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模糊的意识似乎被这句话刺穿了一瞬!他灰败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闪了闪,那是愤怒?绝望?还是某种更深层的悲伤?
“……我……查到了……福利院银行真正的流水……还有你……那天在街边……”严墨的声音哽住了,那个画面如同最恶毒的尖刺狠狠扎在心上!他猛地吸了口气,艰难地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炭火里生生拔出来,“……我看了……那条街所有的监控……看到你……”他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喷血跪倒”那几个字,巨大的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拳头在腿上攥得咯咯作响!
“……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声音低哑绝望得如同忏悔。
巨大的沉默再次降临。
只有两人剧烈却压抑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
“……骗子。” 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程阳凌乱的额发下传来。冰冷,空洞,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块被冻结的石头终于发出了呻吟。
“是……” 严墨喉咙干涩得发痛,巨大的窒息感攫住他,“我……是个……混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有冰冷,没有怒气,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无边的悔恨,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他几乎是扑向程阳的脚边!
“……给我一个机会……”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吼和无法承受的哀求,“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求求你……”
“噗通!”
一个异常沉重的闷响!
严墨竟然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瓦砾的废土地上!价值连城的西裤膝盖瞬间被尖锐的砂砾割破,浸出深色的血痕!
他竟不顾肮脏尖锐的瓦砾,直挺挺地跪在了程阳面前!
这个向来自矜身份、掌控一切的男人,卑微地匍匐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中,跪在自己爱人的脚下!像是要用最沉重的姿态,斩断那根代表过往枷锁的锁链!他用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撕碎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只为求一个弥补的机会!
“……爸爸?”
一个带着巨大疑惑和惊恐的、稚嫩的细小声音,如同刺破厚重阴霾的一缕微弱光线,怯生生地响了起来。
严墨和程阳同时一震!猛地回头!
废墟残破的院墙豁口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管家紧紧抱着站在那里。小宇显然是被管家匆忙带来,小脸上糊着泪痕,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只裹着一件仓促披上的厚外套。他似乎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大大的黑眼睛里,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跪在尘土中、膝盖流血的爸爸,再看看蜷缩在墙角阴影里、脸色惨白灰败的程老师。
那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最终定格在跪地、卑微乞求的严墨身上。
那双盛满困惑和巨大恐惧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了!
严墨的心脏也仿佛被那双眼睛彻底撕裂!他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就想爬起来,试图在儿子面前维持哪怕一丝早已不存在的尊严……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猛地从墙角阴影里扑了出来!
程阳!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
单薄的身影带着一股巨大的、爆发的力量!狠狠地撞向严墨!
不是推开!
是猛扑!
他用尽了最后残存的全部力气!带着不顾一切的、如同殉道者般的决绝!将自己整个身体撞进了严墨敞开的怀里!
巨大的冲力让严墨猝不及防!
两人重重地、狼狈无比地摔倒在地!
在冰冷肮脏的废墟瓦砾上!
尘土飞扬!
瓦砾刺人!
“呃!”
严墨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地将滚入怀中的人紧紧护住!巨大的冲击力让程阳也撞得眼前发黑!冰冷的石块硌着骨头!尖锐的碎玻璃划破了皮肤!可身体上的痛感却被一股更为汹涌、更为滚烫、无法抑制的洪流彻底淹没!像冰封万年的死火山在心脏深处猝然爆发!滚烫的熔岩冲垮了所有冰壁!
“……痛……” 程阳死死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严墨胸前的衣襟!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泣血般的音节!
不是生理的痛!
是被欺骗撕裂的心痛!是尊严被践踏的屈辱!是那盆兜头浇下的冰水!是那张代表交易的冰冷支票!是街边那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是无家可归的绝望!
所有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愤怒、绝望、悲伤……
所有被强行碾碎的自尊和骄傲……
所有对这个世界、对加诸于身的伤害和利用的控诉!
都在此刻!
在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惊恐冲击下!
在这个人猝不及防为他跪倒在尘泥瓦砾中的瞬间!
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爆发了!
“啊啊啊——!”
一声再也无法压制的、凄厉绝望的哭嚎!如同受伤濒死的幼兽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的悲鸣!
瞬间撕碎了废墟黄昏最后死寂的幕布!
程阳死死地揪着严墨胸前的衣服!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喉咙里爆发出嘶哑尖锐到变调的哭喊!
那不再是低低的啜泣!是咆哮!是控诉!是崩塌!是心被生生捏碎、从喉咙里喷出的、滚烫带血的碎片!
“……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要让我遇见……咳咳咳……” 哭喊声被剧烈的、仿佛要将肺叶都咳出来的咳嗽猛然打断!撕心裂肺!伴随着那惊天动地的呛咳,泪水和无法压抑的涎水混杂着从他惨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那张脸扭曲着,写满了巨大的痛苦和彻底的不堪!再没有半分温润内敛的模样,只剩下被彻底摧毁的支离破碎!
他挣扎着!像要挣脱这拥抱!又更像是绝望地寻求着某种……能将他从这无间地狱里拉回来的……力量!
身体在严墨死命的禁锢下疯狂地扭动!哭泣、呛咳、嘶喊扭打在一起!
严墨心脏如同被无数巨锤轮番轰击!他双眼猩红!双臂收得死紧!任凭程阳的挣扎踢打!任凭那失控的哭喊声刺穿耳膜!任凭冰凉的液体沾满自己的脖颈!
“别怕……别怕……” 严墨的声音同样破碎不堪,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一种从未有过的笨拙哄慰!巨大的心痛和自责像冰凌刺穿肺腑!他只能徒劳地收紧了怀抱!用自己整个身体作为最后的壁垒!“……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死……我该死!”
他知道!
知道那支票是侮辱!
知道那盆脏水是践踏!
知道福利院的断供是釜底抽薪!
知道街边那口鲜血是屈辱的烙印!
知道这一切……是自己母亲和背后庞大的力量施加在这个单薄灵魂身上的……无法想象的酷刑!
“……我发誓……” 严墨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程阳满是泪水和汗水的冰冷额角!灼热的气息和冰冷的泪水混合在一起,烙下最深的印记!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声音从紧咬的齿缝里迸出,如同誓言!
“……我放弃……严家……所有!”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份量!这是给程阳的承诺,也是斩断自己回路的闸刀!“我只要你……只要小宇……只要……”
话音未落!
一直呆愣在墙豁口的小宇,像是被爸爸最后这句话中某个词彻底点燃!小脸上骤然爆发出巨大的、混合着狂喜、不安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的光彩!
“程老师!爸爸!”
他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嘶哑尖锐!
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挣脱了管家的手!
像一发炮弹!
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狠狠撞进废墟中那两个滚倒在冰冷瓦砾、死死纠缠相拥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怀里!
“哇——!不要!不要分开!哇啊啊啊——!!”
小小的胳膊死死地抱住了程阳冰冷的脖颈!小小的身体挤进了程阳和严墨紧拥得几乎窒息的缝隙里!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糊了程阳一身!浸透了严墨胸前的衣襟!
那稚嫩却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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