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南面来的。”
莱德的声音将谢南星从预知的幻境拉回现实,她怔怔的看着几步开外的青年,他被石笋穿胸的画面似乎还停留在视网膜上。
虽然预知被打断了,但既然出现示警,就证明并不是一个好结局。
谢南星接连几个深呼吸。
要化被动为主动!不能白白浪费了改变命运轨迹的机会。
[接受的蛮快嘛,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扭捏的样子。这样也好,省得一会儿打起来你手脚放不开,最后还要连累我。]
戴因提醒,待会儿动起手来可不要心慈手软。
[安托雷的体系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对立与双生。只要了解本质,就能明白这个世界的构成。]
[什么意思?]谢南星特别厌恶副人格每每在紧要关头卖弄的行为,直截了当的说清楚不行吗。
[生命之母和死亡之父是最早从世界树分到权柄的神族,从神格、神力乃至神性都完全对立的双生子。]
对立与……双生?
谢南星还在回味这两个饱含深意用词,戴因的话题已经转到安托雷的亡灵。
[作为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非生命体,亡灵形成的原因也多种多样。带着强烈怨念而死的,被死气侵蚀的,自愿转化的……
在转变的过程中,原有的性格和属性都会发生反转,慈祥变凶煞,善良变邪恶,守护变杀戮,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对活物有极大的恶念。
身前有多严于律己,转化后就会有多狂乱放纵,对善系的神职者而言,是一种从身到心的亵渎。]
最后一句让谢南星的心情异常沉重。
为遵守对朋友的承诺,身为人类的班达多年来一直庇佑着那群半兽人,即使转化为亡灵也依旧没有放弃它们。这些不知感恩的家伙被死气侵蚀后无意识地乱逛,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但让班达违背了身前的职责,也违背了保护好友后代的心愿。
[作为引导者,我再一次郑重的提醒你。不要用之前的态度和思想去揣摩转化后的亡灵,它已不再是你所熟知的那个人。从躯体到灵魂都完全腐化堕落,就连信仰也已扭曲改变。]
你的意思是……她不再信仰生命之母阿熙德?
[蠢货,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吗!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从被转化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是死亡的追随者。你该担心的是她在成为萨满前是否还有其他职业,从而增加战斗的难度。]
谢南星忍不住回怼。
[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相识也不过才半天的时间。]
车轮的震动越来越近,瞥见桃夭紧搂住两个孩子,她让米莎转告莱德待在屋里不要出来,尾随佣兵的半兽人当中有强敌,自己无暇分神照顾他们。
桃夭已经够惨了,不能再让母子三人再有什么闪失。
至于班达和村民……
既然没有挽救的余地,就只能使用祈祷术全净化了,否则死的将会是还活着的人。
“生命之母阿熙德。”
谢南星改了祷词,把神祇之名放在第一位,也是希望它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应创世之约,请回应我的呼唤。”
尤利卡说过,祈祷术的内容并非固定,祷词只是用来区别祈求何种神技,是否回应完全取决于自身的神眷多少。
全速奔跑的马车与奋力抵抗的佣兵听到土丘顶传来的声音皆是一喜。虽然听不大清是何种语言,但生命之母的真名念得超大声,是生命之境的神职者!
受到自对立神祇的影响,半兽人的行动没了之前的迅捷,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被死亡侵蚀的往生者,溃散吧!”
较死灵法师时还要纯净的生命波动如涟漪般由内而外的扩散,就连已经晦暗的天空都被照亮了。
与佣兵缠斗在一起的,还奔跑在路上的,以及藏身于矮树丛里的,都在生命之环的波动中化为齑粉。
游侠目瞪口呆的看着丘顶的施术者,直到队长唤他才警醒过来。
狂暴的活尸半兽人全变成粉末,而它们簇拥着的老者还安然无恙。身着朴素的灰亚麻布,手里握着一截枯树枝,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斜坡。
虽然只剩最后一个,佣兵队长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能在如此强劲的生命之环里存活下来,必然不简单。
班达轻挥手里的枯木,一道又急又快的闪电击中奔跑的马车尾部,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车整个掀翻在地,驾车的男子被甩飞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谢南星惊讶的不是班达的猝然动手,而是她的攻击手法。
预知里面看到的明明是地元素攻击,为何现实里使用的是闪电?怎么会出现两个不一样的预知?
[怎么回事,戴因?]
[可能……]
[可能?]
[大约……是世界线的收束吧……]一向狂妄的灵魂石囚徒也用上了不确定的口吻。
世界线?
班达径直朝着丘顶移动,途经马车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过,仿佛之前的行为只是清理路障。而随着距离的拉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周身环绕着一股邪恶的、不详的气息。
“预言应验了,村子果真遭了大难。”
没有起伏的音调让谢南星本就揪着的心一紧。
班达说的是中文,和遭到侵蚀而狂化的半兽人不同,她显然拥有自我意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萦绕的惋惜瞬间清空。
身为生命之母的萨满,非但没有阻止狂化半兽人袭击无辜的路人,居然还助纣为虐!
