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蕴几人相互对视几眼，尤利事不关己地挑了下眉吹起了口哨，卫留行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跨上去拿开门栓，来人瞬间跌落在地，立马护住他身前的小女孩，狼狈地爬进了屋。
卫留行飞快插上门栓，不悦地看向这个迟到的人，说道：“你迟到了。”
来人坐在地上使劲喘气，擦了上他额上的汗水：“对不起，这雾气里全是会吃人的飞蛾，多亏她，不然我要就死外边儿了。”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这个女孩儿，她看起来没有农村小孩黑瘦黑瘦的，身上看着穿得干干净净，却一直散发着常年不洗澡的恶臭，油得发亮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充满污垢的指甲捏紧灰暗的布书包带，扭扭捏捏地开口：“老师，这么晚您们怎么来我家了。”
听到小女孩的话，众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色，这时白岚走上前：“我们是来家访的，你家不好找，花了点时间。”
在永衡寰原，意识投射是一种司空见惯的行为，凡是有智脑的，都会有root权限，它可以越过世界的保护机制，为跃迁者编排个合理的身份。
看来智脑这次给他们安排的身份是老师。
小女孩点点头，小声道：“这样啊，老师真不好意思，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在妈妈回来之前都是可以的。”
“这个家访要有大人在场才行，我们有一些事情要询问。”
“这个……”小女孩低垂着头，好似不愿多交谈自己的母亲，只憋出来一句话，“我妈妈不喜欢外人到家，她脾气不好，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
卫留行犀利的双眼看了她几秒，试图找到说谎的痕迹，看着女孩紧张到不行的模样，他还是柔下声音问：“你妈妈几点到家？”
“八点四十多。妈妈还在在城里工作，回来都会花上半个多小时。”小女孩绞着手指，然后像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师，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白岚正准备说不用，小女孩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小女孩在后边的走廊消失后，气氛一下活络起来。
“女主人不喜欢外人，外面又全都是吃人的蛾子，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离开还是留下？”周响看着众人问道。
白岚看着紧闭的门窗，它们被飞蛾撞得哐哐作响，说道：“现在出去不安全，这时候外面全是蛾子，若她能平安回来，基本可以断定这女主人不是人了。”她转头看向卫留行，“我们得找个借口留宿。”
卫留行赞同地点点头，“只是还不能断定这蛾子是不是当地特有的生物。”
“这个说不清，这炁域形成没多久，电视台的那些战地记者那些人根本不会来这调查。”尤利漫不经心地开口，捋了下他金色的头发，径直拿起小女孩的书包翻找线索。
“欸？！还可以带线索进来做任务吗？”那位迟到的男生有些吃惊。
“怎么，你接任务的时候，从来不看「调查协会」给的资料吗？还有，和别人对话最基本的自我介绍应该有吧，从进来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尤利转身看他。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杜拉尔，来自沉湎之城，这是我第一次做任务。我看这是新炁域，以为很简单就进来试试。”
尤利撇头发出一道轻嗤：“原来是从垃圾场来的新手啊。”
展蕴看着这个叫尤利的男人，真是一张好看的脸上长了张尖酸刻薄的嘴。
杜拉尔尴尬得不知作何表情，但还是报以歉意的微笑。
“看来你很厉害哦，哥们儿。”展蕴笑着开口，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怪。
看似阿谀奉承，实则阴阳怪气。
“嘁，要你管。”
尤利没再将注意放在他们身上，走到一旁去找线索，拿起书包里语文课本说道：“杨妤，常溪小学校初一生。”
随意翻看了几眼，随手丢在桌上继续翻找书包。
白岚捡起语文书，上面皱皱巴巴的，好多书页被涂得乱七八糟的，又看了几本尤利扔在桌面的书，除平时要上交的练习册，无一例外都被搞得稀巴烂。
“这小女孩是不是在学校遭到霸/凌了？”白岚推测。
“不排除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画的，我小时候读书就喜欢在书上乱画。”杜拉尔小声说道。
白岚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绿色龟毛头的男生周响走上前，看着这乱糟糟的书开口：“在校园副本中，霸/凌是永恒不变的主题，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她妈妈是个工厂工人。”卫留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厅堂旁的栅栏边，上面挂着一套蓝色的工装。
展蕴走上前定眼一瞧，上面写着“龙腾”的字样。
“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女主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用不了多久就该到家了。”杜拉尔看着墙上的挂钟说道。
