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霍尔维斯。
霍尔维斯对上李途安质疑的视线。
他淡定且笃定地回答:“威尔斯。他针对此次事件进行了媒体答疑,是官方钦定的本事件发言人。”
此时李途安的半只脚已经迈进了埃布尔的箱子里。
他已经开始觉得、或许在埃布尔的箱子里暂时避避风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霍尔维斯:“不怕把你卖了?”
“别卖给那什么赤炎东延就行,”李途安道,“我不喜欢虫僵,它们的声音很闷很难听,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停止运行的旧电梯、电梯广播里还循环播放指甲划过老式黑板的噪音。”
埃布尔嘟囔:“什么怪比喻”。
奥德里奇则是乐了,安慰道:“没听说过正值青春年华的雄虫被做成虫僵的,你要是被做成了,也许能进博物馆呢。”
埃布尔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别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你刚那么多闲工夫在大厅闲逛,没从李家人嘴里套出点什么话?”
奥德里奇一瞪眼,想反驳又反驳不出什么话,他确实没能从李家人嘴里套出什么有用信息。
但是他也是有理由的,振振有词道:“你知道什么?那女的是个哑巴,那小姑娘又是个怯生生的,都不敢和生人讲话,你说,对这样两个人,我能问出什么?”
埃布尔抱臂冷笑:“没用就是没用,还找这么多借口!”
奥德里奇有些恼,还想说什么,埃布尔的手下突然跑过来,说是前头的马车轮子陷入泥里了。
埃布尔神色一变,哎哟一声:“那辆车里可装着我的「某瞬!」
说着就跑了过去。
奥德里奇立马追上去:“诶,你别跑!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没用了?”
他一边追一边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找借口想跟我解除婚约是不是?我怎么配不上你了你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我越说你跑越快是不是!该死的埃布尔!站住!给我站住!”
不小心听到一些恨海情天小八卦的李途安:“……”
不过他也没有闲心吃瓜,他还在尝试努力把自己往箱子里塞——箱子倒也不是很小,主要这箱子不是个空箱子,里面还有很多马戏团要用的小玩意儿,让他是腿蜷不下、腰弯不了。
刚刚他让埃布尔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几样,但是埃布尔瞥了一眼马车那鼓鼓囊囊几乎要撑开的马车货厢之后,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都是有用的好东西!可丢不得!”
所以李途安只能勉强自己和这些小玩意儿共享这个狭窄的一居室。
绑着蝴蝶结的铃铛啦,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手帕啦、一碰就咯咯笑的小皮球啦,诸如此类零零碎碎的东西。
李途安半蹲在箱子里,用肩膀顶着箱子盖,勤勤恳恳地为自己腾出一个容身之所。
在鼓捣这些玩意儿的时候,一旁的野蔷薇花枝落下来,打在他手肘上,被他拨开后又锲而不舍地再攀过来。
就在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一只手伸过来,揽过花枝,然后帮李途安抬起了箱子盖,让他能不被打扰地整理埃布尔的小玩意儿。
李途安回过头,冲身后的霍尔维斯小声道谢。
霍尔维斯尾音上扬,似乎是觉得有趣:“你还谢谢我?”
也是,这麻烦事都是霍尔维斯给他惹出来的。
“我谢谢你没把我直接扭送给那家人和他们背后的赤炎东延。”
“真心话?”
“真心话。”
收拾的差不多,李途安整个身子差不多都锁进了这个大箱子里,他攀着箱子沿,抬高手,从霍尔维斯手里接过了箱子盖。
一抬眼,正对上霍尔维斯略带探究的视线。
”不诚实,“霍尔维斯把空出来的那只手伸进口袋,作势要掏出什么东西来,嘴里玩笑道,“看来要再给你吃一颗诚实琥珀才行。”
李途安不清楚诚实琥珀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身体无法代谢,还以为这玩意儿真跟薄荷糖似的想吃就吃呢,一下子吓到了,忙说:“别别别,可不能再……”
说到最后舌头牙齿有点打磕巴,到底是不能再什么,他没有说清楚,只含糊地敷衍过去。
霍尔维斯却是理解成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吃”诚实琥珀了。
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他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打算让李途安再吃一颗诚实琥珀,自然也不打算用之前那样的方式来“吃,但是李途安这样急切拒绝的态度却让人心情微妙。
他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诚实琥珀拿在手上。
李途安盯着那枚红色的晶石,有点发愣。
“怎么不能吃了,会少块肉?”
