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杜拉尔吓得不敢说话。
浪迹游侠喜欢以暴制暴，凶名在外，他虽然没见过，可也没听过他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杜拉尔看卫留行的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的崇拜。
卫留行丢下尸体，杜拉尔也看清断头创口上爬满血色的肉虫，在血肉里像海浪一样不断翻滚。
似乎是察觉寄体死亡，它们争先恐后地从脖颈处爬出来，顺着血液朝他们爬来。
杜拉尔急忙后撤两步，看着尸体上的皮肤渐渐有了鼓包，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鼓。
皮肤撕裂的声音像身体里放鞭炮，眨眼间，尸体上钻出数不清的肉虫，全都直立立地插在皮肤里，在空中挥动，整个犹如人形的血色猕猴桃。
杜拉尔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感觉自己的血液有些发痒，仿佛也在那一瞬间爬满了虫。
他连忙转移视线看着路边的杂草净化眼睛，可这冲击眼球的画面犹如钢印一样牢牢印在脑海中，手臂渐渐爬满鸡皮疙瘩，他恨不得自戳大脑忘掉它。
他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可不敢再往那边看了，但一想到自己不能一直这样，忍着恶心看卫留行在做什么。
卫留行在路边捡了两个树枝，挑起一只虫子在眼前观察。
血红色的虫子在树枝间死气沉沉不做挣扎，它头部长着张人脸，身体的气门一张一合，里面布满一圈白色绒毛，八对脚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是只血蚕。”
蚕体松软膨大，离结茧不远了。
“你要看吗？”卫留行将血蚕举起来，看着杜拉尔。
杜拉尔尽量忽视旁边那一坨扭动的“猕猴桃”，将视线落在血蚕上，血蚕上的人脸在对着他尖叫。
急冲冲地看了一眼便后退两步，说道：“看、看到了，的确是蚕。”
卫留行扔下血蚕，抬脚踩下去，发出清脆“啵”的一声，脚底便出现一摊血渍。
“上来。”
卫留行不知何时骑上了摩托车，对着他道。
杜拉尔连忙坐到后座。
“抓紧了。”
杜拉尔刚一坐下还没坐稳，整个车歘地一下向前驶去，他身体因惯性后仰，差点栽下车。
在路上行驶了很久，杜拉尔才缓过神，说道：“卫哥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那人有问题。”
成熟的面容之下展现的是与样貌不符的语调，谁又能想到二十五岁的皮囊下装的是十六岁的意识。
杜拉尔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青年，这也意味着他有了独立赚钱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接委托。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经验，更成熟一点，他把自己捏成了25岁的模样，只不过他自我介绍忍的时候不住将他的“菜鸟”身份给自爆出来了。
卫留行没有回头，说道：“他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并不是静脉曲张，是寄生在他身体的虫，头发发黄干燥，面色暗沉，身体削瘦，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和年年很像。”
“这还像啊？！”杜拉尔失声说道。
他实在看不出那个像黑炭一样的尸体和活人究竟有什么不同，果然这就是大佬吗。
“这样啊，看来还是要多观察。”杜拉尔点点头表示学到了，然后凑到卫留行耳边问道，“卫哥，你是「队长」吗？”
他们做委托的人，通常都是要在「和平特遣协会」接委托，协会为保证队伍的安全，他们会根据资料，以高倍委托费在队伍安插一个有经验的人作为队长，当然这只限于在低维世界。
队长是整支队伍唯一一个无法自主挑选委托的角色。
这也大大提高新手的存活率。
不过「队长」们大多不喜欢搞所有人都要听他指挥的那一套，都是传授一些经验，更多还是任他们野蛮生长，放松的同时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卫留行浅浅应了声，没再说话。
杜拉尔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直接庆幸开口：“真的吗？！我真幸运，第一次做任务就有队长带着。”
“别叫我队长，叫我名字就行。”
“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尊重，我叫你卫哥可以吗？”
“随你。”
摩托车跟随导航一路来到龙腾工厂附近，不远处有几座火电冷却塔正滚滚冒着水蒸气。
“现在才七点十二，真不知道她真么早出门做什么。”杜拉尔看了眼手机，忍不住吐槽，接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拉住卫留行的衣袖，“卫哥，你看。”
杜拉尔随着杜拉尔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栋自建房外排了一堆人。
“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我去停车。”卫留行说道。
“好。”
杜拉尔上前，随机选了个看着好说话的男人，走到他面前问道：“大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瞥了他一眼，不耐烦说道：“在排队你看不见吗？”
杜拉尔被他地废话一噎，继续问道：“那房子在办什么活动吗？”
“嗯？兄弟你不知道杨寡妇吗，我们排队就是为了她。”男人前边的人听到后，转身插了一嘴。
“杨寡妇？”杜拉尔疑惑，看着排队的队伍，莫约五十来人，后面还有男人源源不断的在后面排队。
他想起小女孩姓杨，杨寡妇恐怕说的就是昨天的女主人。
杜拉尔离大门口不算远，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呻/吟声和粗/喘声，里面发生的事不言而喻。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光明正大地做这勾当事，有些不可置信开口：“不是，这么多人？！”