“哒哒哒哒……”
杨妤已经从灶房里烧好水端出来，所有人立即将东西放回原位，装作谈论工作的样子。
“老师，我家没有杯子，只能用碗装水。”杨妤端着小木板，上面放着六碗冒着热气的水。
杜拉尔立即上前帮杨妤将碗放在桌上：“谢谢，我们还不渴，先放一会儿，等它凉了再喝。”
“嗯嗯。”杨妤乖巧地答道。
“我记得学校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尤利眯着眼睛看着杨妤。
展蕴看着他端着好一副教师的架子，偏头悄声问白岚：“他是怎么知道放学时间是五点半啊？”
“她数学书上画了课程表，上面有时间。”白岚低声说道。
“哦。”
展蕴收好耳朵，站直身子，继续看尤利怎么套线索。
杨妤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十分紧张，捏着衣角嗫喏开口：“我在找年年，年年不见了。”
“年年？”
“年年是我养的小黑猫，它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听完这句话，展蕴和白岚面面相觑，带她们来这儿的的小猫就是只小黑猫，不知是不是她的年年。
“它离家出走了？”卫留行拧眉。
尤利挑眉轻嗤：“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找了它好久。之前它不听话，都怪我打了它一顿，它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我好怕它会在外面饿死。”杨妤说着嘴里带着哭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展蕴想起小黑猫的脚好像是有点瘸，思来想去才幽幽开口：“年年，没死。”
展蕴不习惯被当做焦点，僵硬开口：“来这里的时候我们看到它了，是它带我们来这儿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杨妤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想马上出去找她的年年，但是想到家里还有老师，便按捺住心里的兴奋，她现在只期盼着老师们快些离开。
“滴滴——”
门外传来电动车停车的声音，杨妤脸色一变，着急道：“妈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老师你们快跟着我进来，不能被妈妈看见了。”
杨妤说完，迅速将桌上的六碗水全都倒在旁边的石梯上，拉下旁边的灯线，整个厅堂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听到杨妤拿上书包和水碗离开了。
“哒哒哒哒……”女主人踩着低跟鞋走上来了。
六人自知晚上前来家访的行为很怪异，也算进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跟着杨妤走进了内房。
卫留行带头，杜拉尔断后，一起跟上去。
厅堂旁边的楼梯是向下延伸的，楼梯口另一端便是与厅堂和内室的连接处，走进内室是一条仅容一人行走的过道，凹凸不平的过道上横着四道门槛，跨过一个门槛旁边便是一间房。
“老师，快过来！”第二间房杨妤探出头焦急说道。
卫留行摸着腰间的手枪，谨慎地走了进去。
没有问题。
杨妤拉开了房间的灯，见人都进来后让走在最后的杜拉尔关上门。
房门一关，小小一间房顿时塞满了，放门口放着一大桶尿，不断散发着难闻的骚、臭味，可苦了杜拉尔。
“这儿真不是猪圈吗？”尤利捏着鼻子小声吐槽，眼里写满嫌弃，但还是没有要求和前面的人交换位置。
这也怪不得他，他是除了杜拉尔之外离尿桶最近的人。
展蕴也被这臭味熏得苦不堪言，她此刻无比痛恨自己五感过于灵敏，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间房是堵死的，没有任何一个通气口。
他们这里太多人了，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老师您们忍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被她骗出去。”杨妤小声祈求道。
“什么意思，她不是你妈妈吗？”卫留行见有情况，立即压低声音询问。
杨妤低垂着眼，扭着衣角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因为我妈妈已经死了，外面那个不是我妈妈。”
“也许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杨妤坚定地看着他们，“我的妈妈已经被飞蛾吃掉了。”
“她要进来了。”展蕴开口，侧耳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
杨妤又一次拉下了灯线，房间进入一片黑暗。
……
门外的女主人推门，木门吱呀了一声并没有被打开。
展蕴记得大门已经被他们用门栓锁住的，按道理对方应该进不来才对。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对方在捣鼓什么，好在只响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
“吱呀——”
悠长的木轴声在夜晚格外刺耳。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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