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生和周妩先后离开时,皆被周启行看在眼里。
眉头越皱越深,周启行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不久,周戎生与周妩前后隔着一段时间回到原地。
周妩刚坐下,忽然转头,恰好与周启行目光相撞。
他眼里满是探究不解,周妩却仿佛被他看透,眼神下意识躲避,这更加剧了周启行心中隐隐的猜测。
周启行收回视线,继续手中画作,却突然头也不抬地喊道:“戎生。”
周戎生听到有人叫他,愣了一下,望向前方,然后朝周启行走去:“二叔,你叫我。”
周启行抬头:“嗯。”,突然眉头一皱,“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周戎生立刻伸手放在嘴上擦了擦:“有吗?兴许是因为午饭吃的有些辣。”
周启行一脸狐疑:“是吗?”
周戎生做贼心虚地转移话题:“二叔,你找我做什么?”
周启行沉思片刻,黑漆漆的眼珠藏着某种情绪:“顾长文将军,你还有印象吗?”
周戎生微微颦眉,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中翻找出一张精神矍铄的面容来。
“记得,二叔你当初入军校,就是跟的顾将军,彼时我才十一二岁。”周戎生说。
他想起,那一年秋季,周启行考入军校,自此未归,直到第二年除夕,顾长文将他送回周宅。
往日冰冷的二叔从军校回来之后,周身多了几分严峻,周戎生对他从心底里的又畏又敬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周启行考入军校之后,他十分羡慕,吵着闹着,也非要去军校。
可父亲为他安排的是和二叔截然不同的路。
周启行忽然提起顾长文,教他忍不住想起这段往事,周戎生心中顿时唏嘘不已。
倘若当初,他坚持自己的选择,不顾父亲的阻拦,怕是已经和二叔一样威风凛凛,保卫山河。
正发着呆,忽然听周启行说道:“老师听说我前段时间回母校,一番感慨如今军校人才青黄不接,让我举荐可造之材……”
周戎生愣了一下,突然神情激动地看着周启行。
周启行:“你若想去,我可以向老师推荐。”
周戎生第一反应,脱口而出:“我想去!”
可是,父亲会答应吗?
周戎生羽翼未丰,事事都被周昌照管制,还有母亲……肯定也不愿意让他涉险。
话出口,他又陷入犹豫不决。
周启行洞悉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准备,大哥和大嫂那里,我来劝说,你放心吧。”
周启行的话让他心里竖起定海神针,心安了几分。
他没想到自己日日盼夜夜想的事,竟如此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向他砸来,周戎生欣喜之余,忽然想起周妩,顿时又冷静下来。
可二叔这事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阿妩妹妹来了之后他才提起。
会是他想多了么?
周戎生思绪一不留神,竟疯跑了这么远,他连忙摇了摇头。
他留学刚回来,二叔也不常在家,两人都没机会见面,又谈何推荐他?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罢了,二叔这次若不是在家待这么久,他也不一定能碰到这个机会。
两人小声谈话,未被第三人听到。
惟有何芫月见周启行分心,远远问了一句:“画好了吗?”
周启行头也不抬,放下画笔:“可以了,劳烦何小姐站这么久。”
何芫月顿时松懈下来,迫不及待地走来看画。
原本一旁等待的周妩等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起身凑近观摩。
何芫月一眼折服,不敢置信地端详画中的自己,连连惊叹:“这是我吗?”
吕玉妍看到画后,偷偷撇了撇嘴。
惟有周妩留意到画中人左耳耳饰掉落在肩头,似是在嘲笑她当日的一举一动。
周妩抬眼,恰好捕捉到周启行眼角的笑意,余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她心一慌,转身的幅度过大,不小心撞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崔乙元。
受到惊吓,她连忙躲开,却不妨脚下打滑。
一时间,无数只手向她伸来,她匆忙抓住一只,站定后,刚要道谢,却察觉众人目光不对。
周妩抬头,手立即像触了电一样,连忙甩开。
她抓的竟然是周启行的手!
