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鹤将足尖点地、从头顶的洞飞了出去,外面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亮堂,但也不至于视物不清。
看这样子,方才戚鹤将身处的应该是间荒废了许久的屋子。
“咳咳……”邪魔之气实在是重,戚鹤将只觉一阵胸闷,咳嗽起来。
“早霜!早霜!”稍稍适应些当下的环境,戚鹤将还是忙着找人。
按理来说,他们从同样的地方进入此境、落身之处也应不会太远,呼唤得不到回应,估计是还昏着。
于是戚鹤将干脆放弃了呼喊,节省这个力气四处奔走寻找蛛丝马迹。
他发现了一道血痕。上手一摸发现并未干涸,是才沾上不久的。
抬头一看,一串叶子上全是类似的血痕。
戚鹤将顺着血迹往前,扒开几个灌木丛、看到了一身血污的崔早霜,她怀中抱着鸯未眠,二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戚鹤将想要把崔早霜拉起来,一碰到她的腕却又立刻缩了缩。
“怎么会这么烫?”戚鹤将担忧着,这时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是一阵燥热,不过比之崔早霜要好上许多。
戚鹤将只能先替崔早霜降温。但他自幼就阳火旺盛,这事儿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费劲巴拉折腾一番,好容易把崔早霜的体温降下去了——其实也没完全降下去,至少戚鹤将碰上去不会觉得烫了。
这时戚鹤将突然想到还有个鸯未眠。
正当他叹着气准备再“费劲巴拉”一次时,伸出去的手碰到了鸯未眠,又缩了缩。这次倒不是因为烫了,是因为凉。
鸯未眠怎么就这么凉?
戚鹤将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下身上是烫的,碰着鸯未眠觉得凉,所以鸯未眠的体温应该是正常的。……也许?
似乎也不正常。毕竟在此之前,他正常的温度碰着鸯未眠也觉得凉。
也对,鸯未眠出生时那位女神明就说过,他体质阴寒、伴雪而生。
所以当下他们都发起了高热。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戚鹤将揉了揉发烫的脖颈,看着崔早霜和鸯未眠,心里一阵烦躁。
这时,崔早霜睁了眼。她眼前还有点模糊,只能隐隐感知到周遭一片昏花,揉了揉眼睛,抬手的动作却让她直接疼出了声:“嘶……”
“早霜?怎么了、哪里伤着了?”戚鹤将听见声音,低头发现崔早霜醒了,便伸手去扶她。
崔早霜借着戚鹤将的力坐起身,循着疼痛转头朝自己后背看了一眼,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正横在她右肩上。不算长、却很深,足够狰狞可怖。
戚鹤将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蹙起了眉。
崔早霜本身没觉得多疼,看到了伤口的狰狞和戚鹤将的神情,不知怎的忽然就剧烈疼了起来、源源不断的泪从眼中涌出。
——到底还是个一贯被长辈宠着的小姑娘。
戚鹤将见此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别担心早霜,这伤看着像是树枝划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方才发现了一间屋子,咱们先带着鸯鸯去那里落个脚吧。”
崔早霜将眼泪抹了又抹,点点头算作回应。
戚鹤将抱起鸯未眠,后者依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不过气息平稳,应该只是睡着了。
走路的时候戚鹤将前后粗略看看了鸯未眠,除了襁褓上有些泥土枝叶和细小的口子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戚鹤将侧头看了一眼止住眼泪但眼睛依旧红着的崔早霜,又安慰了句:“没关系的早霜,有堂兄在呢。而且你看你把鸯鸯保护得这么好,多厉害!”
崔早霜看了一眼戚鹤将怀中没有沾到半点血污的鸯未眠,勉强扬眉笑了笑。不过她转念想到自己右肩上的伤,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全心护着鸯未眠。
那屋子就是戚鹤将最开始砸了个洞的屋子,并不远、二人没走多久便到了。
虽然这屋子在不归海下、看着又久未住人,但里面积灰不厚,各处家具设施夜都还完好。而且,有三间卧房。
本就是方从昏睡中醒来的,戚鹤将与崔早霜不觉疲惫,一拍即合选择收拾收拾屋子、寻些需要的东西。
毕竟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戚鹤将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一个离他自己并不算近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了药膏——刚好他们能用上。接着又走进里屋找了个盆接上水端出来,还顺了两方帕子。
崔早霜看得目瞪口呆:“堂兄,你怎的知道这些东西在哪?”
