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叶菱轻点下这只软果兽的额头灵印，又想起来一人一兽还未结契，想来是无法交流的。
出乎意料的，软果兽伸出一角在泥地上划拉两下，写出一个果字。
叶菱又惊又喜，她在苍玄宗时，昆仑虚的软果兽大多是木系的，有肉白骨之能，但这只半透明蓝色身体的软果兽，明显是水系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写字。
很快，她点点头开口道：“那就叫你果子吧，你愿意当我的契约灵兽吗？”
果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叶菱不太理解，却见对方又划拉几下“我还没成年，雌兽没成年是不能交.配的”。
一片树叶飘下，正巧落在果子脑袋上，她甩了甩，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类，而且雌兽和雌性两脚兽不能生崽崽。
叶菱嘴角抽了抽，扶额苦笑：“我说的不是交.配，是契约。”
果子听不懂，果子呆住。
见这只软果兽什么都不懂，叶菱将其捞起抱在怀中，准备等安定下来再讨论这个话题。
刚刚濒死时感受到的精神力，是……师傅。
她同温长净有天道师缘阵烙下的链接，哪怕成为飞升道后世人对她的记忆都会开始淡化直到完全消失，应如是也无法改变祂自己刻下的天地法则。
师傅当年能够仅凭精神力撑到登天梯两千七百阶，就算修为倒退到金丹，那也有着足够登神的念力。
叶菱唇角勾起，却听见脑海中的脏东西开口：“宿、宿主——”
嘴角沉下去，她神魂一动，光团从脑海中被踢了出去。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个时候来膈应人？
“等等，我有帮你重塑肉身的办法！”
这话戳到了叶菱心坎上，差点忘了这个自称系统的家伙探过自己的魂。
“让我攻略龙傲天？”想到那几本书中‘攻略’的意思，她神色一凛。
系统被叶菱提溜起来，刚想再威逼利诱一下，就听对方开口：“可以，但是你不能进我识海，至于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想办法。”
话刚到嘴边，6666赶忙咽了回去，生怕再说出些什么叶菱就会反悔，然后利用数据设定好自己。
确认脏东西不会再进自己脑子后，叶菱大脑放空，开始尝试让秦清的身体进入冥想状态。
“你在找谁？”空灵悠远的声音传来，无数淡绿色丝线自地脉虚空绵延开来，那是独属于丹修的精神领域。
其中一缕在触碰到叶菱时骤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好孩子，到这来。”
她并未睁眼，而是凭借感知沿着那抹生机往前，冰凉的触感落在鼻尖。
不知走了多久，暴雨落下，叶菱咬牙开始狂奔，却猛地撞入了另一方空间，天空骤晴。
衣衫湿了个彻底，原先乱蓬蓬的头发也粘在一起黏在了脸颊上，睁眼时看不清前方，却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睹见一道青绿色的身影。
“师傅……”叶菱气若游丝，身体灵魂相排斥，经脉尽断的痛苦折磨了她一路，此刻终于支撑不住，直直朝前方倒了下去。
哐当——
铁器落地，一个温暖的怀抱揽住了她。
“哈哈哈，你们看她的样子，跟铁柱家门前栓的大黄一样！”
叶菱揉着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往后缩，后背砰一下抵到了土墙上。
见人还能动，领头的小霸王又从地上攥起一把土朝叶菱脑袋扔去，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肆无忌惮地嘲笑。
“你们看她，嘿，小哑巴，说话呀。”
年仅两岁的叶菱胡乱学着他们的样子两手各抓了把泥巴，一齐朝最大的那个小孩丢去。
婆婆捡到她时口不能言，是村子里人尽皆知的哑巴，她只能学着别的大人说话，却也只能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面对这群小孩，叶菱憋红了脸也骂不出一句脏话来。
“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小孩被这一声呵住，很快就有人起头跑回家去。
叶菱低着头，最先窥见一片雪白的衣角，接着又从远处传来几道惊雷般的哭叫声。
“娘！娘快救我，这个泥巴甩不掉了。”
“爹爹，爹爹这里有怪物啊啊啊啊！”
……
“别怕，他们都跑了。”
二十四岁的温长净年轻气盛，一直秉承着除魔卫道的职责，也见不得这些不平事。
叶菱抬头，对上一双眼含秋水的眸子。
这就是仙人吗？
又跑过来了几个同样好看的人，最为俊朗那个开口道：“放心师姐，那群小屁孩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我叫温长净，后面的哥哥姐姐和我都是苍玄宗弟子。”温长净没有理会邀功的男子，轻声安抚。
苍玄宗是昆仑虚顶有名的大宗门，那些婶婶说能进苍玄宗的都是有机会登仙的好苗子。
看着面前小小一只乖团子，温长净心都化了，将人抱起来开心道：“你爹娘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叶菱被吓到，又不敢吭声，最后嘴里蹦出几个字，“爹娘，没有。”
几名同样身着白色弟子服的人愣住了，温长净又将人抱紧轻声感叹。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也就两三岁的孩子，不知道之前被欺负过多少次。
叶菱思考着，想起来了村口的婆婆：“婆婆，找婆婆。”
她挣扎两下想要下去，温长净小心将人放下，几人跟着叶菱来到了村口一间茅棚子前。
