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程诺只是随便说说要公开示爱一样,陈长风的话也是信口开河。
他在被程诺骂了半天有病以后,笑呵呵地说自己到家了,挂了电话。
夜还不深,陈长风想着自己久未归家,一进家门必然是温馨灯光和父慈母爱、兄友弟恭的场面。
他推开陈家的大门,声如洪钟地喊了句:“爸!妈!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保姆的笑脸和招呼。
家里如此清冷,陈长风在八月的盛夏感觉心里一阵寒凉。
“哥。”楼上传来陈奕安的声音,他扶着楼梯向外探头看陈长风,解释着家人的动向,“妈在公司开会,爸出差了明天才回,皓皓去外婆家了。”
陈长风冷哼一声,为家人们的漠然感到气愤,他走上楼梯,走到弟弟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还是你有良心,知道不乱跑给我接风。”
他才说完,陈奕安的电话响了,接起来那边的女声传出听筒:“快来快来,到你家楼下了!”
陈长风:……
陈奕安歉意地对他哥笑笑,“今天同学过生日,我去吃口蛋糕就回。”
陈长风能说什么,他只能嘱咐陈奕安别玩太晚。
这就是他,陈长风,陈家长子的家庭地位。
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蛋后悔刚才送程诺回家的时候,没去她那吃点喝点、找个碟片看看。
现在头脑发胀却又自己躺大床上睡不着的感觉真难受,就像有个小人拿锤子敲他脑壳一样烦躁。
他实在不知道干点什么好,给程诺打电话过去找她聊天,不行就让她再骂自己几句,“好听,爱听,喜欢听。”
程诺:“想得美,想听我还不骂了呢。”
陈长风吐槽起他爸妈两个工作狂,“我爸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歇歇吗?”
程诺替陈父说话,“陈叔大概是怕他赚钱的速度赶不上你花钱的速度吧,想多留点家底。”
陈长风语塞。
这话他爸倒确实说过。
春节的时候他回家过年,那次父子俩在书房里促膝长谈,他爸在培养他做接班人一事上非常犹豫。
陈家三个儿子,最小的李皓行跟着母姓,已经确定要继承外祖家的产业,老二陈奕安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身体不易过于操劳,陈氏这偌大的产业也只能交到老大陈长风手里。
偏偏陈长风是哥仨里面最不靠谱的那一个。
他爸语重心长地劝他:“你妈总让我给你机会,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今年毕业你来公司试试,能做就做,不能做更好,你不当家咱们家底败得还能慢点。”
陈长风不服气,他好歹也读完了名牌大学的管理专业,他爸却永远拿他小学时候数学考零蛋的眼光看他!
这次,他誓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让当初看扁他的人都……
他还没想好爽文怎么发展的时候,就先被瞌睡控制了脑子,睡着了。
电话那端,程诺听他不说话了,小声地“喂”了两声,猜他睡着了,也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她去洗澡,嘴里不自觉哼着欢快的曲调,自己都没发现,对于陈长风的归来是这么愉快。
陈长风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他本想关了再睡一会儿,又想着忍一忍把时差倒过来,大脑启动了三分钟才有响应,坐起来无意识地滑着手机醒神。
发现自己昨晚是跟程诺聊着天睡着的。
太不礼貌了。
他给她转了666块钱的红包,“早餐记我账上。”
程诺没回他,太早了她还没醒。
陈长风在国外的时候每天早上会去公园晨跑,今天不舒服,在家外面溜达了一圈就回来洗澡准备吃早餐了。
餐桌前,终于见到他妈,正在给他剥鸡蛋,展现不怎么多的母爱。
陈长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问她昨晚忙什么。
他妈:“陈总,你爸在家可是从不谈公事的。”
一声“陈总”,叫得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给迷茫的孩子洒下万丈光芒。
要不说还得是他妈手段高明,不然怎么把他爸拿捏得死死的。
陈长风扬着嘴角吃他妈递过来的水煮蛋,看到陈奕安走下来,想起什么,饭也不顾得吃,跑回房间去拿了个盒子。
细长盒子里装的是佛珠手串,昨天他戴的那条。
他拿给陈奕安,头头是道地讲,“昨天在虞城转机,我去灵山寺烧了头香,都说那里求长寿最灵,我给你拜了,还点了长明灯,这个是什么住持的串,你没事戴戴。”
陈奕安接过去看了看,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他哥破绽百出的话里实在让他不知道谢哪一句。
陈奕安摸摸手串上的天珠,问他妈,“灵山寺是信的藏传?”
想要照顾兄弟俩感情的老母亲绷不住笑出声。
陈长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气的骂黄牛不靠谱,又怀疑自己高价买的“头香”是不是也是假的。
这下连他妈都好奇了,“头香怎么买?”
陈长风:“就他说是他凌晨排队第一个进门领的香,卖给我了。我到的时候都八点多了,怎么可能自己排!”
