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共鸣》节目组的策划案里,白纸黑字写着一条与众不同的核心规则:“为促进艺术家之间的深度交流与灵感碰撞,本次录制期间,所有嘉宾将两人一组,共享节目组统一安排的‘创意共生空间’。”
当这份带着“最终解释权归节目组所有”的正式函件送达宋锦团队时,梅音捏着设计精美的函件,指尖几乎要留下印痕。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似平静翻阅着新剧本的宋锦,在听到梅音转述节目组“两人一组,共享空间”的核心规则时,握着剧本边缘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她不喜欢这种过于紧密的、带有强制性的社交安排,这打乱了她习惯的、用以维持内心秩序和安全距离的工作模式。
“知道了。”她头也没抬,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流程通知,“按流程走就行。”
对她而言,只要对方是位能彼此尊重、保持边界感的专业人士,无论是哪位同行,她都有信心维持好表面的和谐,将影响降到最低。
她甚至在心里快速过滤了一遍已知的嘉宾名单,预想着可能与谁同住,该如何礼貌而疏离地相处。
这只是一项工作,她告诉自己,就像拍戏时需要与不同的演员磨合一样,她有她的专业素养。
梅音却不这么乐观,她直接拨通了节目制片人的电话,语气强压着不满:“王总,这个安排是否再斟酌?宋锦需要绝对私人空间研读剧本。与其他老师同住,不仅影响状态,更会引发过度解读。”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却不容置疑的笑声:“梅姐啊,放一百个心!‘创意共生空间’绝对保证**,独立卧室卫浴,只是共享客厅和创作区。这正是我们节目的核心立意——打破艺术家壁垒,展现最真实的交流状态。”
制片人顿了顿,声音透出精明的期待,“而且宋老师和雨笙老师都是京城电影学院音乐剧系的优秀毕业生,这次合作,我们期待重现当年校园纯粹的艺术碰撞,这话题度和艺术性绝对是节目最大看点!”
“雨笙老师”。
这个名字像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劈开了她刚刚构筑起的、用以维持平静的心理防线。宋锦翻页的手指骤然停顿,纸张边缘被她无意识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雨笙。真的是她。
尽管在看到“两人一组”规则时,心底已掠过模糊的预感,但当这个名字被如此明确地、以一种无可辩驳的规则形式钉在“室友”一栏时,宋锦还是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心悸。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种冰凉的麻木感。
四年了。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某个颁奖礼的后台擦肩而过,或许是共同朋友聚会上的尴尬寒暄……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猝不及防地被推入“同居”的境地。要在无数镜头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与一个彻底忘记了自己、只把自己当作“师姐”和“同事”的人,朝夕相对,共享一个被定义为“创意”的私密空间?
这简直比让她演绎最复杂的角色更富挑战性,更像一场公开的、缓慢的、且无法喊停的凌迟。
梅姐还在电话里据理力争,试图寻找转圜的余地,但宋锦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
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函件附件里那间“创意共生空间”的室内概念图上——设计感极强的开放式客厅、并排而立却风格暗示明显的工作台、那架刺眼的、仿佛在无声召唤着什么的三角钢琴……每一个细节都在强调着“交流”与“共享”,也都在提醒着她即将面对的、无处可逃的煎熬。
制片人的话再次隐约传来,带着最后的敲打:“……这也是为了节目效果和艺术追求,相信宋老师能理解。而且雨笙老师那边也已经爽快答应了……”
雨笙……爽快答应了。
是啊,对她而言,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安排,一个或许还有点新意的节目环节。她当然可以坦然,可以轻松,因为她不记得那些沉重的过往,不记得她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
一股混合着苦涩、无奈、荒谬和一丝隐秘难言的疼痛涌上宋锦的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逃避吗?以她如今的地位和咖位,强硬拒绝并非完全不可能,但那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引来更多窥探和“耍大牌”的指责,也将她和雨笙置于更尴尬的境地。
接受吗?那就意味着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完美地扮演一个“温和有礼但保持距离的师姐”,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所有翻涌的回忆死死锁在心底,在刀尖上行走。
电光火石间,权衡利弊的理智最终压倒了翻涌的情感。她抬起眼,看向一脸焦灼的梅姐,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出的、事不关己的淡漠:“梅姐,既然是节目既定的规则,再争辩也无益。我们遵守就是。”
她打断了梅姐尚未出口的劝阻,目光重新落回剧本上,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紊乱而沉重的节奏,一下下地敲击着,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无法预知的暴风眼。
梅姐看着她这副过于平静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她了解宋锦,知道她越是平静,内心承受的压力就越大。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将影响降到最低。
(节目统筹王姐突然出现在监控屏后,举着对讲机崩溃大喊:「真是抽签!她们名字被空调风吹出来粘在一起了!」)
(镜头切回分房现场——) 导演正把写着名字的磁扣扔进黑箱,宋锦的贴纸意外钩住雨笙的蕾丝袖扣,两组跟拍PD同时去捞却撞翻箱子。场务情急之下抓起黏连的两人名牌就往套房指南上拍:「反正都是女生住一起嘛!」
(此刻技术部门流出原始算法:) 【随机分房程序v1.0】
· 输入:8位嘉宾姓名
· 异常:宋锦&雨笙的字符编码恰为89&90(相邻素数)
· 故障:服务器冷却系统导致温度波动,触发量子纠缠式排序错误
「所以是数学和物理联手搞事?!」
「这比剧本更宿命我笑死」
「建议申报《人类巧合学》重大案例」
「节目组:本来想搞艺术,结果搞出了玄学」
(宋锦拾起地上黏着蕾丝纤维的姓名磁扣,看向正在茶几底下找袖扣的雨笙——所以连宇宙都在强制执行重逢程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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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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