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选手之间发生了什么，比赛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从外人视角看，CM队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队员们其实都看得出来，季麒景和封瑾瑜之间的那道坎并没有过去。
或许是因为这层隔阂，也或许是其他队员们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总之CM的配合失去了往日的默契，这之后的几场比赛里，大多都以他们的惨败而告终。
两位领队老师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在向其他人了解过情况后，却意外地选择了静观其变。
没有老师的管束，也没有其他外力的干扰，季麒景和封瑾瑜之间的关系就凝固在了这个状态。
唐元有心缓和他俩的氛围，可光靠他一个人实在是没啥成效，他又想拉着喻文彬一起，可喻文彬性子闷，硬聊下来气氛反而更尴尬了。
到最后，唐元也放弃了，左右他俩的关系也不能更糟糕了，干脆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就不信这俩人真能狠的下心向对方提分手。
又一天的比赛结束，CM毫无悬念地再次落败，观众席传来大片的嘘声，原因无他，CM这几天输的实在太难看了。
看比赛的人自然无从知晓CM内部的矛盾，他们看到的只是这支队伍逐渐低迷的士气与越发离谱的操作，之前为他们加油的观众如今也渐渐放弃了他们，转而奔向了其他队伍的赛场。
下场路过观众席时，几人能听到那些人或是疑惑或是嘲讽的喊话。
“怎么回事？这两天状态不好吗？”
“打不了就别打！什么玩意，浪费我一下午的时间！”
“争点气啊！没希望晋级了也不能这样摆烂啊！”
一部分观众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表情相当恨铁不成钢。
在之前几天的比赛中，CM的表现都算是可圈可点，尤其他们钟爱各种奇招，总能出其不意地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来看他们的观众也越来越多。这其中也不乏一部分成为了死忠，每天都在现场给他们加油，时不时还组织起来喊口号应援。
正是因为真心喜欢，所以在这支队伍堕落后，他们的情绪也到达了巅峰。
季麒景走在最后，对身旁的一切毫无反应，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破空声，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饮料瓶砸中了头。
周围的声讨一下子弱了，人群里传来小声的惊呼。
注意到观众席的态度转变，其他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季麒景踉踉跄跄地跌了几步，捂着后脑勉强稳住了身形。
看到季麒景这个反应，再看看滚落在地的饮料瓶，走在最前面的封瑾瑜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把季麒景的头捂进自己怀里，用外套护着他向后台移动。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远去，季麒景像是被砸懵了，就这样被人护着带出了场地。另外几人也低着头快速走过，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被愤怒的观众们群起而攻之。
程彦东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此时便皱着眉走过来，“小季没事吧？”
确认环境安全后，封瑾瑜就松开了季麒景，季麒景愣愣地应了一声：“空瓶子，不疼。”
饶是如此，封瑾瑜也没有放心，他盯着季麒景的后脑观察了好一阵，又习惯性地伸手想帮他揉揉，可那只手最后还是停在了空中，没有落到对方的头上。
程彦东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没事就行，先回去吧。”
等到所有队员离场后，程彦东到另一边找到陆见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要不我们还是做点什么吧？俩孩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想做什么？”
程彦东眼睛一眯，久违地露出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笑容。
“唔……以毒攻毒？”
*
晚饭后回到房间，喻文彬早早进了浴室洗漱，季麒景坐在桌边拿着本书看，但他静不下心，最后只能挫败地把书扔下。
他可能确实不适合打比赛吧。
一开始陆见山就不喜欢他，说他做事冲动，缺乏团体意识。如今这情况，恐怕又多了一条感情用事，一点小矛盾就影响比赛状态，实在不是一个优秀的选手应该有的样子。
没有比他表现得更糟糕的了。
正当他自我怀疑时，他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季麒景随手一捞，看也不看就把通讯划掉了。
他现在正烦着呢，谁的通讯都不想接。
本以为挂掉通讯就结束了，结果刚消停两秒，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如此重复了两三遍，季麒景终于被烦的受不了了，他一把将通讯接通，一句“谁啊”还没出口——
“儿子！猜猜我是谁？”
“？！”
季麒景心里一惊，这才看了眼来电显示。
——河东母狮。
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声音中甚至带了点微不可查的颤抖：“妈？”
对面笑眯眯地“诶”了一声，随即语气急转直下，“知道是你妈还一直挂通讯？怎么的翅膀硬了飞太高了咱们凡人的通讯你不稀罕接了？”