陈奕安听他哥这毫无诚意的拜佛之旅,哭笑不得,“你可别长明灯也给我点错了,我前几天还看个帖子,说是给朋友花钱祈福结果花在了超度区,被做了俩月的法事。我命不硬,经不起你折腾哈。”
“那不可能,我亲自点的灯上的墙!”陈长风别的事不上心,给弟弟求平安的时候格外虔诚仔细,祈祷陈奕安能平平安安活到九十九,他怕一百岁太满,欠一点最好。
“行了,当个祝福就好。”他们妈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让他们过多纠结,权当听乐子,说过就算过去了,不要在心里念叨,“长风一会儿跟我去找你爸,让他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陈长风点头应是,他妈才是最了解他爸的人,怕他爸时间一长又后悔了不想放权给他。
果然,在公司见到陈长风的老陈总丝毫没有表达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反而是一副不耐的样子,“你来这儿干嘛?”
陈长风站在老板桌前,耿直地答:“来上班。”
他爸越过陈长风的身侧看向后方,黑着脸问:“李柚柚,你又给他出什么馊主意了?”
被直呼其名的陈长风他妈也不甘示弱,“陈世羽,你如果这么舍不得把你公司给长风的话,我就把我的给他练手。”
他爸:“胡闹。”
他妈:“呵呵。”
陈长风不是第一次见他爸妈为他的事吵架了,上一次还是六年前他爸要把他扔去海外读书,他妈想要陪着的时候。
他知道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个真男人站出来表态,才能吹散父母之间的硝烟,就像六年前那样。
所以他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跟他爸说:“我看这个办公室就不错。”
陈世羽皱着眉头,听他这不孝子要说出什么篡位夺权、大逆不道的话。
陈长风:“要不我就坐你办公室外面那个小桌子上?”
就这样,陈长风成功留在了总裁办的秘书岗上。
虽然和幻想中接管陈氏、呼风唤雨的场景不太一样。
但他依旧是陈总,总接线员。
陈长风心态很好,在这个岗位能学到东西,不然他一个空降太子爷什么都不懂,瞎指挥,手下的人能服管才怪呢。
他给程诺发他工位上的绿萝照片时,程诺正坐在经纪人的车上去试镜。
大学毕业这两年,程诺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待过舞团,待过剧场,也演了电影,她没给自己框死,有合适的工作都愿意尝试一下。
上一部电影她演的女二,是梁云昇在一众模卡里点名定的她。当年她还是个小孩,梁云昇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生,他俩就合作过影帝的一部民国片。
如今梁云昇靠这电影也拿了个影帝,就有人吹捧程诺“旺”男主。
影视圈对这类事迷信得很,好多制片人向程诺抛出橄榄枝,程诺便也就挑感兴趣的去试试镜。
手机振动,她点开陈长风的消息,一盆张牙舞爪看起来很是嚣张的绿萝,还有它主人的工牌,“今起叫我陈总。”
程诺看到工牌上所属部门写着“总裁办”,最后那个“办”字被陈长风用手机自带画笔给叉掉了。
她笑,给面子地回了句:“陈总,幸会。”
陈长风嘚瑟地不行,又约她,“晚上一起喝酒,喊上我的狐朋狗友们。”
程诺已经到了片场,无暇再跟他聊天,只答应说:“行。”
陈长风所谓的狐朋狗友,都是程诺认识的,一些陈家亲朋的孩子,多是世交,关系不深不浅也就那样。
他真正自己交的那些“坏”朋友,在他出国的这些年里早就断了联系,也难再有什么来往。
说是要给陈长风接风庆祝,一群人在唱歌的包厢里吃饭,全封闭的房间根本不散味,程诺刚推门进去就闻到了海鲜的腥味,她嗅觉一向敏感。
空位有几个,陈长风拍拍自己身边那个,程诺便坐过去。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拿了瓶水,想压压胸口的恶心感。
她拧了一下瓶盖,没拧开,手心磨红。
陈长风见了,顺手就拿过来拧开,又把瓶盖拧回去,把水瓶放回她面前。
动作如此自然,他俩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她掉个什么东西在他脚边,他随手捡起来一样平常。
坐在对面的一个女生却不乐意了,跟程诺吐槽刚才她让陈长风帮忙开瓶盖,陈长风又是说她“装柔弱”又是说她“茶里茶气”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陈长风不等程诺开口,先怼了回去,“你跟她能一样吗?”
女生抱着手臂:“我怎么了?”
陈长风:“这句话重点是‘她’好不好?”
在座的听见这话都“哦”的一声起哄,但也都知道程诺跟陈家的半个女儿一样,没多玩笑,很快就岔开话题去聊别的了。
连当事人程诺都没对陈长风的话过度解读,他们太熟了,她在他那儿的地位和别人不一样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程诺对女生劝慰:“别跟他置气,他其实是挺好的一个人。”
陈长风听到夸自己,暗暗点头。
程诺:“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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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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