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思绪轮转，百年前的雪落在面颊上，冰冰凉凉，容梵后知后觉地抬手一摸，才察觉了那是不知何时流下来的泪，在脸上蜿蜒，割开那些尘封了几个世纪的旧事。
回首，他发现自己还站在生死阁中，只是思绪还停留在百年前的雪夜。
————【第二卷集谛】完————
————【第三卷灭谛】启————
夜七颜正坐在他身后的案前，平静道：“看了那面镜子，都想起来了？这是镜水宫的那面镜子，你应该是见过的。”
容梵愣着，半晌才喃喃道：“七颜......你...五百年前，你那么做是为了转世与我再次相遇？”
“不然我们为什么能遇到？”
“七颜...抱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忘记了......”容梵垂眸，不敢去看夜七颜。她坐在灯火之下，朦朦胧胧，和记忆里的身影相差无几。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吃苦，到头来发现那个一直苦难缠身的，却是曾经自己捧在手上的人。
“不必道歉，也不是你的错，天道的力量是谁都无法抗衡的。”夜七颜终于批完了手中的卷宗，抬起头来，长发垂落，她微微一笑：“阿梵，师傅告诉我，我们的命格是彼岸花样，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道：“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生生世世纠缠同根，生生世世不得相见......我破了这命格，担了因果，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容梵唇色苍白，他快步走到案台前，撑着桌面俯身道：“七颜，你的意思是从此分离，生生世世不相见吗！”
夜七颜容貌依旧没有变化，眉眼如墨，头发却长了很多，红衣黑发，却不妖冶。此时二人对立而望，谁学的谁，泾渭分明。
她抬手，拭去容梵眼角的泪，笑起来：“阿梵，多年过去怎生还这样幼稚？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小姑娘了，此后一生，可能再难相见。”
容梵怔怔然，慌忙道：“七颜，你......我做错了些什么都可以...”
“不必，”她轻声道：“阿梵，你什么也没做错，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一开始的相遇、相知、相爱就完完全全的错了。
“师傅说想出世，先入世，我转世投胎五百年，轮回数遍，蹉跎一生，也算是终于入了世。阿梵，我修的是无情道，儿女私情万万不可了。”
容梵方才惶惑的心，似乎一瞬间跌入谷底了，他不说话了，他从此刻开始，决定这辈子不跟夜七颜说话了。
夜七颜还在那样无情又温柔地对他说：“阿梵，你该去人间看看。”
良久的沉默。
他突然嗤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笑得停不下来，几乎笑出眼泪来。讲真，容梵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眉眼弯弯，睫毛浓密，尤其是现在的少年样貌，笑起来意气风发，但此刻，他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容梵偏过头，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体面、成熟，他冷声道：“七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清醒、特善良啊？”
夜七颜没有说话。
“我在你后面追了你快一千年，你心情好就赏我一个吻，跟逗狗一样施舍我一点爱。心情不好就一脚把我踹开，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正道苍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很善良？”
他恶声恶气地一口气说出来，似乎要把这一辈子的满腔怨恨都说出来：“你和九洲联合起来耍我，把我耍的团团抓，我都忍了。你不肯给我名分，我也忍了。事到如今，你还要我把这一切都忘掉？！夜七颜，你可真薄情。”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经颤抖：“你有没有想过，此后一生我再难爱上别人、再难忘掉你了？我想你想了六百年，你说修无情道就修无情道？你当我是什么？你从来都觉得我劣根难改是不是！！你那么爱你的世人，就看不到我是不是？”
夜七颜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容梵在说气话。
“容梵，你去人间看看吧。”她只能这么说到。
容梵转身就走，掀开珠帘的那一瞬，所有的体面和伪装出来的不在意终于溃不成军，他倚着栏杆，一声不吭。泪水在眼眶中汇聚成溪流，溢出来，再汇聚，再流。
似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生死阁的猫似乎通人性，察觉到他的情绪，缠在他腿边叫着，其中一只白猫直接扒拉他的靴子。容梵蹲下身来，摸了摸白猫的头。
片刻后他起身，红袍沾得全是猫毛。
容梵：“......”
他哀莫大于心死，索性又蹲下去左摸摸右摸摸，被各种各样的猫包围。
容梵打了个响指，随手变幻出一根火腿来喂猫，白猫挤到最前，叼了半根就跑，吃完以后过来蹭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开始咬容梵的衣袖。
吃完就跑，没了再要，猫随主人，都没良心。
他越想越气，冲白猫摊开手，白猫以为有吃的，噌的窜过来。
容梵抱起猫就走。
殊不知在他身后，有人静静看了他许久。
白布遮眼，黑发黑衣，面色沉静如水。
南昭盛双目失明，用天眼把容梵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掀开珠帘道：“他抱走了你一只猫。”
“猫？”夜七颜愣了愣，啼笑皆非：“他不知道我幻术很厉害吗？这里的猫全是各种东西变的。”
南昭盛没有接话，问道：“七颜，你当真要与他再不相见？”
“恐怕是了，外面的世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她摇了摇头：“天界妖界鬼界人间全都乱套了，九洲被贬，天界也被架空了。”
“我镇守寂无海，你尽可放心。”南昭盛下意识想拍拍她的肩，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我常常想，选择修无情道是不是对的？是否真的对容梵不公平。”夜七颜喃喃道：“但我不能不修。”
“七颜，”南昭盛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只希望你幸福。”
神爱世人。
单机码字，痛苦。最擅长的回忆杀写完了，痛苦。还要双开写文游剧本并且兼顾学业，更痛苦。
我是个毒妇，本来想把南昭盛写死，开头都铺垫好了，那个被挖了眼睛的鬼将军，就是原定南昭盛魔化的样子。不过现在还是心软了，还是活着吧，加油！痴情男二！
容梵这下真的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了，在成熟情绪稳定内核强大的七颜面前，他真的像怨夫。。。幼稚死了，还要偷七颜一只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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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救众生唯一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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