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生四面环顾，到处都是树、树和树，它们紧紧挨在一起，枝丫相互交叉，只留一点阳光从树叶中泄下来，在地上留下金色的斑点。
考虑到碰撞体积，他指向两颗距离较远的树中间形成的洞，说：“这边吧。”
他知道自己可以直接从树里穿过，但小天使不行呀。
“行。”小天使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叶善生好歹给了个目标。
“虽然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重来。我叫迪迪，你叫什么名字？”小天使努力抬头，直视叶善生的眼睛，脖子有点酸。
‘怎么突然这么友好？’叶善生挑眉，奇怪，但不忍心打破现在平静的氛围。
“我叫叶善生。”他从善如流，微笑，努力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小天使太矮，他的脖子倾斜弧度太大。虽然灵魂感觉不到痛，但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脖子发僵，被迫抬起来，还得用手揉后颈椎的样子。
察觉到自己走神，他赶紧把目光从对方的鼻尖移回双眼。
只一秒，他就感到害怕和不适。
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别人这么认真地对视，这份真诚在灼伤他。
他赶紧扭回脑袋，平视前方，试图转移话题，却发现视线里有扭曲的虚影，像海草一般摇曳……
“哎。”他伸手撩一撩，想象中头发扎眼睛的刺痒感褪去，眼前变得清晰。
他的目光穿过前方层层树木，看见一道瘦高的人影闪过。
“我们去那边吧。”叶善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前面有人，他不想过去。
小天使则看得津津有味：两道人影纠缠，刀光交错，还有能量波爆发出的光芒。远处离打斗现场近的树木的叶子都在狂乱翻飞。
他听力好，甚至能听见刀扎进□□里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影倒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动了。
“……”小天使眼珠一转，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真的不想去那边吗？我看那个人长得很像你耶。”
“去嘛去嘛，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你，去确认一下。”小天使说着，抓住叶善生的袖子就往前走。
‘长得像我的人？’叶善生奇怪，不信，估摸着是小天使的玩笑。
但他还是愿意跟小天使走。小天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天使开心，他就消停。
两个人越走越近，叶善生下意识蹲在灌木丛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做贼心虚，怕被发现，被抓出来承受青年的怒火。
青年在树木间闪转腾挪，一边躲避对手的能量攻击，一边找到机会，侧翼突进，一刀毙命。
他的视线追随着青年，光是看到侧脸就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长得确实像我……不行，再看看。’
待青年站定，他赶紧跑动几步，调转角度，终于看清正脸。
他瞪大眼睛。
‘这分明就是我！他是长大版的我，那我是什么，缩小版的他？’他大脑发懵，两眼发直。
就在他即将陷入某些虚无的自我怀疑时，青年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青年双腿分开，跪在死者身上，手里的小刀插进尸体的胸口，慢慢往下切。
他猛地站起来，退后一步，心里发怵。
‘长大以后的我，这么……’他很害怕，嘴角却有些上扬。
说实话，他认可青年的攻击性，也喜欢并期待这份强大。但他想到某位爱好吃人，名字里带“汉”的先生——这在道德方面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世界这样对我，我真的还要讲道德吗？’他的思想刚要往某个危险的方向脱缰疾驰，就被近在咫尺的小天使的声音拉回来。
小天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
“啧啧，一刀毙命，身手不错嘛。”小天使掏出那个带着坐标的光球检查，“现在确认了，这里是二十岁的你所在的时间点。”
‘二十岁的我？’叶善生诧异，看向小天使，静待下文。
小天使朝青年努努嘴：“喏，那个就是二十岁的你。这坐标本来是用于穿梭空间的，没想到现在不仅穿梭空间，还穿梭时间了。你要是接受不了……”
小天使想要安慰叶善生，一抬头，就看到他两眼放光，一脸期待。
“这样的话，迪迪，我是不是可以见到八年后的爸爸妈妈？”
他十二岁，这个世界的叶善生二十岁。
八年过去，爸爸妈妈会有什么变化，脸上会有皱纹吗，头上会冒出几根白发吗？他很好奇，想看！
“确实可以。”小天使点头，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类，这个脑回路，这个关注点……
按照一般逻辑，一个人十二岁死亡，二十岁的他也该消失在时空节点中。
‘这家伙就不好奇，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吗？’
看着叶善生兴奋的样子，他突然张不开口，因为他不想打搅对方的兴致。
可是他也想看到对方惊慌失措、接受无能的样子。
有点两难。
他纠结着，立马给自己找到新理由：叶善生不好奇更好，省得我浪费口水去解释。
遗憾瞬间消除，小天使抱着手，高姿态地“啧”一声，说：“那我们跟着他，应该就可以找到你在这个世界的家了。”
“好。”叶善生很兴奋，伸手撩起头发，“对了，迪迪，这刘海挡我视线。你有可以扎头发的东西吗？”
“有。”小天使从兜兜里掏出一个粉色的，用能量凝聚成的皮筋，“这是我以前给米迦勒绑头发用的，现在归你了。”
“谢谢你。”叶善生拿到皮筋，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刘海扎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天使指着他的冲天辫，笑得翻倒在地上。
幼稚的发型，配上叶善生懵圈看着他的表情，好蠢！
叶善生被笑得不好意思，挠挠头。但他不会别的方法，只能这样。
而且，他不是个在乎外貌的人。小天使笑就笑吧，能逗小天使开心也挺好的。
之前留刘海，是因为没什么想看清的人；现在刘海扎上去了，他要把爸爸妈妈的脸清晰地印在每一寸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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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青年形态叶善生猎杀的第三十位黑精灵，暗淡的草绿色半透明翅膀软软地瘫在地上。
“得罪了。”他双腿分开在尸体两侧，跪下来，用刀切开尸体的胸口，从里面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结晶。
尽管它不像活着的黑精灵身体里，取出来的结晶一样散发光芒，这颗结晶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流光溢彩。
公会曾多次暗示他，可以带发光的结晶回来。
但他不忍看见黑精灵被活剥核心时那痛到扭曲的脸，被他们渗人的惨叫声穿透耳膜，便一直装作没听懂那些暗示。
就算是不发光的结晶，换来的钱也足够他吃一年。
“走好。”他站起来，目送黑精灵的尸体一点点化为能量，融进泥土里，回归大地之母的怀抱。
他走到树下，拿起那杆淡绿色的、材质像琉璃的长枪，背在背上，看向旁边低着头吃草的小白马：“小白，走啦。”
小白听到指令，扬起脖子，一边嚼嘴里剩下的草，一边走近叶善生。
它把脸放在他抬起的手掌心，轻轻磨蹭。
叶善生温柔地笑：“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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