霍尔维斯的声音称得上温柔,而略有些失魂落魄的李途安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转过脸,有些烦躁地反驳:“反正就是不能、不能那样……”
“不能怎么样?吻?”
霍尔维斯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了那个字。
就像是一声小炸雷落地在李途安的眼前爆开了无数星子,但是回过神,却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引人在意,好像只吓到了他一个人。
霍尔维斯的语气平平,让李途安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喉咙有点堵。
怎么就说得那么若无其事?
断崖月夜可以说是成熟期引发的意外,那么在水球下吃的那枚诚实琥珀呢?
李途安语气不太好,话里带刺:“你很习惯吃这个是不是?这样随便就拿出来,随便对谁使用……吃来吃去!吃到全世界没有谁敢对你讲假话了。”
霍尔维斯不懂他的逻辑:“谁会没事吃这个?吃多了会有耐药性的。”
而且不是都说了他第一次用吗?这人怎么这么记不住事儿?
霍尔维斯略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语气生硬道:“也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
李途安有些恼,低着头,闷声闷气憋出一句:“能别那么随便、随便吃嘴子吗?”
他有点说不出口接吻或者是亲嘴这种甜蜜到让人喉咙痒的词语。
自暴自弃地选了一个形象生动的,觉得至少不会那么旖旎暧昧,但是说出来好像也有点怪。
霍尔维斯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哦,你是亲密接触要有感情基础的纯情派。”
他刀子一样直进直出的说话方式,让李途安臊得脖子发红,耳根发烫。
李途安只能刻意粗着声音掩饰自己此时的焦躁不安,道:“差不多……所以别拿那东西出来了。”
霍尔维斯把玩着那枚红色的琥珀,嘴里逗他:“哎呀,那这么办啊,一开始顺序就错了呀。”
他这是在拿初见那夜的荒唐说事。
李途安头垂得几乎抬不起来,脸上那层红浓得像是要滴出水,他真想此刻立马钻进箱子里躲起来,不再跟霍尔维斯讲话了。
他拉着箱盖想要躲,霍尔维斯偏要撑住盖子不准他关箱子——
而众所周知,霍尔维斯此人,力气堪比一台起吊机。
李途安郁闷,恼怒,羞愤,最后无力地化作一句:“亲嘴怎么能别有目的、别有用心地亲?”
在他贫瘠的、对于亲密关系的认知里,这样的接触应该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发生的,不该是为了感情之外的目的,比如说“诚实”。
霍尔维斯眼里的笑意散去,这句话似乎惹他不快,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咸不淡道:“没有别的目的、别的用心,你亲得下去吗?”
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嘲弄。
李途安的观点很简单,亲密接触就该简单点,出于感情,但是感情、感情,哪儿来那么多感情?这东西难道是空气是尘埃,随时随地伸手一抓就能抓到?
这嘲弄说不清是对着谁,藏在字里行间、隐在句末尾音,像是一根绵绵的针,刺得本就被各种情绪淹没理智的李途安突然像是一枚小气球一样爆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冷不丁地,他回嘴道。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李途安转过头——他应该是有些生气,看人的样子像是在瞪人——充满倾略性地、直勾勾盯着霍尔维斯。
霍尔维斯垂眸看着他。一动不动。两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中止键,但是时间没有静止,某些事物正在寂静无声中迅猛而又汹涌地发生。
这画面本来是有些滑稽好笑的,李途安蹲坐在一个马戏团的玩具箱子里,和一堆小玩具混在一起,他的头上还顶着一条带彩色羽毛的道具丝巾,仿佛他也是那些小玩具中的其中一个。
但这个玩具娃娃没有可爱的腮红或者欢乐的笑脸,他仰着那张青涩却不失英俊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倔强地看着霍尔维斯,从肩颈的线条可以看出他肌肉紧绷,整个人传递出一种如同猎豹将要发动攻击时候的气场。
他这幅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假如霍尔维斯下一句依旧是硬邦邦的反问或者类似的挑衅,他一定会如同锁定猎物的豹子一样扑过来。
而他的目标也很明显,明显且唯一,只有、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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