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燕随强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表面镇定地道：“教主，几位兄长是想让我和他们回家。”
“你不能和他们回去！”这几人有多么不靠谱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姬令怀将燕随拉至身边，握紧他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燕随拿出方才想好的措辞：“宴席的时候多喝了点酒，想着出来吹吹风醒酒，结果不知怎的走到山下来了，还碰见了我的几位兄长。”
“大哥说自从我离开后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的下落，这几日正好找到平州地界来了。”
“昨天三哥偶感风寒，他们几人就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谁料今夜却有毛贼潜入房间偷了他们的细软，几人一路追至天绝山附近，却没想到碰到了我。”
“兄长们想让我跟他们回去，但我不愿意，便跑了。”
“当时我酒劲未散，也没搞清楚方向，迷迷糊糊地就跑到这里了。”
“他们轻功不如我，大哥想要抄近道拦我，就从那草垛堆上跑，结果那下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洞，他不小心摔下去了，所以我刚刚在拉他上来，却不想竟然碰到了你，这里竟还是天绝教的秘地。”
他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江潮生几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是，小五，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扯成这个鬼样子，姬令怀他会相信就怪了！
“原来是这样，”姬令怀眼神不善地盯着江潮生几人，“几位若是没钱，我天绝教可为你们准备路费；阿随的三哥病了，我也可以为他请大夫，但若是想带走阿随——那是万万不能的！”那种破家庭，他是傻了才会让燕随回去。
江潮生震惊了，不是，姬令怀你好歹也是统领魔道的天绝教教主，这种鬼话你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过姬令怀相信了对他们自然是最好的，江潮生便顺着说：“看公子您气宇轩昂、相貌堂堂、英俊不凡，想必就是天绝教教主姬令怀吧。”
姬令怀淡然地点了点头。
“阿随离家已久，我们担心他在外面会遇到什么不测，这才一路从青州找过来，谁知今夜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见到我们就跑，我们是追着他过来的，并非故意要闯入贵教的秘地，”齐聿朝姬令怀作揖道歉，然后不动声色地打探道，“我们也没想到贵教的秘地竟在这种地方，毕竟这周围只是一片农田。”
燕随也道：“教主若是要藏宝大可修间密室严加看守，在农田里藏宝说不定会被附近耕种的农人找到。”
姬令怀摇头，“阿随你误会了，此地并非藏宝地，而是我向灵溪村租来种粮食的地方。”
江潮生几人：“……”
“种……种粮食？”燕随抽了抽嘴角。虽然不是种毒花毒草，但你堂堂一个魔教教主，深更半夜带着人来偷偷摸摸地种粮食，这合理吗？
“是啊，”姬令怀叹了口气，“今年遇旱，我朝的农业本就没从几年前的动荡中缓过来，这下粮价更是上涨了不少，甚至有钱都买不到了，但天绝教上下三百多口人，总是要吃饭的吧。”
“后来闽州一带的眼线写信说那边出现了一种稻谷，是从占城那传过来的，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且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几乎可以不用再愁粮食问题了，所以我便派人从闽州那边收购了一些回来。”
“灵溪村是平州粮食亩产最多的地方，我本想向村长租一块地来种占城稻，看看这稻谷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结果人村长说怕我们这些外来人外来稻谷抢了他们村的灵气，怎么样都不肯给我们租，连分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灵溪村有个懒汉欠了点赌债，我替他把债还了，他这才答应租给我们一块地，但只能晚上偷偷种，不能让村里人发现。”
姬令怀说完，江潮生几人哑口无言。我们怀疑你是在种毒花毒草准备毒害武林盟主，结果你是在为了让天绝教的人吃饱饭而偷偷种粮食？你真的是魔教教主吗！
燕随指了指那个洞，“所以，这个洞是……”
一直站在姬令怀后面沉默的四长老出来语气骄傲地回答，“哈哈，燕公子，这洞是我带人挖的，另一边是通向灵溪村的旧土地庙，当时可废了不少工夫呢。”
“那旧土地庙平时没什么人去，我们都是这样来回才没有被村子里的人发现。”
“不过，教主，您也是来种田的？”燕随还是有些不解，他明明在酒里下了药，为什么姬令怀他们没有晕？而且就算是种粮食，也不用姬令怀这个教主亲自来吧。
“当然不是，”姬令怀摆手，“这事儿一直是四长老在负责的，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今晚不是在办庆功宴嘛，正好高兴，四长老说占城稻长势喜人，让我一定来看一看，我就过来了。”
