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的时候有“路灯”照明,街道上也算光源充足,以至于安歌差点忘了蓝星上原本是一片漆黑的事实。
很多事物只有当它消失时,你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且不说孤身一人(如果怪物不算人的话)在这个荒岛上会不会害怕,就只是周围几乎没有光源这件事,就足以让安歌感到非常不适应。
怪物提出要带安歌去岛上的密林里“参观”,也被安歌拒绝:“太黑了,感觉里面不是很安全,不去了吧。你就呆在我能找到你的地方,别走好吗,求你了……”
“可是,我不能一直守着你吧,我总是要回海里的。”
怪物自然对安歌的这种反应感到不理解,因为他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如果说蓝星人的夜视能力比地球人好很多,那怪物和他的族人的夜视能力又要比蓝星人好很多。在光线很微弱的情况下,他的视网膜上是无法呈现出清晰的影像的,但能看到大致的轮廓。即使在完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他也能通过耳朵接受到的声波来确定物体的大概位置。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起初怪物上岸的时候,海面上还漂浮着许多安歌不认识的会发光的海洋生物,可是那些海洋生物随着一群“怪物”一起消失了,周围便再也没有一点可见光,当时就是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可见光,她才勉强看见自己身处一座孤岛上。
可现在她完全摸不清周围的环境,便更加感到恐惧和不安,周围一点很细微的声音的都足以让她神经紧张。
风声、海浪声、以及林中不知什么生物发出的怪声,都让她心惊胆战,她总感觉林子里会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安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怀念过在地球上的日子,那时虽然因为因为克斯拉病毒的缘故,足不能出户,但至少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每天清晨推开窗户,金色的阳光便照亮了整间屋子,温暖得快要将她整个人融化掉。
……
蓝星离太阳系十亿光年远,可是城市里的灯让她暂时忘记了黑暗,当所有的灯都熄灭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从最后一次看日落起,太阳就真的永远落下了,再也不会升起……
安歌感觉跟突然没了眼睛似的,非常不适应。她只能伸出手四处去摸,可能摸到的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感知”时间,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没有春夏秋冬……
期间,安歌一直不停的找话跟那怪物说,因为听见身边有人跟自己说话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害怕,不去胡思乱想。
她和怪物就这样一起在海边坐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具体有多久,但她不知不觉间因疲倦而睡着了。
怪物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逐渐没了声音,便知她是睡着了,索性便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一趟,一旦等她醒过来,他哪里都别想去。
……
安歌在睡梦中隐约听见有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安歌,快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吧。”
听到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但是她之前几乎没有感觉,因为在这个地方眼睛睁开还是闭上都没有什么区别。
安歌缓缓睁眼,只见周围摆着许多会发光的石头,这些石头的质感看上去很像地球上那种未经打磨的水晶石,全都是怪物特意找来的。他用这些石头在地上摆出了几条小路,一直通往海边,这样安歌就可以在周围稍微活动一下了。借着这些石头微弱的光,她惊喜的发现,现在周围的海水已经变成蓝色。
他在黑暗中为她点燃了一场“盛世的烟火”……
安歌嘴角一弯,露出两排小白牙。
这是她到了蓝星之后,第一次笑。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她总是感到很想哭,可是却又哭不出来,因为悲伤不愿随泪水一起流掉。
蓝星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全新的世界”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到让所有的笑声和哭声都过于“喧嚣”。
当一个人已经忘记怎么哭的时候,也不会记得怎么笑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复苏。
安歌捂着嘴,语无伦次的说:“谢谢,谢谢你……”
怪物的反应显得平静很多:“你喜欢就好。”
实际上海里还有岸边多的是这种石头,只不过找起来麻烦一点而已……
他本来想直接抓一些会发光的海洋生物的,这样省事很多,并且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可他害怕安歌醒来时看到满地的尸体会被吓到,最终还是选择捡石头。
安歌:“对了,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吧?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怪物:“我没有名字。”
安歌不解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怪物:“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有人给我起名字。”
安歌听了这话,思绪很复杂,她不由联想到自己的经历……
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挺像的,你无所谓将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我知道自己从哪来,可是却再也回不去。
不知来处和再无归处,究竟哪个更可悲……
安歌托着腮想了一下,说:“那我叫你小光好吗?是你帮助我在黑暗中看见了光明……”
怪物,不对,小光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自己,自然没有异议:“好,就叫小光。”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名字。遇见这个奇怪的“两脚兽”之后,他有名字了,也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真正属于自己。
只是不知道,遇见两脚兽,对他和族人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安歌此刻将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小光,你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小光,我需要你,就如你需要我一样。
你带我去我的来处,我带你去你的归处,可好?
……
小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问:“你能下海吗?”
正如他之前所言,这座岛一直在海面上漂流,会漂到哪谁也不确定,如果没办法下水就只能永远被困在岛上。
安歌扶额:“能是能,但是下去了可能就上不来了。”
……
这时,小光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再接安歌的话,而是拉着她躲到隐蔽的地方,小声提醒道:“别出声,有船只在往这座岛上来,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他的听力比人类灵敏十几倍,能听见人类听不见的声音。
安歌对小光的话将信将疑,但她依旧照做了。
等了一会功夫,她看见远方有一个白色的光点,这个光点离小岛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直到光点变成一搜巨大的轮船,抛锚停靠在了岛上。
安歌躲在礁石后面,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看那搜船。
不看还好,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看见船上的人从船舱内搬出了两大袋不知什么东西出来。
安歌起初以为只是寻常的货物,可仔细一看才发现,袋子里面的东西在不停的挣扎蠕动着。
她开始有了各种奇怪的猜想:袋子里是什么东西?是捕的鱼吗?
然而接下来她所看到的画面,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她一想起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感觉后怕……
船上的人解开了扎在袋口的绳子,将两麻袋会动的东西搬到甲班上,随即一股脑哐哐往海里倒。
他们倒进海里的,不是鱼,而是和小光同样的生物……
安歌注意到,一旁的小光脸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软塌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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