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今晚无妄之灾，接连几次被丢，在扔下地面那刻不慎撞翻蚊香盒，灰色的粉末甩出一片，细细看好像凝固的烟花带着亮彩的光泽。
游雨呼吸不畅，哭泣过后鼻腔堵塞，他吸了吸鼻子，意识到不是呼吸不畅，而是大脑纷纷扰扰被姜潏的那句话震惊的无法思考。
姜潏抽了两张纸巾摁住游雨的鼻子，扣着他的后脑勺，温声道：“先把鼻涕擤出来，不然不舒服。”
“嗯。”游雨的声嗓有点哑了，清透澄亮的水里投了颗薄荷糖，辣辣的。他顺从地把鼻涕擤干净，鼻腔一下通畅嗅到蚊香灰沫的气味混着雨水的潮腥，还有姜潏衣服的洗衣液浅香。
好像是栀子花。
“眼睛都红了，像只小兔子。”姜潏爱怜地擦拭着游雨脸上的泪水，轻轻摩挲过眼尾上挑泛红的肌肤。
游雨握住姜潏的手腕，紧张地有点结巴：“你，你说一遍刚刚的话。”
姜潏不明所以的重复一遍，纸巾揉成团朝垃圾桶一掷：“怎么，不喜欢小兔子？那小猫咪好了，一生气就不理人甩脸色。”
“不是这句话！”姜潏着急地跪起，膝盖撑着姜潏腰腹两侧：“对象！你说谁是你对象？快点说。”
姜潏轻松一揽，轻如易举将人拥进怀里，笑了笑：“你是我对象，我的初恋，我就谈过你一个，这辈子也只打算谈这一个。”他顿了下，蹙起眉：“谁和你造谣我了？祖宗你得相信我，我工作应酬再晚都会回家，不睡外面，公司秘书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乱搞。”
游雨靠在姜潏肩膀懵懵地消化这段话，片刻退出怀抱，不信任地盯着人上下打量：“你真的是姜潏？不是哪只狐狸精变的？”
“瞎说什么呢，小混蛋。”姜潏不客气弹了下光洁的额头。
游雨吃痛，抬手揉揉额间：“你明明拒绝我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闻言，姜潏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注视游雨：“我拒绝你？不要开玩笑今天可不是愚人节。”他思考须臾，脸色阴沉的同屋外的极端天气还可怕。
“你后悔了？想不认账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游雨，我是不可能和你分手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都什么跟什么啊？游雨深深呼了口气，梳理事情经过：“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豁出去强吻你，在楼下的摇椅里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你来找我，之后几天你也没有表示，对我和平常没有区别，这不是拒绝是什么？”
姜潏抿着唇，没有在游雨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蓦然心沉了一下：“我当时整个呆住了，回过神你已经跑了，我认真想了两天最后在你最近看的那本书里夹了纸条，怕你察觉不了，露了大半出来，后来我问你看完书没有，你说看了。”
至于对游雨和平常一样，那当然是因为他一直都把游雨当喜欢的人对待。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各自消化不同视角的信息，卧室里弥散开一股烧焦的气息，是蚊香贴在枕头上，烧出一小快黄黑的焦圈。
游雨问：“你确定你夹对书了？”
姜潏非常肯定道：“当然夹对了，那本书是黑底的，画了很多紫红线条的图形。”
“可是书里没有纸条。”游雨烦躁地咬了一口屈起的食指指骨，白皙颀长的指关节印出清晰的牙印：“所以说，我以为你拒绝我，你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太荒谬了。”
游雨捏着游雨食指查看，“臭毛病，和谁学的一生气就虐待自己，赶快改了知道吗？”
游雨抽回手指，拧起漂亮的眉：“和你说正事呢，先别管这些。”
“好，说完再管。”姜潏抚平游雨的眉心，这才满意地笑了下。
游雨回忆独身一人在外省求学的两年经历，不高兴地打了姜潏的胸口：“都怪你！就算纸条不见了，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情侣的行为，也不会现在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提到这个，姜潏来劲了，似有滔滔不绝的委屈：“情人节、七夕节还有五月二十号我都有给你支付宝转账，一有空闲就飞去找你，每次见面礼物也没忘，这些不算情侣吗？”
“我没看日期。”经过姜潏这一说，似乎真挺情侣的，转账次数太多，游雨压根没有注意哪天，至于飞来找他，游雨一直以为是姑姑想见他，姜潏顺道陪同。
游雨想了想，面颊忽然染了红霞，：“可是你都不抱我，不牵我的手，也没有……亲我。”最后两个字害臊地放轻了声音，游雨扯过被子裹紧自己光露出个脑袋。