戚鹤将把拿着的东西放到榻上,又用灵力扫干净了一处的灰尘、示意崔早霜坐上去:“你不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吗?小时候,我们和鸾姨住的就是这间屋子。”
“啊……”崔早霜闻言愣了愣,又抬起头四处打量这屋子,“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有一罐没来得及喝的药……”
戚鹤将把用水浸过的帕子递给崔早霜:“擦擦吧。那罐药……是有这么回事。”
二人简单收拾了沾脏的衣物、在受伤的地方涂了药。
正巧在这时一直睡着的鸯未眠醒了。许是身为战神之子的缘故,他也能忍受得了这里的邪魔之气。不哭不闹的,看到戚鹤将和崔早霜回过头来看自己时还对他们笑了一下。
一个婴儿尚且如此轻松,加上戚鹤将突然想起刚到月窟时常听黎梓和众神说自己和早霜身上烫,想来不寻常的高温也只是进了不归的正常反应吧。
崔早霜之前一直没怎么仔细看过鸯未眠,此时便看到他黑亮的眼睛,由衷感叹道:“好漂亮。”
鸯未眠刚出生那会儿还没睁眼,一身血污,其实并不好看。
戚鹤将道:“等过些时日或许更好看。早霜还记得吗?从前鸾姨没少说你刚被捡回来那会儿有多丑,紫红色、皱巴巴的。”
二人手上的金色神魂突然亮了一下。
崔早霜不说话了,只是细细观察着鸯未眠,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非常不信自己以前那么丑。
“好啦别想这个了,我们说不定是月窟灵气滋养出来的呢。”
崔早霜倒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她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往门外走了两步:“堂兄,此处既然是不归海内,我们真的不想法子出去吗?”
戚鹤将本身还看着鸯未眠期待他长大之后的样子,闻言也有些忧心。他安慰道:“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况且此处还留着许多鸾姨曾布下的阵法,不会有事的。”
崔早霜虽然依旧担心,但也知道担心无用,问戚鹤将:“堂兄,以前在这里生活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此处有针线吗?”
戚鹤将回忆了一下,在几个房间之间左右看了几眼,道:“应是有的,我去找找。”他把鸯未眠递给了崔早霜抱着,去里屋找针线了。
崔早霜此刻忽然有些累,正想把鸯未眠放在榻上,却发现那榻除了自己方才坐的地方之外都还是一层灰呢。
……针个锤子的线。
崔早霜换了个姿势,抱鸯未眠的手从两只变成了一只,她用空出来的那只右手衣袖擦了擦灰,把鸯未眠放了上去:“你先安静在这里吧小褚,我得收拾屋子啦。”
戚鹤将端来的盆里水还挺多,清理完外屋应该是够的。
这些事做起来其实不好用灵力,稍不注意就把水泼得满屋都是、扫帚到处乱窜,所以一般神明也都是选择像曾经的凡人那样用手干活。
戚鹤将在一个小木盒里找到了针线,还翻出了一块布,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崔早霜正端着盆子要出去换水。
“早霜。”戚鹤将叫住她,“不用出去,这里头有个院子,那有口井,水还是清的。”
“院子?”
“对。不大不小,以前鸾姨见每次煎药都得来回跑太麻烦,所以一直想着再修个院子、把药庐搬到院子里。”可惜没来得及。戚鹤将顿了一下,没把这句话说出来,道:“……不过只是打了一口井。”
崔早霜点点头,也明白戚鹤将没说出来的那句话,不免又是一阵失落。
她手上那缕金色神魂脱了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像是在逗人开心。崔早霜半苦涩半真诚地笑笑:“阿娘,我不是小孩子啦。”
以前一起住在这里的时候,戚鹤将或崔早霜不开心,鸾翔神使就会抽出一小缕灵力这样在二人眼前晃悠。
说来真是奇怪,崔早霜睡一觉将一切忘了个七七八八,却偏偏记得这个。
不过话虽如此说,崔早霜的情绪却的确肉眼可见地高涨了许多。
戚鹤将上前接过崔早霜手里的盆子去换了水,随后端回到她面前:“还剩下两个屋子,第三间我们用不着。左边那个是你曾经住的,便由你去打扫吧;右边这个就我来。”
剩下两间屋子比外间会客室明显小些,打扫起来效率高了许多,曾经的东西大多还能用且有用,于是基本都留着了。
“堂兄!我这边打扫完啦!”崔早霜把一些不需要的东西装到水盆里,去处理前喊了戚鹤将一声。
戚鹤将从右边的屋子里出来:“我也是。”
崔早霜无意间瞟了眼那盆里面的水:咦,怎么做到比自己这盆脏一倍的啊!如此想着,也就如此说了。
戚鹤将还特意仔细对比了下两盆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他往崔早霜身上一瞅,笑了:“你往你身上看看呢?都变成脏姑娘啦。”
崔早霜低头一看,粉裙子早变成了灰裙子。她自然不服气,再去看看戚鹤将的,结果黑紫色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脏没脏。
这样的生活似乎与从前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时不时藏着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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