“嗐，上次那些婆娘都快把她打死了，第二天还不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些婆娘？”
“喏，他们那些人的老婆。”大哥无所谓地开口，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
杜拉尔皱眉说道：“你们这么搞，不怕把她搞死吗？”
“这有什么，这是她的工作，她还要感激咱们啊，若不是咱们，她哪有钱抚养她女儿。”后面排队的人开口。
“就是就是，你们不是来找茬的吧，要做就赶紧排队，别耽误我们。”前面人附和。
卫留行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平时冷着的脸竟然也开始讨好赔笑。
“兄弟，我们昨天才来这里，有很多地方不懂，可能有些冒犯，麻烦见谅。”
说着，将一包烟递给对方。
“这有什么，都是哥们儿，不讲这些。”对方虽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带犹豫。
“你能说说这杨寡妇吗？”
“行吧，看你们是新来的我就讲给你听，其他人想听我还不给呢。”
杜拉尔心底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表面还要维持洗耳恭听的谦卑样。
“杨寡妇原名谢鹃，之前她和她对象杨波在龙腾上班，龙腾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印刷厂。”说着还专门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一年前她老公得了肺癌，他们夫妻俩的积蓄全花在医药上了，后来谢鹃嫌厂里上班来钱慢，所以就出来卖，一天至少能挣个八百一千的，可不比厂里来钱快嘛！”
“说实话，谢鹃那婊子长得确实好看，那滋味儿也不错，怎么玩也玩不死。”其他人附和，眼底的恶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们一次多少钱？”
对方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百？”
“不，是二十。”
“好了好了，到我了，不跟你聊了。”那人不耐烦地摆手，迫不及待地走进那个大门。
卫留行看到五个人兴冲冲进了那间屋子，又出来十个吃饱餍足的男人。
“不是，玩这么大。”杜拉尔再度震惊。
“该死，又没轮到我。”旁边的人恼怒开口，看了眼手机，“算了，今天下个早班过来。”
那人愤狠狠离开，队伍在一片怒骂声解散了。
卫留行看了眼时间——7:31。
“这里都不管吗？即使我在沉湎之城那种地方，也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杜拉尔叹气说道，第一次为这位母亲感到悲哀。
“卫哥。”
卫留行听到杜拉尔失落地叫自己，收好手机后发现对方正看着他，眼里充斥着愤怒和不解。
卫留行问道：“看我做什么？”
“卫哥，你不把他们都杀了吗？”杜拉尔一不留神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就是做这个工作的吗，不不……我的意思是可你看起来很冷静，不不。”
杜拉尔仓惶解释地语无伦次，最后才放弃叹了口气
卫留行望向老旧的自建房，听着那不堪入目的声音，缓缓开口：“她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为什么，你们不是自诩为弱者扶持正义的游侠吗？”
卫留行转头正视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说，迟来的正义还算正义吗？”
杜拉尔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结巴开口：“怎、怎么不算呢。”
“她现在成了域主，还需要我们吗？”
“不需要了吧，她可以自己报仇。”
“是啊，所以我们迟到的正义之举对她来说又算什么？”
卫留行转头看向那栋白色小楼，开口：“她只会怨恨我们，就像那个被困在瓶子里的魔鬼一样，愿望在一次又一次落空后，给那个不存在的救命之人判了死刑，你说她会是那个魔鬼吗？”
后面远山上阴翳一片，云卷云舒。地上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珠，须臾片刻间，天际吐露无数白丝。
杜拉尔在思考中回过神来，指着屋檐那片避雨之地说道：“下雨了，我们过去躲躲。”
他们两人三两步来到门前，耳畔谢鹃痛苦婉转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
雨滴拍打着万物，堪堪淹没那刺耳的声音，雨声时大时小，时高时低，时缓时急，犹如一首啼血的悲鸣之曲。
雨声越来越急促，仿佛要将整片天空的水都倾落下来，最后在一声雷鸣缓缓结束了，这雨来得急也去得急。
同时，客厅的挂钟“布谷布谷”叫了两声，正式进入八点。
可里面没有男人走出来。
ps：「浪迹游侠」是参考了崩坏：星穹铁道里的「巡海游侠」的设定，当时接触这种职业的角色，觉得这个职业真的很有魅力，就像中国古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一样，我曾试着重新换个名称，发现其他名称都不及「游侠」二字来得准确。
资料馆：「浪迹游侠」：在永衡寰原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推崇正义，认为世间的正义理应得到伸张，只要存在不公，就会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是绝对的正义者，是理性和感性的化身，无视死亡与恐惧，行走在一个又一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为弱者主持仗义，猎除邪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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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其情也哀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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