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兵刃切入肉身的闷响、尸体倒地的声音接连传来。
浓烈的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压过了林间露水草木的清香。
沈恂举着尚未点燃的烟花,僵立在原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
快到让他来不及反应!
这些新出现的黑衣人,手段狠辣,行事果断,与先前那批追杀者截然不同。
那黑衣首领并未参与围杀,而是持刀静立在他的身前,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屏障,将所有射向沈恂的冷箭、暗器尽数击落。
偶有一两个悍不畏死的杀手试图冲破防线,欲直取沈恂,皆被他手中那柄狭长唐刀轻易格挡、反击,只一个照面,便已毙命刀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和花哨。
转瞬之间,战斗接近尾声。
场中仅剩一名被刻意留下的活口,被两名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
那首领迈步上前,俯身,左手如铁钳般扼住那名幸存杀手的咽喉,将其狠狠贯在地上。
那人遭此重击,顿时眼冒金星,挣扎之力稍减。
首领随即扔下手中长刀,右手自腰间一抹,已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匕,他动作迅疾地撬开那杀手的嘴,意图取出藏于齿间的毒囊。
终还是慢了一瞬。
短匕刚伸入口中,那杀手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口鼻、眼角、耳中同时渗出黑红的污血,脑袋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首领立时松手,任由尸体软倒,眼神阴沉了几分。
恰在此时,另一名黑衣人急闪而至,单膝点地,抱拳回禀:“统领,周边已清理干净,共十四人,无一活口。”
被称为统领的黑衣人持刀站起身,手腕一抖,甩净了刀刃上沾染的血珠,还刀入鞘,发出了清脆的扣合声。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知道了。”
随后,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仍手拿烟花、一脸惊魂未定的沈恂身上。
月色凄清,林间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
沈恂脚下刺痛,有些脱力的背靠着粗粝树干,喘息未定,目光死死锁定在眼前之人身上。
那黑衣统领静立于几丈之外,玄铁面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沈恂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藏于森寒面甲下的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平静,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见这位黑衣统领上前两步,对着沈恂,竟是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万分恭敬的礼节,声音低沉而清晰:“让白医仙受惊了。王爷有令,请白医仙到府上一聚。”
沈恂心中剧震,握着烟花的手微微颤抖。
王爷?又是昀亲王?
看来那影卫早已返回王府,王爷这才会如此迅速地派遣麾下精锐。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刚刚以雷霆手段肃清追杀者、此刻却对自己执礼甚恭的影卫统领,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默然肃立、气息冰冷的黑衣护卫,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巨大的压力席卷全身。
这是邀请?
这算哪门子的邀请!
他紧握着那枚未点燃的赤羽令,最终还是将火折子收起,声音却因为方才的搏命奔逃和此刻的心神激荡,而显得有些沙哑疲惫:“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那黑衣统领直起身,玄铁面甲下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语气保持着恭敬,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的意味:“王爷有令,务必要请到先生。事关重大,还望先生……莫要让我等为难。”
他话语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沈恂仍在渗血的手掌,以及衣袍上被树枝和铁蒺藜划破的几道裂口:“白医仙恕罪,我等来迟一步,让先生受伤了。先生的伤势也需要尽快处理,王府之内一应药物俱全,绝不会怠慢先生。”
沈恂直视着他,试图从那双眼眸中看出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若我说……不愿去呢?”
统领身形纹丝未动,连眼神都未有半分变化,只淡淡道:“王爷说……有些有关您双亲的旧事,欲与您详谈。”
“双亲”二字如同无形之锥,裹挟着积年的尘埃与未知的隐秘,狠狠刺进沈恂心窝,让他的呼吸骤然一窒。
沈恂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仍稳稳背在身上的药箱,那暗格之中的龟甲究竟何用,师公并未告知于他,他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引得江湖如此多的腥风血雨。
昀亲王会知晓此事吗?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因刻意的压制显得更加冰冷:“就算我还说不去,你们也有手段能将我强行‘请’去吧。”
“确实如此。”那统领答的毫不犹豫,坦诚得近乎残忍。
沉默在林中蔓延,只余夜风穿过枝叶的呜咽。
沈恂能感受到周围那些黑衣影卫虽未有动作,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已然如同无形罗网,锁死了自己所有可能的退路。
方才他们剿杀那些追杀者的狠辣手段,他亲眼所见,自知若动起手来,绝无幸理。
更何况,他们提到了他的父母……
电光火石之间,沈恂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动,仿佛认命般颓然垂下了肩膀。
然而下一瞬,他身形猛地一晃,竟是朝着左侧看似人手稍显稀疏的缺口疾冲而去!
