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们兴奋地说东说西,干起活来很起劲。
时间闹得有点晚,闻觉晓几个躺到阿眠的床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辛夷在门口站,多少有点红了眼眶。又不想打扰孩子们的相聚,默默就想走开。
宁漪拉了拉晓晓和霖霖:“我们让阿眠和阿姨说说话。”
三个人就溜到另外一个房间,倒头睡下。
“妈妈。”喻辛眠坐正身体,握紧了辛夷递过来的手。
“今天晚上,妈妈和你睡。”辛夷躺下,关掉了灯。
世界黑下来,喻辛眠和辛夷心里都滚着许多话,偏偏又拎不出来哪一句细说。
其实她们心底里都知道,近距离的分别,结婚和不结婚的差别都不大。但是婚礼的氛围渐渐烘托上来,母女两个很难做到不感性。
对归枕太过于放心,所以辛夷不需要做什么诸如“受委屈了就回家,妈妈一直在”或者“这里永远是眠眠的家”的宽慰。
于是,房间内静了许久之后,辛夷摸一下女儿的头发,把许多话都浓缩成了简单一句的祝福:“眠眠,新婚快乐。”
“谢谢妈妈。”有水光闪动在黑色里。
“妈妈,我。”
“眠眠,怎么了?”
“我、爱你。妈妈。”喻辛眠的话轻响。
辛夷显然一愣。
接着就伸手来抱住眠眠:“妈妈一直都知道。”
“嗯。”胸腔被情绪填得满满的,喻辛眠的脸陷在妈妈的胸膛,有热的液体滑到了她嘴边微微起来的弧度里。
二十四号的婚礼当天,闹钟响了好几回,喻辛眠眉毛还皱着,就被朋友们按到洗手盆前刷牙洗脸。
上妆的时候,喻辛眠看归枕在起床的点给她发的信息:【阿眠今天不要赖床!】
【等我来接你。】
【墨镜.jpg】
眉头早舒展开了,看见这几条信息,喻辛眠的表情点缀了喜悦。
阿眠:【没赖床。】
归枕那边正手忙脚乱,伴郎团在积极预测伴娘堵门的游戏。
等到一群人站定在新娘的房间门口,归枕塞了好几个大红包进去,被闻觉晓和简霖隔门问了好几个问题,才把门开了放他们进来。
原本三个伴娘想到了许多刁难的法子,但是被今天的新娘驳了回去。
只因为几天来,某只大金毛都在肩颈处不停蹭,哀求阿眠不要为难他,说想快点看见她。
归枕不够争气,进到喻辛眠的房间,帮忙穿婚鞋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抱阿眠上车的这一小段路,阿眠的手去摸他的脸。
看着指尖的粉膏和泪水,喻辛眠说:“妆都花了,不怕拍出来的照片不够好看吗?”
一下子戳中归枕最在意的事,吓得他赶紧吞一吞泪意,在车上央着阿眠给他补妆。
知道要喻辛眠几秒内改掉对别人的称呼太难,归枕提前和妈妈爸爸商量过,只敬茶,“爸妈”称呼的转变留到日后慢慢来。
他倒是改口叫辛夷“妈妈”改得快。
其实要喻辛眠改掉“阿姨”这个称呼不算难,只是几乎十几年都没再说过“爸”这个词,她的舌头实在没办法把记忆角落里的这个字卷出来。
给阿姨叔叔端茶水的时候,喻辛眠想试试,“妈”的音发到半道,她自己咽了下去。
——如果只对阿姨改口而不对叔叔改口的话,似乎容易让叔叔多想。
还是等她多适应适应,以后再说吧。
在场的都是熟悉喻辛眠的人,没多在意,拥着这对新人去下一个流程了。
来到酒店,宾客不多。
喻辛眠的外婆外公一大家子、归枕的一大家子、高中玩得好的朋友、刘迟燕老师,再有归枕在小学初中的好兄弟,都是两个人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在主桌或者陪在她们两个身边,只有辛夷是坐在宴会厅中央的那架钢琴前。
主持人的开场白临近尾声,辛夷的手指搭上琴键,一首融合入了《卡农》和《婚礼进行曲》的曲子缓缓奏出。
一身灰蓝色西装的归枕背对着大门,站在先是轻松雀跃而后变了严肃庄重的音符里。
隐约有大门打开的声音传到耳边,心脏就成了球场上被人拍打的篮球,上蹿下跳个没完。
有细小的惊叹声从两侧发出来,归枕弯起嘴角,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婚纱店时,阿眠穿婚纱的样子。
钢琴的最后一个音键被按下,乐曲悬停,归枕还没有等来他的新娘。
主持人说:“现在,请新郎转身。”
和彩排时的流程不一样。
归枕去看主持人的眼睛,用口型问他:“没搞错吗?”
