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来到这个群里已经两个月了。
每次我发布作品的时候,他总是会发表十分简明理智的感想,但都针对彻这个角色,时常让我不寒而栗。
他从不发表一些带有二次元色彩的词汇,再加上评论作品时永远是最认真的,难免招来大家的格外关注。
活泼而不谙人事的高中新生凛酱便追问过流云的个人信息。
“流云,难不成是男生嘛?”
当时群里无人响应,大抵她们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没礼貌,可自己也十分好奇。
“是的。”
简短两字回答,却炸出了大家整整齐齐的一列问号。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谈论。
“真的没想到呢,不过我觉得流云看起来真的是直男哦。直男也会看bl小说嘛?”凛酱继续追问到。
“只要是优秀的小说,不论是什么题材,我都很喜欢读一读。”流云回答到。
大口:“有品。”
看到这里,我突然为自己还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性别而感到惶恐。
可能怕什么来什么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一向看来最为“品行端正”的流云突然问了起来:“实际上小天老师是男性吧?”
不出意料,又是一列整齐的问号。
好吃爱吃让我多吃:“不不不,不太可能吧?文笔这样细腻可爱的小天老师,怎么会是男孩子?”
抽象姐救我一命。
好吃爱吃让我多吃:“但是,是男孩子的话或许更香了。”
果然,江山难移,本性难改。
我真的不敢发送一条消息,我宁愿选择装死。群内的文字一点点满溢出来,在我的身旁不断旋转,形成一双恐怖的眼睛瞠视着我。
大口:“大家打住吧,小天老师会为难。”
仿佛主的光辉撕裂了黑暗,大口老师的话语让我在被视奸的涡旋中抓住了生机。
大口:“但是,我想着大家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聚一聚。”
流云:“我很想见小天老师呢。”
这次打出问号的是我了。
我并不排斥社交,倒不如说有时候很渴望能很愉快地和他人面对面交流,尤其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不过这也算是很奇怪的一点,因为难以忍受索然无味的孤独,我会选择与他人聚会,但其实和他人在一起,我也消弭不了心中难以填补的空缺。
我或许一直有想要见她们的想法,却频频退却。如果我不符合她们心中的那个“小天老师”,大概会被讨厌。
不好的想法一旦涌现,便覆水难收。这个流云在我心中已经能打上可恶的标签了。
西索里斯:“如果真的能见到老师,那么就太幸福了。实际上我一直有在画彻与云拓的同人册,总想着有一天,能亲手交到老师手上!”
大呲花:“真的假的,想看!”
好吃爱吃让我多吃:“如名。”
西索里斯是美术生,她的漫画线条十分干净利落,人物比例也十分和谐,上色更有氤氲柔和的个性,我十分钦佩她,也曾会想假如我有她这样的才华该多幸福。我当自己是什么啊,神嘛?我时常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自大而感到好笑。
不过这样优秀的她,为了资质平平的我,画了同人册。心突然就这样被温柔的像是温水一样的东西充盈满了,随之而来的是它剧烈的悸动,一直牵动到了我的泪腺。
她们对我不止有期待,更有付出。我摆清这一点事实,便也遵从起了渴求交流的内心。
小说《晴空》第一次交流会就定在了这个暑假,地点就在离我家很近的小酒馆。但是因为群里的成年人一致禁止未成年参会,所以参会人员一共才六人。
在聚会开始前,我的确满心期待。
甚至在聚会前一天,久违地去服装店买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
我掐着时间,提前三十分钟到达了这里。穿过觥筹交错的客人,躲过手忙脚乱的服务员,来到了订好的包厢。
还在想着怎么收拾心情,见到她们说些什么好,这次聚会的照片要怎么拍才好。
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便拧开了门。
就是这一瞬,让我本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猛地停滞下来。
我很真切地感受到了神的无情,他格外热爱玩弄命运,将我努力筑成的欢欣楼阁,撞击地支离破碎。
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很多,很多很多时间,我都会想起眼前这双淡漠的眸子,想起这莫名美丽的嘴角弧度,想起这不能被太阳久晒而无比白皙的皮肤色彩,想起他笔挺的腰背,略瘦的身材但格外有力气,能托起重重摔在地上的十分笨拙的自己。
我很多很多时候祈求神明的垂爱,让我停止无端的臆想,最好连记忆一并拿走。但神明一直与他站在一侧,他们冷酷得如出一撤,就这样捉弄我,把我按在阳台那个小小的墙角,让我不停地浸在思绪的烟雾中,旁观着我可笑的臆想。
我一直都不是个平和的人,我得体不了,我平庸,我怯懦,我一无是处,不好的想法一旦涌出便覆水难收。只是这次我没有自洽的余裕,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份积蓄已久的情绪,勉强用镇静的皮囊包裹住这膨胀的不安。
这已经是极限,我真的不清楚我应该对他说什么,我真的觉得每一秒的下一秒都快要崩溃,所以不能松懈,不能崩溃。
不要走向我,你对我施以凌迟之刑,每走近我一步,便如剜肉一般让我痛得刻骨铭心。
我不语,不逃,便是他玩弄我的最好理由。他就这样不由分说地离我越来越近,料定我已经精疲力竭一般,用修长的手指狠狠抓紧了我,仿佛为我带上了镣铐。
他如同蟒蛇一样,一点点轻轻的缠绕在我的身上。在我耳旁低语:
“学长,我就在这里,多写一写吧,我就在这里。”
一颗毒苹果摆在我的眼前,我深知这是剧毒,又忍不住青睐他的甜美。
实在是,太长太长了,我思念的太久太久了,我的心干涸太久太久了,我打心底地想饮下他带给我的甜美的毒药。
情绪一点点地有些憋不住了,泪水再也不能听从我的命令。我只能忍住心中的千言万语,这是我竭力对梁云端的游刃有余作出的唯一反抗。
你怎么能径自出现?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终于将“许天意”推回给了我,我拼了命地挣脱了他的双臂。离开了这贪恋过久的温度,抽出身来,居然觉得这个世界格外萧瑟。
抱歉,朋友们。我没能把自己留给满怀欣喜的你们。我记不清你们说了什么,我没能好好应对你们的热情,那一天我的视线只是忍不住往他的身上移动,偷偷观察着他和你们对话时成熟的笑靥,还有拿起酒杯时微微颤抖的手,还有已经留到脖颈的有些卷曲的头发,还有依旧莫名漂亮的嘴角弧度。你们后来说我不善言辞,有些可爱,但其实只是因为我狼狈不堪,还没有成熟到佯装轻松,只能一味地靠酒精麻醉。
当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被太阳灼痛了眼睛。我的舍友唠叨着我没有防范心,谴责着我身为大人的失智,我在一旁不地点头致歉,却茫然得不知所措。我该去干什么,想要什么,哪里能收留已经开始流离的灵魂。
第一次那么想要多睡一会儿,既然记忆泯灭不了,也得不到神明的垂爱,干脆让我多消失一会儿吧。
只求你不要连我本无意识的梦都要扰。
我梦到了一个下午,还在上自习的时候,天边粉色的云彩与橘色阳光揉成一团,绮丽而梦幻。我想着下自习找个理由和梁云端一起去看,可是随着两道数学题过去,天空没有给我留下半分暖洋洋的色彩。
神明从不垂怜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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