燕随勉强信了这个说法，但是……
“四长老还懂种田？”燕随对此表示惊讶。
“那可不，”四长老眼神明亮了几分，“我当年还在北燕户部做过度支科的员外郎呢。”
二长老是探花，四长老曾做过北燕的户部员外郎，看来天绝教的几位长老也不简单。
江潮生和齐聿对视一眼，也不再探究，反正地道和农田都在这里跑不了，明天让老三派人来探一探就是了。若是真如姬令怀所说是在种粮食，那这位魔教教主还真是有够离谱的。
“天色已晚，阿随跟我回天绝教休息吧，至于几位——”姬令怀看向江潮生，眸光微动，“夜路艰险，要不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客栈？”反正阿随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江潮生明白他的意思，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无需再过多纠缠了。他含笑回道：“多谢姬教主好意，只是我们兄弟三人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就是走段夜路而已，没什么问题的。”
他转向燕随，笑容和蔼，“小五，以前几位兄长浑浑噩噩，只顾自己开心，让你承担了这个家太多的压力，我们都很对不起你，如今我们都已幡然醒悟，既然你不愿和我们回去，那我们也不强求，这段时间我们便住在平州城，你若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找我们解释一下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燕随缩了缩脖子。抱歉，大师兄，是我对不起你们！
姬令怀倒是很满意这番话，对江潮生几人的语气都好了不少，“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可以来天绝教找我，你们是阿随的兄长，我自然是要尽一份心的。”
江潮生点头。
一行人准备从地道回去。
地道幽深，众人都没有心思在这种地方聊天，因此那一点声音便格外引人注意了。
“什么声音？”走在最前方的四长老停下脚步。他话音刚落，地面开始微微地晃动，并且晃动在不断加剧。
“不好，有可能是地龙翻身！”江潮生大喊，“快出去，不能留在地下！”
众人拔腿狂奔，但仍是为时已晚，前面的路已被堵住。可奇怪的是，旁边的土壁上却又冒出了另一个洞。
“四长老，这也是你挖的？”燕随问。
“不是啊，”四长老赶紧撇清关系，“我只带人挖了这一条地道，旁边那个洞口跟我们没有关系。”
几个教众忙不迭点头。
白襄艰难地挤到那个新出现的洞口旁，沾了点边上的泥土闻，随即道：“是硝石的味道。”
他看向姬令怀说：“姬教主，震动只有刚刚那一会，现在已经停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地龙翻身，而是在你们挖的这条地道旁边还有另外一条别人挖的地道或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刚刚那里发生了爆炸，产生了震动，也把这两条地道中间给打通了。”
姬令怀点头，“应该是这样。”
他吩咐位于队伍后面的几名教众，“你们几个去看看后边的路堵住没。”
“若是后路也被堵住了，那我们只能从旁边这条路走了。”姬令怀语气微沉。
那几人很快回来了，刚才爆炸产生的影响的确太大，后边的路也被堵住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刚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洞了。
姬令怀让众人都尽量聚拢在一起，不要离得太远，自己也握紧燕随的手，率先走进去。
借着火折子的光，燕随发现这条地道比旁边四长老带人挖的那条地道宽了好几倍，时间起码也有一年以上了，地上甚至还有一些深深的车辙印，看来是有人长期通过这条地道运输什么东西。
燕随心里涌上一些不好的预感，他们此刻还在灵溪村范围内，村子底下拥有这样一条地道，灵溪村的人会不知道吗？按照姬令怀的说法，他们当初想要租这里的地时，村长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现在看来，恐怕这当中有猫腻。
还有姬令怀，燕随侧目看向旁边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今夜的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①穗长而无芒，粒差小，不择地而生，且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
出自“占城稻”的百度百科，大概意思就是产量高，适应性强，生长周期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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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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