“现在,我要修正这个错误。还有那几个从一开始就不该留下的祸害。”班达再一次举起枯枝。
相较第一次的闪电更快更多,分裂为几束后呈扇面式的铺开,彼此之间交叠在一起,密如织网。
见此情景,谢南星非但没有产生恐惧,反而战意高涨。随着内心的愤怒不断涌出,一股磅礴的能量在她掌中凝结为肉眼可见的光,高举右臂,用力投出,光之枪拖曳着长长的辉芒直奔班达而去。
“索拉因予我不灭之躯。”
轻声吟唱的同时,班达整个人变成一团捉摸不定的黑雾,被生命之环照亮的天空再次被黑遮蔽,飞到一半的光枪被弥漫的死气包裹后迅速消散。
抢在对手想出应对的策略之前,班达变化的黑雾裹挟着死气快速扑至,如同巨蟒紧紧缠绕住猎物,从被挤压的胸肺让谢南星感到呼吸困难。
眼看她因缺氧而脸色涨得通红,班达用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嘲讽。
“你的导师一定没有告你,侍神者之间的战斗靠什么决定胜负。没有信仰的使徒根本毫无胜算。”
以前的班达宽厚仁慈,绝对不会说这种刻薄的话。难道真如戴因所说,经历过亡灵的转化后性格产生反转?
[是心里攻势,不要听她胡扯!]戴因的警告让谢南星冷静下来的同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黑雾里裹挟着几股透明的丝线,如果不是距离太近还真不容易发现。
既然能把全身都化为雾气,没道理会有线这种奇怪的东西。
该不会是……
一个猜测在心头闪过,谢南星再一次施放生命之环,骤然爆发的蓬勃生机为她的挣脱赢得了机会。
眼看猎物从绞杀中逃脱,班达恢复人形。丝线的位置恰好是四肢与头颅,像极了被操纵的木偶。
果然是被操纵的吗?
可说中文又怎么解释?
[你能猜到她被控制,就不能联想到她被读取了记忆吗?]
对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南星试着模仿戴因的语气。
“你堕落了,班达。”
“哼……来来去去就只会一个生命之环,分明是个菜鸟。”被傲慢的态度刺激到,班达淡漠的语调有了起伏,诡异的黏腻感让谢南星陡然忆起在何时感受过这讨厌的感觉——准备前往地脉点时的预知。
是他!那个全身**的男性半精灵。班达称其为死亡双子!
[这就对上了。在死神的坐下七使当中,那兄妹俩排名最末,战力也一般,但精通迷惑和操纵之术。]戴因为谢南星的推论做出最后的肯定。
[有了确切的目标,你现在能驱逐它了。]
驱逐?怎么做?
[他的名字。]
名字?啊……是了,在那一次的预知中,双子中的另一个叫过他的名。
[你的力量不及死亡双子,得借助生命之母的力量才能将打断他的控制并从这具躯体中驱离。高呼神祇之名,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瞥,也不是区区一个肉/体凡胎所能抗衡的。]
谢南星有些迟疑。
班达说的没错,她并非信徒,能使用祈祷术也只是因为世界树使徒这一层身份。
没有信仰作为连接,生命之母能觉察到自己的祈求吗?
[若这点感知都没有,又如何与信徒交流。]
戴因的话点醒了她。
是啊,神无所不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在地球那么远都能感应到,没理由到了安托雷毫无反应。
除了班达的转变最好再加上点别的……对了!那个金发女尸。死亡双子说多亏了她,这些天引诱了不少傻子上当。
多一个神职者,就多一分被关注的机会!
谢南星连声高呼神祇之名,每一句都念得比上一句更大声。
“阿熙德!你在世间的布道者已被死亡双子索拉斯亵渎!”
“阿熙德!亡灵猖獗到用你的信徒尸体污染地脉点!”
“住口!你这个……”班达变了调的声音好听戛然而止。
按耐不住好奇心,莱德刚隐身走出木屋,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漆黑的天空开了道口子,一只巨大的眼瞳从这道张开的口子向下观望,只是短短的一瞥就闭上了。
尖锐的嘶鸣声同时在三个方位响起,让莱德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
“啊啊啊啊——”
班达的躯体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凄厉的叫喊声中还有年轻的男女三道不同的嗓音。尖锐、扭曲的音调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直她的躯体完全化为灰烬。
天色恢复如初,但土丘顶上的光芒却久久不散,那是前生命之母的萨满,如今被亵渎转化为亡灵的灵魂所留下的最后余烬。
间隔了这么久才更新,实在抱歉。从八月中旬就开始感冒,刚好了又中,反反复复,还传染给了小孩。
我这几年身体不好,自从生了孩子就一直体虚,易怒暴躁,浑身大汗,吹个风就头疼感冒,就连给小孩换个尿布也会汗流浃背。随着时间的推移,状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喝口水都会出一身汗的地步。没办法,再去看中医,诊断已经从肝郁变成肝肾虚了。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感冒药吃多了……啥,感冒药吃多了会导致肝不好?还让我别熬夜。
白天根本没时间,只有夜里才能抽空码字,吃了感冒药又犯困,这几天索性修养了几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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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十九章 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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