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辛眠却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遏制了他逃离的动作。
女孩的额头抵到他的胸前,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颤抖起来,归枕感受到胸前的衣服渐渐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阿眠?”闻觉晓小心地问,手掌抚到她的背上。
除开因为呼吸不顺畅带来的脑袋细微抖动,喻辛眠再没有别的动作和言语。
男孩的衣服在刚刚丢伞跑过来拉她的小段距离里承受了雨水的击打,本来应该是冰凉的,但是喻辛眠感受得到他的胸口传来暖意,混杂着熟悉的衣服上的味道,裹着此时此刻最孤独无助的她。
哭到耳边的雨声停止,喻辛眠终于是累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抬起狼狈的脸,总算是没有去压制心里想对归枕说的话:“昨天下午对不起,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想,我想和你做朋友的……”
归枕看着眼前这一双更加破碎的眼睛,喉咙发紧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分明应该很开心的,因为辛眠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伸手,犹豫着到底是把他这只温暖的手掌贴上辛眠的脸,用拇指替她擦泪。
喻辛眠的脸顺从地往他的手心躺了躺,眨眼睛的瞬间把余下的泪挤了出来。
三人中唯一站着的闻觉晓会心一笑,弯腰劝他们起身。
雨伞被收起,喻辛眠湿透的身体却还在往地面上下雨。
“得快点把衣服换掉。”闻觉晓扯了扯喻辛眠的衣服,眉头紧锁在一块。
“回我家吧。”
说完,喻辛眠扭头看正在用手指把湿答答的头发往脑后梳的归枕。
她似乎在问他要不要一起,他当然回答:“我也去。”
雅常医院离喻辛眠家很近,由于院长和喻仕民的关系,喻辛眠经常怀疑这样的距离就是为了给喻仕民提供方便。因为这家私人医院是喻辛眠母女一直以来被迫就医看病的地方。
走了几百米,喻辛眠带她们直接上了二楼,到了房间里。
尽可能地在衣柜里翻出了最宽大的卫衣和阔腿裤,喻辛眠让归枕在自己的房间把头发和身体洗一洗,她则抱了衣服去辛夷的房间。
等所有潮湿都被赶跑,喻辛眠拿了她和归枕的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面。
她们三个在沙发上坐下,喻辛眠无意间把眼睛放到阳台的门外,见外面居然已经是阳光万丈了。
一束暖光斜射在电视机前,给这个沉寂的家平添了几分安宁。
闻觉晓问起辛夷的情况。
喻辛眠的眼神黯淡下去,今天一整天,她的眼睛都是懒洋洋的没有力气。
她知道归枕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所以她把一切都从头再来地说了一遍。
觉晓揽住辛眠的肩膀,经常端着架子的后者顺从地倒在她怀里。
“太过分了!”归枕的拳头紧攥。
喻辛眠还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居然觉得他这个模样很有意思。
男孩义愤填膺,滔滔不绝说着要帮辛眠母女摆脱喻仕民。
喻辛眠静静地看着他,心说他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天真幼稚。
不过,在知道喻仕民之后还敢为她叫嚣着要打倒他的,喻辛眠身边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大概只有归枕这一个。
觉晓在听明白了她的家庭处境之后是无尽的沉默,最后几乎要哭出来地对她抱歉。
她知道觉晓的能力更是微乎其微,能得到觉晓一句“其他的我都帮你”这样的无条件支持就已经很够了。
喻辛眠没有打断男孩的设想,只是在他把话说完之后开口:“我有办法对付他。”
等她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她就可以去告喻仕民。所以,她一定要考到国家最中央的城市去。
归枕最终被喻辛眠劝动,他保证绝对不会添乱,更不会轻举妄动。
他也说,一切都听她的。
喻辛眠的嘴角在大哭之后,因为身边的两个朋友,就一直挂着柔和的难以看出的笑意。
她带朋友们去病房看了辛夷,妈妈已经醒了过来,和三个孩子聊天聊得满脸笑颜。
她的喜悦很大部分不是来自于她从休克中的清醒,而是为了她的眠眠。
作为妈妈,她能看出女儿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她知道今天下午的女儿和朋友在一起时很幸福。这样,如果她以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眠眠也可以有朋友支撑着她,不至于让眠眠的世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
觉晓要回家给着急上班的妈妈做饭,于是先一步离开了医院。
喻辛眠和归枕在病房里陪着辛夷吃饭,辛眠收拾了衣服来医院陪夜,在归枕回家的时候,她送归枕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不尴尬的无言以对,喻辛眠的脸缩在立起来的大衣领子里,双手放在大衣口袋中。
临别前,喻辛眠再一次叮嘱:“下午我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我不会的。”
喻辛眠点点头,也不说再见,转身就要往医院回。
归枕的手穿过她手臂和腰际的空隙,轻轻地拉住了她。
穿黑色大衣的女孩回头,露出一双漂亮却冷淡的眼睛看着他。
她看出来男孩突然来的羞怯,有点摸不着头脑。
归枕不好意思的时候喜欢抓后脑勺的头发。
他眼角的泪痣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喻辛眠不说话催他,只是站着看他。
“辛眠,我今天先是去了你家里找你。”
归枕紧张的时候,说话就找不到重点了。又或许是那些话忽然就变得烫嘴起来,没有昨天他在碗碗面前说的那样轻松。
“还是昨天下午的事吗?”
归枕点头:“辛眠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当成赌注,跟朋友开玩笑。我不应该拿我们的友情胡闹,是我犯了错误,对不起。”
听到他的道歉,喻辛眠有些怔愣。
他居然没有因为她疏远的话恼火,甚至要为了简单的一句抱歉跑到她的家里找她。
喻辛眠的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事。”
“所以,你是因为听见了我的赌约,才说不和我做朋友的吗?”
“是,也不是。”
喻辛眠顿了顿,心里纠结了一瞬,想着反正下午也坦白了许多,现在再多说一点也没什么大事,她这才继续说:“我不喜欢交朋友,我害怕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赌约是我说那句话的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出自我自己。”
捕捉到归枕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她淡淡然把话说完:“你和觉晓是例外。我们是朋友了,谢谢你们。”
归枕一如既往地笑起来,几颗牙齿出现在脸上。他的眼睛弯弯的,折射出亮光来。
喻辛眠没了看他的勇气,准备压住心跳就往回走。
“辛眠,”归枕的话让喻辛眠的心思一断,“但是我今天去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喻辛眠隔着厚重的领子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回到他的眼睛。
“辛眠,我喜欢你,”男孩的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略微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是老师说不允许的那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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