姜潏愣了愣，也红了脸：“我倒是想这么做，但每次见面姑姑都在我哪好意思，而且你表现得貌似后悔和我谈恋爱一样。”
徒然，姜潏漆眸一亮，俯身去拥抱裹成粽子的游雨：“太好了，你没有讨厌我，宝宝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多么担惊受怕，你的态度忽远忽近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后悔了，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我。”
游雨伸手去推搡姜潏，难为情的瞪了他一眼：“乱喊什么，好恶心，谁是你的宝宝。”
“你是。”姜潏笑着去亲亲游雨的唇：“以前怕惹你生气不敢喊。”
游雨手心摸了摸发烫的脸：“现在就敢了？”
“嗯，因为我现在知道你也喜欢我。”姜潏仿佛含着一颗的水果糖，浑身散发甜腻的气息，唇角勾起又想去吻游雨。
游雨微微偏头躲过：“如果你没误会，我就是想和你分手怎么办？”
姜潏细了细眼睛，认真道：“关起来，给你打个金笼子锁住，戴上我名字的项圈和脚链，吃饭洗澡解手都必需求我帮忙，只注视我，离不开我。”
“变态。”游雨骂了一声，仰头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下姜潏。
骂姜潏也是骂他自己，和姜潏告白那天，游雨问自己假如对方不答应怎么办？他的答案和刚刚姜潏的回答高度相似。
当然，他不会这样做，游雨舍不得姜潏失去自由，同样姜潏肯定也不会这么做，他舍不得自己受委屈。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姜潏意犹未尽地抚摸了下唇瓣，方才柔软的触感似乎残留。
游雨头埋进被子，小声道：“你说呢？我可不会和讨厌的人接吻。”
一声声可怖的惊雷犹如夏日烟火秀，在璀璨星空绽放开。
姜潏心情愉悦，笑着去扒拉开被子：“等你毕业，我们就飞去国外结婚。”
“神经病，哪里跨度这么大的。”游雨甩了被子从床铺起来，摊开行李箱取了衣服准备洗澡，离开前别扭道：“看你表现，表现的好，我就勉强答应你。”
姜潏挑眉，对着背影不正经地吹了个口哨：“好的小鱿鱼，不对，是我家宝宝。”
游雨一个踉跄差点没站栽倒，他回头骂道：“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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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潏坐不住，把游雨的行李箱整理一番，挑出旧衣服一鼓作气全扔垃圾袋里，箱子瞬间空了大半，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奈何之前没底气，担心惹游雨不快。
如今不一样，姜潏成功捍卫了自己应得的身份，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拎着垃圾袋敲了敲浴室门。
花洒稀里哗啦的水声停止：“干嘛？”
姜潏伸出手指在磨砂玻璃画了一颗爱心，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小雨，你左边架子上有两瓶沐浴露，黄色的是姑姑的，红色的我的。”
轻微的脚步移动，塑胶拖鞋趿拉水声，游雨抹了一遍水流倾洒过的脸，将湿润的头发往后顺，接着拿起那瓶红色沐浴露左右转动，一行小字备写：山茶花香。
“我怎么没有专属沐浴露？”
“我的就是你的。”
游雨哼了声，重新打开花洒，热水适温前，他挤了一点到浴球上揉搓，很快浴球浮现白色泡沫，狭窄的四方浴室充斥着山茶花的淡雅幽香。
他说：“我才不用你沐浴露，我要新的。”
“给你买十瓶八瓶。”口是心非，沐浴露的气味早从玻璃门的狭缝里溜出来，萦绕在姜潏的鼻尖，弄得他心旌摇摇。
姜潏哼着小调下楼，在竹篮框内随便拿了把雨伞，一打开卷帘门的小门被风雨糊了满门，一串故障彩灯扑到脚边闪闪灭灭，他也不恼，撑着伞到路边的垃圾桶扔了旧衣服。
垃圾桶前阵子换新，从常见的蓝红款变成高饱和的绿色，外形圆润低矮。
姜潏同陈苓吐槽不习惯太亮眼，现下端详片刻，他意外觉得这垃圾桶眉清目秀，是黑夜一点翠，还有这把银行赠送的雨伞，骨架结实、伞面宽大，在合适不过用于出门了。
姜潏扔完垃圾没回家，直接去了长辈们聚集的精品店，他有事情要问陈苓，家里一共就三个人，关于当年那本书里不翼而飞的纸条，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总不能是闹鬼了，如果是，姜潏相当自信的认为，那肯定是因为鬼嫉妒他和游雨的绝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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