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过后,学子们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五月底,一日,周季礼踌躇了一整天,放学他在槐柳树下等丁岁,她站在他面前叫他,“五哥?五哥?周五!?”
周季礼回神,“欸!”
“怎么了,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
片刻,他郑重其事地叫她,“岁岁。”
“嗯?”
“我要......离开南城两个月。”
丁岁脑袋瞬间空白,她问:“你......你还回来吗?”
他坚定答道:“回!”
她莞尔一笑,“那我在高三开学之前买个手机,弄好了我去找他们要你的微信。”
她知道他的不安,认识他后,除了他回涿阳期间她没有翻看日记本差点将他忘记外,丁岁每天都能看见他,而见他每一面心里都会不正常地跳动一次。
周季礼不止一次买了通讯工具送给她,甚至是电话手表,尽管用各种理由但都被她一一拒绝,她没有理由去接受周季礼的好意,更何况她对他的心思不纯更不可能接受。
“好。”
周季礼嘴上这么说,但内心仍然躁乱不已,春节不过离开一个星期,丁岁叫他时就已经缓慢许多,两个月......
他想到若回来对上的是一双饱含陌生的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他就止不住的烦躁。
他很后悔当初听了周纪沅的话参加什么国际小组,现在又被邀请去英国参加学习论坛。
夜晚,周季礼敲下论文的最后一个字母,他坐在电竞椅上靠在后垫,望向窗台外。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丁岁的时候,那时腥臭满天飞的菜市场,他眉头紧蹙地挑选合适的鱼。
片刻,他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鱼,目光随意在四周飘动,之后定格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老板踏着水鞋在水池捞了一条鱼,粗声粗气叫他,“小子,这条鲈鱼怎么样,没什么刺清蒸红烧都可以。”
这时周季礼的心思早已飘向不知何处,他随意点头,余光又撇了眼她的身影,那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心动。
他看着窗台上摇晃的枝叶,心头微动,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
五月的最后一天,丁岁望着天上一划而过的飞机线,心里骤然一空,他现在回去了吗?
晚上,她回去时路过分岔口的长椅下意识地看过去。
没有那个散漫的身影。
她提着一个淡紫色的小蛋糕坐过去,插上两根蜡烛,拿出和老板娘借的打火机点燃,她看着蜡烛,喃喃自语,“十八岁生日快乐,丁岁岁......”
如果周季礼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会不会给她过完生日再离开,丁岁脑海自动浮现出画面,他一定会买一个很大的蛋糕插上十八字样的蜡烛,然后催促她许愿给她唱生日歌。
又或许当天她还会收到一个小小的惊喜,眼里总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总之他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在寂静的夜里,她坐在长椅上点燃蜡烛又把它吹灭,她没有许愿,她知道她的愿望不会实现。
烈日炎炎,丁岁变得更加忙碌,她想买一部手机,以前她没有要联系的朋友,现在她有了好多。
贝明屈和谷韶印有艺术课要上,韩尤上完家教课也会出来透透风,三人每天累得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晚上下了课他们还是会去丁岁的便利店外坐在一起谈谈天说说地,有时韩尤还会打视频给周季礼,但他好像很忙,每次打过去都没有人接,韩尤回去洗完澡拿起手机才看到他的回信。
丁岁看着手机反射自己的脸,许久,她挂了电话还给韩尤,眉眼间的失落被她挤出的笑容掩盖。
他们回去后,丁岁继续在收银台上坐着,直到下班,日复一日。
在开学之际,丁岁看见丁安如脸上没有了往常的阴郁,她难得对她笑了。
这天舅舅特意让她早些回家,他说,好久没有吃过一个团圆饭了,舅妈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她感觉有些古怪,这和当年他们想从外婆手里拿到那笔征田费是一样的表情。
下午,丁岁和老板娘说了一声后回了家,舅妈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餐,她在他们一家欣喜的眼神中慢慢放松警惕地坐下。
在餐桌上他们其乐融融吃着饭,丁岁却如同嚼蜡,等到了舅妈将饭碗撤下,丁岁看见舅舅拿出一张纸,她仔细地看了眼,“您是要让我转学,去涿阳?”