主持人对他笑,点点头,示意他转过身去。
新郎带着困惑转身,没有在自己的背后看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娘。
同一时刻,全场的灯光尽灭,唯有一束光打在那架钢琴。
辛夷坐直身体,眼神柔柔地抚在身边的眠眠身上。
一身鱼尾婚纱的喻辛眠看一眼琴谱,就投入到了音符的拥抱里。
来宾都安静在听,没有打扰新娘的表演。
是一个归枕从来都不知道的惊喜。
这首曲子他倒是有点印象。
立在黑暗里听了一会儿,归枕才想起来曲子的名字——《First Love》。
领证回来那天,阿眠在琴房练琴,见他过来,弹的就是这个曲子。
后来也有好几个晚上,阿眠都在弹这一首,把名字一遍又一遍说给他听。他以为是阿眠很喜欢的曲子,所以也加入了自己的音乐软件里。
原来是送给他的礼物。
干净如雪的乐曲过去,灯光被打亮的时候,新郎的眼下已经红了一大片。
喻辛眠挽住妈妈的手臂,接过在钢琴边放着的捧花,提着裙摆,一秒都没有偏移地看着阿枕的眼睛,就这样慢慢走向他。
母女两个还有五六步的距离才算走近,归枕就已经伸出手要去接喻辛眠。
辛夷笑咧了嘴,抖出几颗眼泪。
握过小枕的手,把眠眠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妈妈就先退到了一边。
主持人的引导下,到了新人宣誓后,对彼此说话的环节。
在婚礼之前,为了这个环节,归枕原本打了两面的草稿,还在房间里默声地读,以免婚礼当天卡壳。
结果被喻辛眠看见,于是强烈要求他把话精简掉,最好只说一句话就够了。
成为那么多人的焦点就足够让喻辛眠不好意思的了,如果还让客人都陪着她听归枕念一大段煽情的话,看她控制不住掉眼泪,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她都觉得自己要拢起裙摆当落跑新娘了。
归枕耷拉着眼角,又是不肯。
喻辛眠坐到他的大腿亲他,说他给她写过那么多封手写信,婚礼当天想说的话也可以装在信封里给她。
哄了几个小时,才让他同意这个一样不失诚意的改变。
所以,在宾客的注视下,归枕微垂眼睫,黑色眼眸里就只承载了身穿婚纱的喻辛眠。
男孩开口,嗓子澄澈爽朗如盛夏的太阳。
“阿眠,”说重要的话时,他的称呼永远会从甜蜜但大众的那两个字回到只属于她们两个的昵称,“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总是牵紧我的手。也要谢谢那一天和腿腿的相遇。九年时间,我们和从前一模一样。以后也是。”
“阿眠,我很爱很爱你。”
本以为能忍住眼泪的喻辛眠没战胜身体的本能。
眼前的男孩仍然拥有让她心跳乱掉节拍的能力。
在呼吸节奏的凌乱里,有泪水挤出了下眼眶。
主持人说,现在请新娘对新郎说她想说的话。
归枕很期待,因为没见过阿眠在为这一环节做准备。
阿眠的性格使然,她几乎没有对他说过任何亲昵的、肉麻的话,连在最容易把各样情话脱口而出的床上,阿眠都没有对他说过“爱”和“喜欢”。
所以,他嘴边挂笑,用最温柔的眼光看着阿眠,静静等她开口。
尽管很想知道在这种场合下,阿眠会对他说什么,可看着阿眠嘴唇翕张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也不催她,而是摸摸她的脸,给她一点支持。
话筒被喻辛眠捏得越来越紧。
虽然半个月来的时间里,每一天都在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练习那一句话,但现在的她胸腔被情绪填得太满,脑子空白到学不会那几个字的发音。
阿枕的手贴上她的脸,温度从他手心传过来,她的呼吸逐渐平缓。
陷在那一对黑眼睛里,喻辛眠终于开口,借助音响,让这句话动荡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阿枕,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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