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回家里的谁不开心,他都会笑着,甜甜叫他们一声,给他们准备最喜欢的菜,摸摸他们的头给他们安慰。
怎么会放得下呢?这样活泼开朗的最好的儿子和哥哥。
尽管早在心里做了一万次会死别的准备,可分明最大的隐患——白血病都过去了。
怎么能就突然丧命在了他最期待的日子里?
明明,马上就可以一家五口——甚至六口——幸幸福福地过日子了。
季春花和小怡去扶在地面上趴着的归妈妈和归婉,把她们搀起来站着。
越发冰冷的触感传来,归爸爸用手背粗糙地抹几下眼睛,撕扯着浓痰似的水意,在暗哑里开口:“我去联系一下,让小枕一路走好。”
四字成语落到了喻辛眠耳朵里,她力气一大,挣开了霖霖的怀抱,扑过去躺在阿枕的胸前。
“不走。”
“不走。”
梦话一样的呢喃回荡,在每个人心头都激起悲戚的涟漪。
归妈妈脱出了季春花的手臂,抖抖簌簌地擦着鞋底挪步,去摸喻辛眠的头发。
“眠眠啊……”呢喃的话,裹挟着复杂又沉重的心绪。
喻辛眠的眼皮很重,半睁的眼睛显得她整个人都懒懒的没有精神。
听见妈妈的话,她僵僵地偏过脑袋,茫然地看着妈妈。
肿掉的眼睛睁不开,徒劳地流眼泪,治不好别人拳头带来的伤痛。
一张五官小巧精致的脸蛋,横七竖八全是外伤内伤。
喻辛眠的白皮肤在这么久之后,又成了一个最完美的展示伤疤的画板。
归妈妈的泪珠再一次成了断线,她强势地把眠眠锁进怀里,手掌不停抚着女儿的后脑勺。
医院派了人来走流程,任由喻辛眠失态地尖叫和奔跑,她都追不回那张病床。
最后只能成了烂泥一摊,软在不知道是哪个亲人或朋友的手臂里。
喻辛眠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那一句“我会去死”悬在每一个人心头,让她们恐惧着她的独处。
被强硬地办了住院,朋友和家人分出精力,轮流来守着她。
——她们不能再把她失去了。
第二天夜里,晓晓给她擦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她肩膀上的刀伤。
闻觉晓一声尖叫,冲出去叫了护士。
有肉溃烂在伤口附近,医生和护士推喻辛眠进了手术室。
麻药的针管即将扎入身体,喻辛眠弹了一下躲开。
“我有孩子。”
其实她也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出事的晚上在巷子口,肚子好疼好疼,后来就被忽略了。
医生和护士想数落她太儿戏,可了解一些实情的她们又舍不得。
手术室里边没有照B超的仪器,无法判断胎儿的存在与否。
麻药对胎儿的发育实际上不算特别大,可是她的小腹刚挨过打,保险起见,她们细声问喻辛眠:“不打麻药,可以忍住吗?”
喻辛眠望着顶上的灯,大脑处理不出来这群穿着绿色衣服戴口罩的人想对她做什么。
“嗯。”肯定的回答,应该不会出错的。
医生就拿了手术刀,去挖她的腐肉。
下刀下得很小心,医生时不时去看这个女孩的表情,不愿意再给她带去痛感。
冰冷的刀在肩膀里面翻搅,身体有了抵抗的反应。
但喻辛眠的神情淡淡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冷线条,双眼空洞地在看天花板。
浑身的细胞都在说痛,她的大脑却接收不到这些抗议。
上过药,河流一样的白色天花板和刺眼的灯管淌过,最后停住,肚子上来了一个东西在转动的触感;溪流再次流动,又停住,喻辛眠的眼睛里就有了几个女孩的影子。
“胎儿还活着。”
这算是这几天的医院给她们的唯一的好消息。
“阿眠,你们的孩子还在,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闻觉晓和简霖都来握着喻辛眠的手劝。
除了呼吸,喻辛眠没有任何反应。
一夜的干瞪眼,喻辛眠的眼睛青紫还在,黑色又圈在了下眼眶。
可是她似乎恢复正常了。
碗碗来送早餐,喻辛眠问她:“准备葬礼了吗?”
一句话,刺痛归婉的心。
喻辛眠的语气却和往常一样平淡。
“明天。”
“好。”
肃穆的告别室,大家的穿着暗沉沉的基本都是黑色。
喻辛眠身上却是与此时此刻的场景完全相悖的裙子——那条鱼尾裙。
脸上甚至化了淡妆,把伤疤都遮掉了。这让她在一众黑色里显得过于明媚。
来吊唁的人除开悲痛,都不太理解地看着她。
喻辛眠和归枕的共友捧着白菊,在看见喻辛眠的时候,眼里上了更多的心疼。
归枕的小学和初中朋友自然是见过归枕发在了群聊里的结婚证,前几天还在呼喊着等喝喜酒;市一中的同学几乎没有不知道喻辛眠和归枕的事的,也偶然听说好事将近,等着新人的请柬了。
没想到是在这里和她们两个见面。
他们都来拍拍喻辛眠的肩膀,女孩子还抱了喻辛眠很久。
喻辛眠脸上没有眼泪,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生机。
她见到归枕的奶奶爷爷和外婆外公了。
真是该死。
每一次见重要的人都是她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
老人家颤颤巍巍,老泪纵横。
告别仪式结束,那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总能把喻辛眠一整个圈在怀里的男孩子,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喻辛眠歪着脑袋,视线覆在那个木盒子上。
怎么就看不见那颗泪痣和那双黑眼睛了呢?
墓园和辛夷是同一个,墓地在辛夷的右边第二个——那两个空缺了十几年的位置中的一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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