丁常收起笑容严肃道:“是这样,舅舅公司升迁,调到涿阳总部就任。”
他又拿出丁安如的转学申请,“你看,安如已经签完了,要办手续就一起办了吧。”
丁岁不想走,周季礼还有一个星期就回来,她要是走了,他就找不到她了。
“舅舅,我不想走。”
丁安如在一旁大声斥责,“看,我就说她肯定不愿意,就是因为上次那个男的。”
舅妈一气之下,拉着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往印泥上按,丁安如飞速来到她身后桎梏着她,丁岁挣扎的力气不如她们母女,慌乱之中她在几张‘转学申请书’上按下了手指印。
按下后三人逼着她签字,丁岁受不了他们尖锐地咒骂捂着一只耳颤着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八月一号高三开学,丁安如和丁岁往行政楼走,丁安如途中捂着肚子跑去了厕所,丁岁左等右等不见丁安如出来,她先去了办公室,找到一位带着眼睛大腹便便的主任。
片刻后,丁岁失神从办公室里出来,他告诉她,在前几天丁常联系了校长已经将她们的学籍档案拿走了。
她望向厕所的方向,没有跑过去一个一个看丁安如是不是在某个隔间,她想厕所里恐怕已经人去楼空了。
丁岁垂眸笑了笑,这一家子为了摆脱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蓦地她脑中一根线断开,随即撒开腿快速跑回家。
她两步一跨上了楼梯,停下后大口喘息咽下嘴里的铁锈腥味,颤抖的用钥匙插进门梢,拼命转动。
打不开。
她使劲儿敲门,打开的却是隔壁邻居奶奶家的门,她看了眼丁岁,佝偻着身子从屋内抱了一个箱子出来。
接过后她说了声谢谢,邻居奶奶说了几句便回去照看孩子了。
她没有地方去在楼梯间坐了许久,打开箱子看了眼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本子,随后她抱着箱子失落的从楼道出来。
丁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绕着平常的路走了一圈又一圈,耳边是邻居家奶奶和她说的话。
她说,他们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搬东西,他们只将一个小箱子扔在垃圾桶旁,邻居奶奶下去刚好下去拾瓶子就把箱子带了回去。
片刻,她失神抬头看见熟悉的招牌,她停在了便利店门口,和他交接的店员奇怪地问她,“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老板娘听见外面的动静,看她状态不对,把她拉到储存室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她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地望向她,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嗓子微哑问,“我......我能在您这里借住几天吗?”
老板娘点头,“可以,但我这儿可能只有这间储存室能用......”
她点点头,“谢谢李姐。”
李姐让她一个人待了会儿,到了下午李姐没有叫她出来工作并强制让她待在房间里休息。
晚上,李姐这天特意早早的关了门,她敲了敲丁岁的门,手里捧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条。
丁岁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两人坐在矮小的凳子上,丁岁听李姐的话将一碗面条吃了精光。
李姐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丁岁将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下,“他们看上外婆在老家的房产很久了,我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连我的学籍也要拿走。”
李姐愤怒道:“畜生,什么钱都算计!”
李姐稍微平息怒火接着问:“没有学籍不能读书了吗?我......我没什么文化,也没过生孩子对这事儿不了解,要是可以的话我能帮你。”
丁岁盯着架子上的某盒糖摇头,“他给我签的不是转学申请书,主任告诉我是退学申请书。”
“退学了学校不会让我继续上课,也不会让我报名参加高考的。”
她眼眸灰暗垂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姐透过月光看见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这个小姑娘她认识快两年了,没见她流过一滴泪,就算刚刚与她说起被那一家人抛弃她也是漠然的。
她心疼将她揽在怀里,向母亲拍着孩子的背一下一下,轻柔又温暖。
丁岁一直期盼着高考,她的成绩一直在稳步上升,姜夏说,如果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以她的努力上一所A类本科的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想过A类学校的学费比较便宜,高考结束假期很长,她可以多打几份工赚学费。
她真的很想和周季礼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要怎么办,原本残缺的脑子就让她痛苦,能和他成为朋友已经很幸运了,明明他也在期待。
丁岁擦干了眼泪,“没机会念书但我有机会活下去,我还有机会回到他身边的是吗?”
李姐瞬间记起那日和她走在一起的少年,“你想做什么?”
她眼里含着泪看着李姐,“或许我可以用其他方式重新站在他面前。”
想让自己攒足了底气再和他说那声喜欢。
李姐看多了世态炎凉,否定了她这种不成熟的想法,“要是以后你再遇见他,他已经牵起别的女孩儿的手呢,你还想告诉他吗?”
丁岁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她眼中的悲凉,“要是他未来很幸福......”她喘了口气,“也很好。”
半晌,她自嘲地笑了笑,“又或许,我再见他大约也记不起他了。”
她没有找到那本记满了关于他的日记本,她下午还去垃圾桶翻找过也没有,应该被人捡走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迟早会忘记他,丁岁第一次讨厌自己脑子有这样的缺陷,偏偏是记忆出了问题,偏偏是她。
她好想记住他。
李姐离开之后,丁岁从书包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她打开,里面有一部崭新的手机,她安装电话卡随即按了旁边的按钮,手机屏幕亮了。
她注册了微信,里面没有朋友,又关上手机屏幕放在一边,躺倒在床上,许是刚才哭得凶,现在脑袋一涨一涨的。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听着窗户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感觉到眼眶是温热的。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过,她只能无动于衷。
求~收~藏~ 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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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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