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市中心区派出所,年轻的女警递来一杯水放在她手心。
“谢谢。”她接过,轻轻的摩挲着纸杯表面,依旧死咬着嘴唇不肯多说一个字。
女警轻轻戳了戳身边的男警员小声说:“小刘,你不是还有材料没整理好吗,这边交给我,你去忙吧。”
被叫做小刘的警察点点头离开。
见人走远,女警轻咳一声,翻了翻面前的笔录:“程女士,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还请你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程深深闻言抬起了头,又四下确认身边没有什么人注意她这边。
她犹豫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说:“我要报警。”
“请您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一下。”
“我父亲他对我……性骚扰。”
“性骚扰?”女警十分惊讶,“你不要着急,慢慢回忆一下,慢慢讲。”
“程女士,请问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他叫程讫。”
“程讫……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女警小声嘀咕着,但似乎没想起来。
“程深深!”
焦急的男声近在咫尺,程深深循声望去,人已经到了跟前。她突然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十分紧绷。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举着自己的手机,食指轻轻敲了敲屏幕,接着沉声说:“跟我回去。”
女警按捺不住起身阻拦:“等一下,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带走她?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这是警察局!”
那人将墨镜摘下挂在领口,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十分出众,带着谦和的笑容冲女警微微点头。
“抱歉,我是她——”
“他是我父亲。”程深深突然开口,语气冰冷。
女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程讫?”
程讫看了程深深一眼,眼神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后又转头对女警说道:“这位警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女警虽然表情不悦,但还是领着他稍微离远了点。两人站在距离程深深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小声说些什么。
程深深注意到,派出所的其他人已经开始指着程讫议论纷纷,有的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冲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
程深深明白,大概有人已经认出了他。
他是程讫,几年前还是希望娱乐公司力捧的影视明星。一出道便凭借出色的演技征服了一大波观众,令人惊艳的颜值更是被网友评价“全娱乐圈无代餐”,程讫的大火是突然,也是必然。
但他从出道至消失在观众的视线之中仅仅经历了一年半的时间。自从宣布了退圈之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再没有什么消息。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众人似乎已经将他淡忘,今天的出现倒是又勾起了一些人的回忆。
程深深紧紧盯着小声交谈的两个背影,不过一分多钟,女警悻悻的转过身又朝她走来。
“你刚才说他是你父亲?”
程深深点头。
“你确定?”
程深深疑惑:“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女警脸上十分不自然:“程女士,你刚才说要报警,请问你有什么诉求吗?”
“你要报警?”程讫看着她,脸上带着不解。
“没有没有!我没有要报警!”程深深一脸紧张,慌忙改了口。
女警不高兴了:“还真是!行了,你们走吧!”
程讫一手悄然紧扼她手腕,察觉触碰到的人陡然一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对她说:“深深,我们走吧?”
程深深看着女警还想说什么,但终是张了张嘴,认命般的垂下了头。
程讫弯腰抱歉道:“给你们添麻烦了,那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程深深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隐约还能听到刚才询问她的女警小声的说着“晦气”。
男人绅士的为她开了车门,随后将车门关上,车外的冷空气瞬间被隔绝。他上了车,车内突然一片沉寂,两人都没开口。
程深深知道他在看她,但她不敢抬头,她不敢看他那双好看又深情的眼睛。
程讫坐在驾驶位,指尖在玻璃上有意无意的敲了几下,每一声都像警钟扣在她心头,叮铃作响。
“为什么报案?”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程深深却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面对他。
“我对你不好?”他又问。
“没有,你很好,只是……”
只是昨晚她做了噩梦,半梦半醒之间呢喃了几声,有人缓缓靠近她床铺,抚摸了她额头,脸颊,然后是嘴唇。
然后那人吻了她。
温热的触感让她陡然清醒,但她没敢睁开眼睛,因为她闻到了那人身上广藿香的气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她知道那人是程讫,她的父亲。
“回家吧,好吗?”商量般的语言,但口吻却是她不容拒绝的。
“……好的。”
车子开回了她们居住的独栋别墅。
这栋别墅虽然被划分在中心区,地理位置却很偏僻,人烟也十分稀少。
一个月前,程讫带着她从美国搬来了这里。据说这栋别墅是他从一个旧相识那里租来的。刚搬来时,这院子里还长满了枯萎的花草,地板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程深深一进来就打了好几个个喷嚏。
是程讫亲自收拾干净,又把院子打理好。连个钟点工都没叫。
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发出哐啷的声响,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每多开一寸,她就觉得愈发喘不过气。随着大门完全打开,客厅的面貌全然进入视线,她突然觉得没了力气,脚下一软便要瘫在地上。
一只纤瘦的胳膊从后腰将她捞起,接着轻轻一带送进怀中,程讫就这样扶着她进了大厅。
程深深仰面倚在沙发上,头顶上方的复古琉璃灯像万花筒般映着她的脸,仿佛有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她逐渐看不清那玻璃中映出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样。索性坐了起来,看久了头疼。
程讫接了水放在茶几上,又放了两粒白色的药片在她手心。
“吃了药再睡。”
她盯着手心的药突然开口:“我昨天晚上好像做梦了。”
“是吗?做了什么梦?”
程讫的语气十分平常,就好像在问孩子今天中午在学校吃了什么午饭一样。
她没回答,还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爸爸,你昨晚有进过我房间吗?”
“没有。怎么?你梦到我了?”
她看着他,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虚伪。
“我好像看到你了。”
她观察着,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看错了,又或者你还在做梦。来,先把药吃了。”
她看了看药瓶包装上墨印的“维生素”几个字没说话,仰头将药咽了下去。
她真的是在做梦吗?但那触感和香水味都是真实的。
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些犯困,于是上了楼打算睡一会儿。
二楼共有四个房间,靠近外侧的是程讫的房间,第二间是她的,第三间是书房,而最里面的一间她没有进去过,那里的房门被上了锁。程讫说是这房子的原主人还有些东西没带走,暂时堆放在那里。
这天夜里,程深深又在做梦,梦里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但她分不清。好像是她自己的,又好像不是。
四月的夜里,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她有点儿冷,悠悠转醒,发现眼角和发际都有些湿润和黏腻。
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站在她床边,借着月光她看到那人侧脸。是程讫。
她浑身惊惧。他又要对她做什么?
程讫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一样,偏头朝她看来,嘴角带着他招牌式的微笑,慢慢靠近。他伸出手指好像想要触碰她嘴唇。
突然,程深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张了嘴用尽力气想要咬他指尖。
“啊——”
好痛。
程讫慌慌张张进来时,就见到程深深正捂着嘴皱着眉头在床上打滚儿。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扯下她手腕,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想看个仔细。
“没有……我咬到舌头了……”
程讫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捏过她的脸说道:“张嘴,我看看。”
程深深听话的张开嘴伸了个舌尖,目光触及他凌乱的头发和睡衣,似乎是一听到声响就跑了过来。
上次恐怕真的是她没睡醒看错了。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于是推开他手:“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咬到了舌头。”
程讫揉揉她的头,轻笑着:“这么大人了还会在梦里咬到舌头。好了,你继续睡吧,我帮你把窗户关上,小心着凉。”
程深深点头,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将窗子关好,又拉紧了窗帘。
程讫他,什么时候那么瘦了?
他一直是这么瘦的吗?
程深深突然发现,她好像不记得程讫之前的样子了。
“怎么还看着我?快睡吧。”
“好。”
她没再做梦,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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