他潜伏过去,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记下了那两个装备精良的男人的对话片段——“确认目击者清理优先级”、“‘老板’要确保‘归零’永远沉默”……

为了长生,他按捺下当场清除威胁的杀意,无声退走。

回到家中,他洗净手上并不存在的污迹,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哥哥。但危险已经逼近。

第二天,他在自家院门老槐树的树皮褶皱里,发现了一个用特殊手法刻下的、形似古老围棋定式的标记。这不是孩童的涂鸦,而是他曾经所属的那个黑暗世界里,代表“邀君入局”与“信息交换”的顶级暗号。

有人在用他熟悉的规则找他。是敌是友?

傍晚,他带长生去河边,这是他多年来观察环境、保持警觉的习惯。在河滩那块他三年前蹲着清洗过手上血迹的石头下,他的脚尖触到了一个硬物。是一个防水密封盒,里面是一部经过改装的、无法追踪的通讯器,以及一张纸条,打印的字迹冰冷:

【“观棋”,局已布好,子已落下。你捡到的那枚“活子”,是破局关键,亦是众矢之的。护好他,即是护住你自身。静候下一步指示。——“弈者”】

“观棋”。这个代号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救了甄宓,更将甄宓视为棋盘上至关重要的“活子”!而且,“弈者”……这个代号背后代表的,是那个世界里执棋布局的顶尖存在,神秘莫测。

他攥紧纸条,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混合着危机与兴奋的战栗。对方用长生隐含威胁,但也提供了信息和某种“合作”的可能。他们想利用他这枚意外落入棋盘的“闲子”来保护“活子”?还是想通过他,来牵制闫聿和那些想要吃掉“活子”的对手?

是夜,白晔站在院子里,月光照亮了他掌心那部冰冷的通讯器。他早已厌倦了无休止的算计与对弈,只想守护长生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归零”……甄宓。三年前他无意中从河里捞起的,不仅仅是一个漂亮的男人,更是棋局上一枚能搅动乾坤的“活子”。那双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不屈与智慧光芒的眼睛,与他记忆中那份绝密简报上的描述完全吻合。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为了保护长生,也为了弄清楚这盘以甄宓为中心的棋局究竟有多大,背后有哪些棋手,他决定,不再只是“观棋”。

通讯器屏幕亮起幽蓝的光,一个加密信号请求接入。

白晔按下接听键,将通讯器放到耳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对方似乎也极有耐心,沉默了几秒后,一个经过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观棋’,三年前河边,‘归零’为何被多方围猎?如今苏醒,为何暗流更甚?你和你弟弟,因何入局?”

白晔的眼神在月光下冰冷如磐石,他对着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属于“观棋”的、洞悉一切的冷静与力量:

“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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