男人目光意味深长,周妩忍不住皱眉。
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看向周戎生。只见周戎生眉头微皱,瞬间又舒展开来,关切地看着她。
“二叔离得最远,手却伸得最快,周姐姐,你和二叔方才简直太默契了。”吕玉妍一脸崇拜地看着周启行,眼冒红心。
周妩听着心中怪异,这说得好像是她特意挑他的手去抓一样。
又忍不住看向周戎生,心虚地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怎么,大家现在都开始打哑谜了么?”一直被无视的崔乙元,视线在周妩和周戎生身上转了转。
他竟感受不到一丝受欢迎的气氛,这种状况着实让他费解。
好在吕玉妍接了话道:“天气这么热,人都焉儿了,连话都不想说了。”
崔乙元听了这话,瞧了周妩一眼,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有下人来找,说崔校长要离开。
众人忙赶回去。
周妩刚进大堂,见几位家长满面喜气,直觉不太妙。
随后将客人送至门外,崔校长临上车时,又笑着和她说,等考试成绩一出就会立即通知她。
何芫月抱着周启行亲手为她绘的画,破有些留恋地站在周启行身边,与他告辞。
崔乙元则迟迟不上车,望着周妩,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声:“周小姐,下次再见。”
**
送完客人,周昌照提了一句:“我和崔校长商量过了,让乙元来周宅住上一段时日。商行里的事,戎生,你可与乙元多多交流,另外,阿妩呐,你和乙元也可趁机培养感情。我看这孩子不错,是个可托付之人。”
周妩刚想说话,就被周昌照打断:“好了,我年纪大了,才这么一会儿,已经累了,我和莲儿先走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周妩与周戎生对视一眼,纵使心急如焚,也只好看着周昌照和叶欣莲离去。
叶欣莲临走时,笑着看了她一眼。
等他们走后,周妩微微颦眉,她忽然有些摸不准母亲的意思。
傍晚时分,周妩去到叶欣莲房中,扑了个空。
问过才知,周昌照突发不适,叶欣莲已经赶去。
周昌照这病来得突然,病发时会出现头疼和晕眩的症状,时好时坏,中西医都问诊过,竟没找出个原因,只拿了几剂药吃着。
人一上年纪,得了病能丢半条命,周昌照刚卧病一周,却眼看着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叶欣莲操心着周昌照的事,周妩和周戎生有时来看望周昌照,一时间却也找不到与叶欣莲说话的机会。
这天,叶欣莲从周昌照房间出来。
“阿妩?老爷刚睡下,明天你再来罢。”叶欣莲刚出房门,看到院中的周妩,以为她是来探望病人。
周妩咬了咬唇:“娘,我是来找你的,想和你说会儿话。”
叶欣莲一愣,见她神色不太自然,忙拉起她的手,仔细端详她:“怎么了,可是在周宅有哪里不习惯?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你若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同我讲。”
周妩闻言,微微安心,趁机装模作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偏还强颜欢笑地握住叶欣莲的手:“娘,我们边走边聊,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叶欣莲听了,果然更依着她,与她往外走去。
途中,周妩同叶欣莲道了几句家常,聊了些学习上的事。
然后,便按耐不住地问:“娘,前几日,崔校长和崔少爷来提亲……你和爹对这门亲事是怎么想的?”
叶欣莲还道她要倾诉些什么,结果吞吞吐吐是为这事。
叶欣莲哑然失笑:“你不要担心,我和老爷会为你做主的。这崔家是大户,崔少爷仪表堂堂,又是海归高材生,你们心意相通,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我和老爷都不反对。”
周妩一听,知道她果然是误会了自己,忙脱口反驳:“娘,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叶欣莲原本面含笑意,闻言,步伐停顿,笑容渐渐僵在脸上,转过头,疑惑不解道:“这……阿妩,你……你怎么,你们不是……可老爷他已经和崔校长定下了这门亲事。”
周妩脑中轰地一下炸开,喃喃自语:“果然,果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
叶欣莲见她失魂落魄,有些担心地劝说她:“阿妩,崔少爷是真心喜欢你,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女人这一辈子啊,一定要找个真心敬你疼你体贴你的男人,当日大堂上,那崔少爷满心满眼都是你,这些都被我看在眼里。我不会害你,你……”
周妩一句也听不进去,开口打断叶欣莲的话,情绪激动:“娘,你和爹说说,退了这门亲事好不好?”
叶欣莲愣在原地,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了解周昌照的脾气,说出去的话,他是断然不会轻易收回。
平日那人对她再多的宠爱又怎样,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寄人篱下、小心攀附、以色侍人的女人。
叶欣莲面色苍白无力。
周妩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随后魂不守舍地离去,对身后叶欣莲的呼唤恍若未闻。
叶欣莲见状,叹息一声,既心疼又内疚。
可她又私以为崔乙元是周妩良缘,这种种阴差阳错未尝不可。
浑不知,周妩已心许旁人。
就在周妩离去之际,叶欣莲原地站了半晌,才缓步往居处之地走。
另一边,崔乙元来到周宅,左右不见主人,被遇到的下人指引,一路独自往男客在的东院走去。
路过叶欣莲站立之地,偶然捡到一只绣有柳叶的手帕。
崔乙元抬头看向四周,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竹林转角。
是她……
眼前闪过那张如画般的面容,崔乙元垂眸一笑。
微微发愣后,伸手看了眼手里的帕子,崔乙元忍不住低头轻嗅,随即不好意思地将帕子收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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