可他身形刚动,甚至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二步,离他最近的一名影卫已如鬼魅附影,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只手掌铁钳般精准无误地扣住了他刚刚受伤的手臂,用力猛地向下一压!
“呃啊——!”沈恂猝不及防,痛呼出声,只觉得伤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差点让他跪倒在地:“哎呀哎呀,疼疼疼疼,轻点,轻点啊!”
那压住他的影卫闻声,手上力道立时收敛了三分,但并未松手,一个颇为年轻的低沉声音透过面甲传来:“抱歉,先生,职责所在,望先生体谅。”
为首统领缓步上前,靴踏染血落叶,簌簌作响。
他停在沈恂面前,目光落在沈恂因吃痛而微微扭曲的脸上,语气依旧平稳:“白医仙这是什么意思?”
沈恂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抬起未受制的那只手连连摆动,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略显尴尬,又带着几分讨好与真痛极了的笑容,打着哈哈,试图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嘿嘿嘿……误会,误会!我跟你们开玩笑呢,露重风寒的,我身子僵了,活动活动筋骨……这就走,这就走,还是不要让王爷久等了,哈哈哈……”
他一边干笑,一边试图稍稍活动一下被攥紧的手臂,立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那年轻影卫抬眼看向统领,见他授意才松开了手,沉默地后退了一步。
沈恂揉着发疼的手臂,悻悻然地跟上那影卫统领前行的脚步,边走边垂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极快地嘟囔了一句:“你们真无趣……”
“先生说什么?”走在前方半步引路的统领头也未回,声音平淡传来,显然耳力极佳。
沈恂索性破罐子破摔,抬起头放声大喊道:“我说你们真无趣!”
“是,影卫向来如此。”
沈恂被他这毫不辩解的坦率噎了一下,快走两步与他并行,侧头好奇的问:“额……你们每次被人这么说,都是这么干脆就承认的吗?”
“……”
“哎,这些尸体就扔在这里,没关系吗?”
“他们所食之毒名化尸散,不出一刻钟必化为一摊血水。”
“哦,原来是这样……哎,我脚好痛,你们马在哪儿啊?”
“前方庄子里有备好的马车。”
“哦……哎,还要走多远啊,我的脚真的很痛诶!”
“……”
“哎,王爷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
“干嘛,怎么又不理人了。”
统领快行两步,想要和沈恂错开身位,毫无起伏的声音穿透面甲,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您话好多。”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沈恂某个莫名其妙的话痨开关,他猛地蹿到统领身侧,几乎手舞足蹈地抱怨起来:“我靠!你们知道我都多长时间没跟人好好说过话了吗?整整三年!六个月!零八天!你们知道我这三年都是怎么过得吗?我跟你们讲……”
他喋喋不休话语在寂静的林中回荡,一人足可抵一群麻雀。
隐约间,似乎能听到周围那些如同影子般沉默跟随的影卫们,几不可闻地、整齐地倒吸一口冷气。
众影卫:好吵……
影卫统领:吵死了……
其实沈恂就是仗着这些影卫绝不会伤他,看这些影卫黑着脸很是不爽,故意想捉弄他们一下……
阿蝶:不过他的话真的好多啊!别看平时装的一本正经,实际上也是带了点小孩心性~
阿蝶:为什么我手下的攻都带着点小孩心性呢?[狗头叼玫瑰]
阿蝶:天哪!整整爆更了4.7k啊!我燃尽了~申请下一章晚一点更~[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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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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