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顺着听筒穿进季麒景的耳朵里，他被吓了个激灵，不由将终端拿的远了些。
“不是，我刚才，呃……”季麒景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可他一时半会儿编不出理由来，“呃”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季妈妈本来还气势汹汹地等着他的解释，突然想到他刚接起电话时颤抖的声音，以及现在这极度尴尬的反应，心里咂摸了点味出来，“嘶，等会儿，瑾瑜在你旁边吗？你们……呃，我没打扰你们吧？”
季麒景：“……”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语气也低落了些，“没有，他不在房间里。”
季妈妈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即又继续追问，“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啊？你们不是一起比赛的吗？怎么不一起回？”
这个问题季麒景没有办法回答。
空气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季妈妈看了眼终端，确定通讯没有被挂断后，有些奇怪地“喂？”了一声。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
听到开门声，季妈妈以为是封瑾瑜回来了，正打算开口打个招呼，结果就听到听筒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洗好了，你也赶紧去吧。”
陌生男人，在季麒景的房间里，洗澡。
季妈妈心里警铃大作，语气一瞬间变得极为失望，甚至夹杂着一丝痛心。
“儿子，妈妈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季麒景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疑惑：“啊？”
“你……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们今天的比赛我正好看了，你表现不好被人扔瓶子了，还是人家瑾瑜保护你把你搂出去的，我当时还跟老封说你俩处的不错，结果现在你这……”
季麒景隐隐约约听懂了。不光他听懂了，喻文彬也听懂了。
虽然季麒景没开外放，但是房间就这么大，喻文彬听完了整段话，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僵住了。
这还没完，季妈妈还在继续输出。“咱们家和封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还是邻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季妈妈越说越激动，“其他事情上犯点小错也就算了，但是季麒景，你可千万不能做什么对不起瑾瑜的事情啊！”
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像阵龙卷风似的掠过两人凌乱的身影，又打着旋地飘走了。
“不是，妈你误会了！”反应过来后，季麒景顾不得尴尬，连忙磕磕绊绊地跟季妈妈解释，“我跟喻文彬只是室友！我俩不是……哎呀！反正我没有对不起封瑾瑜！”
“室友？”季妈妈有些狐疑，“你怎么没跟瑾瑜一起住？”
“我、那个……我们分房间的时候没分到一起！”季麒景紧急编了个理由。
季妈妈“啧”了一声。
“这谁分的房间，真不厚道，就不能找别的同学换一下吗？分开住多生分。”
季麒景又开始“呃”，眼看他圆不上了，喻文彬便接过了话头，“阿姨，房间是按性别分的，封瑾瑜现在是Alpha，而我和季麒景都是Beta，所以我们两个才会分到一起。”
“性别不性别的，都是一对儿那有啥关系。”
“现在这样分配比较方便管理，咱们到这边总得遵守一下他们的规矩。”
“唉，好吧。”季妈妈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最后还不忘吐槽一句，“好好的小情侣非得分开，这规矩也太死板了，一点都不懂变通。”
喻文彬：“……”
怕自家母亲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季麒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妈，你刚说你看我们比赛了？”
“是啊，不过就看了今天下午这一场，前段时间太忙了没顾得上。”说到这里，季妈妈突然卖起了关子，“哦对，过几天我给你们准备了个惊喜，你们到时候可别吓到哦！”
惊喜？
季麒景瞬间警惕起来，以他对自己母亲大人的了解，恐怕……
“妈，你不会是……打算到现场来吧……”
“啧，没意思，你就不能装没猜到吗。”季妈妈有些郁闷。
完了，猜中了。
空气霎时凝固了，季麒景表情有些僵硬，“这大老远的你们跑这一趟多累啊，再说我们比赛都快结束了……”
“啊？快结束了？我看之后不是还有个什么决赛吗？”
季麒景有些汗颜，“妈，我们的成绩进不了决赛。”
季妈妈这次“啧”的格外大声。
像是看到了希望，季麒景连忙好言相劝，“妈你看啊，我们这边确实没几场了，你现在过来压根看不着啥，还白跑这么一趟，多不值得。”
“但是我们星艇票都买好了，退票还得要手续费。”季妈妈一合计，大手一挥，“不行，亏这个钱不太值当，我记得欧尔星景色不错是吧？看不到比赛我看看景还不行吗？正好当旅游了。”
一番话下来，季麒景欲哭无泪。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俩得陪我好好逛逛。对了，我们要来这个事别告诉瑾瑜啊，你猜到了就算了，至少瑾瑜还可以惊喜一下嘛！”季妈妈还是忘不了她的“惊喜”。
没等季麒景再说什么，那边风风火火地就挂了通讯，“嘟”的一声斩断了季麒景心里最后一丝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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