“不是吧师姐，我还以为这是茅房？！”
后边一个小胖子开口，刚说出话又赶忙用手捂住嘴巴，还作势拍打两下，“死嘴，叫你说。”
“婆婆！”叶菱没有理会后面的人，高声呼唤，却没有得到答复。
温长净发觉有些不对，也跟着唤了一声：“婆婆？婆婆！”
她两步走到门前，锁是坏的。
“不对。”温长净快速回头下达命令，“韩成，魔气。”
身后一个弟子飞速扯出束绳，温长净破开木门，只见屋内草榻上躺着位老妇，身下是一滩干涸的血迹。
温长净慌忙捂住孩子的眼睛，但叶菱已经瞧见了那一抹红。
“去昔，那魔物在村东，快去！”
被点到名的墨去昔领着两个弟子就向东奔去，留下温长净三人在这里清理现场。
“婆婆。”叶菱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于是把拉了两下覆在眼睛上的两只大手，“是不是，死了。”
温长净怔住，犹豫一下，还是松开了。
叶菱见过死人，这个村子在霜寒雪域边界，时不时就会死人。
婆婆很早开始就麻木了，捡到叶菱后，又开始祈祷她能够活着，带着小叶菱活下去。
叶菱垂眸，鼻头一酸抽噎起来。
能够到前线的弟子无一不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温长净将小孩揽进怀里小声安慰着，转头眼神示意另外两名弟子收拾收拾。
日暮时分，魔物已经解决。
小叶菱想起了什么，拉了拉温长净的衣角。
“能帮我，把婆婆，葬、葬在那座山上吗……”
几人朝那小手指的方向望去，霜寒雪域的勿念山，很多前线修士死后都会葬在那里。
“婆婆说，她师傅在那里，她死后也想回那里。”叶菱的话终于清晰了。
几名弟子听后一点头，那个婆婆确实有碎掉的灵根，大概是早年在前线损了道行，最后蜗居在这里了。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回苍玄宗？”
“师傅？”小孩还没缓过来。
婆婆曾说，有个姑娘从异世而来，想干一番大事业，在前线战斗了数十年，最后修为尽失，流落到小村子里静静当个凡人。
她说，她的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是师傅死了，她也老了。
后面……似乎还教过她一句修炼的口诀，只是听到那时，叶菱早早就睡着了。
“师父。”
“嗯，醒了？”温长净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下意识嗯了一声。
记忆中一句话突然清晰起来，不自觉喃喃出声：“南城者…星火也，北海者肾水也，南辰灌北河，即凝神入穴，水火既济……大药自身。”
“等等！”温长净手中茶碗晃动，“她的身体无法支撑你引气入体，你先出来。”
感受到自己的魂体飘起，叶菱还有点懵，转头就见五百年未见的师父捏出一张通灵符燃尽。
“好苗子呀。”温长净感慨完，就晃了晃手边的琉璃盏。
“你有什么法子把她肉躯搞过来不。”
6666脊背发冷，而后快速操作，“您、您稍等，马上就好。”
于是叶菱就见自己叫秦清藏好的坛子一瞬出现在了床塌上，她看向系统的目光更加幽深。
温长净沉默一瞬，问道：“这就是你的肉身？”
叶菱点头。
“宿主，我有一计！”光团立马开口殷勤道，“将你的残骨塑好替换掉秦清的肉骨，就不会被排斥了。”
两股压迫感袭来，系统噤声。
感受到带着冷意的压迫感，温长净挑眉，能有这样的威压甚至只有魂体，生前也是元婴往上的修为。
“呵，用秦清的身体，我的魂魄就会被压制到肉身水平，到时候你所谓的攻略，那就不是我同不同意到问题了。”
叶菱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点出了系统那点小心思。
“那，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弄吧！”系统硬着头皮缩在琉璃盏里，它自认为没有比自己提出的办法更好的了，管这个叶菱是谁，她都得老老实实攻略龙傲天。
被忽略的温长净：“你也是有胆识。”
语罢，系统被压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光点，再也不敢说话。
“我这五百多年可不是白活的。”温长净从灵戒中翻找出了赤橙黄绿青靛紫由高到低七个品阶的丹药，叶菱灵魂眼睛都快被闪瞎。
师傅以前不是一把斧子挥的虎虎生风吗？啥时候改炼丹的。
接着就是各种赤、橙阶灵器不要钱样往外抛。
叶菱：……？还变有钱了。
接着温长净抱起那个下了重重禁制的坛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阵法，好眼熟啊…”她思索着，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我二徒弟姜时宜的独创禁咒吗？”
怪不得这娃子灵魂气息如此熟悉，原来是故人，但她确实记不起来了。
管他呢，先让这个自称系统的脏东西瞧瞧什么叫人外有人。
温长净念起法诀，姜时宜这门禁制非常特别，不论这人是凡是仙，只要曾经自愿将心头血作为禁制的一部分，那就可以打开。
她原是没想过自己能够解开的，但意外的是，温长净确确实实掀开了坛子。
本就没剩多少的残骨血肉早已化作尘埃，如今被放出来，也该是风一吹就散的，只是它们不约而同地朝叶菱的灵魂靠近。
温长净突然想起了那句“师傅”。
——“菱儿。”
她下意识换了一声，又赶忙回神施法。
琉璃盏内，6666只见叶菱的灵魂不断扭曲成一个光团，与刚飘起来的尘埃融合在一起，接着温长净振手一挥，无数生肌丹回元丹砸进光团之中，甚至连带金纹的都一并扔进去。
金纹，那可是渡过天劫的仙丹啊，这你都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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