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祝饶跟沈嘉熙叙旧的同时,京城的另一边——
“你差不多得了啊,今天一晚上都喝多少了?你不是说明天还要飞欧洲搞展会么?你打算就这么飞欧洲哪?
“喂,你别光喝酒啊。年轻时候不是话挺多的么,现在话呢?你是打算闷不吭声一直喝到醉死过去啊?”
谢群翘着二郎腿,坐在某家爵士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无语地看着他那这么多年没吃过瘪的发小灌下去了半瓶伏特加,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你以为你是毛子啊?喝这么多这玩意儿,这东西跟工业酒精有区别?”
“你……闭嘴。”
男人把胸前的领带扯松了点,一开始还拿着酒吧给的小酒杯一个shot一个shot的喝,现在酒过三巡,俨然管不了那么多了,试图对瓶吹,被谢群拦下了。
“我日,项云海,想死你就直说!”
谢群是真想骂人了。
他爹的,项云海这个神经病,忙起来一整年能人影子都不见一个,连通电话都想不起来给他这发小打,等真遇上事儿了,需要人了,想起他来了。
项云海倒是想起他了,但他是一丁点也不想管这种醉汉好么??花花世界,精彩无边,他谢群是造了什么孽要在这看着个酗酒的醉鬼啊???
“我说,哥,我叫你哥,行不?你他妈能不能有事说事有伤说伤,你他妈说出来,我好歹能给你分析个一二三,你光喝酒,我他妈只能给你打幺二零!”
项云海终于抬头了,用他那双深邃的、皱眉时显得凶戾,舒展时显得深情的浓目扫了他一眼。
“小饶搬走了。”
谢群:“?”
谢群跟项云海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虽然不是自愿的——他们二人的渊源要从黄心莲跟谢群的妈妈先后怀孕说起,俩闺蜜都觉得自己怀的是女儿,对方怀的是儿子,所以谢群在三个月低龄就被跟项云海“指腹为婚”了。
后台他长大知道了这个典故后,还特地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寺庙里感恩菩萨,让他跟项云海生成了同一性别。
不然不管是娶项云海,还是嫁给项云海,他觉得他都会在结婚前一天晚上跳楼。
“不是,你说的小饶是你捡回来那个小家伙吧?祝饶?”
“还能有谁?”
“……我他妈还以为你失恋了,我刚还寻思,前两天黄阿姨不还说你跟徐家那姑娘进展很顺利么,怎么这就跑出来喝闷酒了。
“那小家伙我没记错的的话都读大学了吧,还作为钢琴家出道了,他搬走不正常么???你犯得着在这发癫???”
“呵。”项云海又闷了一口伏特加,满脸的“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在他喝高了,谢群一通旁敲侧击死缠烂打加循循善诱,才算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下好了,弄明白之前,他只是困惑,弄明白之后,成了惊悚了。
“……你是说,小饶亲了你一口,跟你表白了,然后你不接受,他就跑了,你再去追,又把人家拒绝了一次,他彻底不理你了?”他把项云海颠三倒四的叙述加以总结,说完以后感觉更惊悚了。
项云海嘟囔:“我才没拒绝……”
“……你那不就是拒绝么。不对,这他妈不是重点。”
谢群直接放下了手里那杯喝了两小时、冰块都化成水了的莫吉托,捻出杯子里的薄荷叶,往自己太阳穴上按,然后用力揉了两把。
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些,他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小心翼翼问:“你对小饶是怎么想的?”
“能……能怎么想,他是我弟。我当初……好不容易把他带回来,救下来,养到这么大,我能怎么想?我不能……想……”
项云海说得含含糊糊,声音时大时小,谢群勉强听清了,但总觉得祥云还在这话背后隐藏的未尽之言值得深思。
堂堂项总已经喝得逐渐意识不清了,匍匐在桌台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谢群凑近了,仔细听,翻来覆去无非“小饶”俩字。
“……”这个情况,很是不妙啊。
最后,谢群拿走了项云海跟前的伏特加,让服务生拿来了一杯冷泡茶,压着项云海灌了下去。
然后趁着项云海意识勉强清晰的几分钟,一字一顿地问:“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小饶喜欢男人,你希望小饶的人生幸福,那,如果他带回来一个男人说要跟人家在一起,你祝福不?”
项云海本来意识只是些微地清醒,还出于一片云遮雾罩当中,眼睛半睁着,迷迷蒙蒙。
但谢群说完这话,这醉鬼陡然间眼睛就睁大了,直接坐直。
“祝……祝福你大爷!他敢!”
得。
谢群目瞪口呆地松开手,任由刚被他扶住坐稳的项云海又跟一滩烂泥一样滑了回去。
大事不妙。
-
祝饶自打那天跟沈嘉熙吃了一次凉皮,忽然就觉得前路清晰了许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项云海说得也没错。
这些年来,他看见得太少,关注得太少,他的爱自然就全然攀附到了这个陪伴他日日夜夜的唯一的人身上。而项云海看着他一路从泥泞中走来,希望他能去看更大的世界。
那他就踏出这一步。
不是为了项云海,是为了他自己。
学艺术的学生跟普通文化本科生不一样,大二开学,已经有很多同学在找老师咨询就业指导。学音乐的就业面狭窄,除去家里不差钱的,其他大多人都要早早考虑毕业后的去向,然后才好有针对性地准备。
这条路,项云海已经给他荡平了。
很多同学羡慕他能纯粹地做艺术,走钢琴职业道路,说到底也不过是站在项云海的肩膀上罢了。
“纯粹”本身就建立在绝对的经济基础之上,没有物质基础的人很难纯粹得起来。
祝饶默默将收到的小礼物在宿舍桌子上放成一排。
棉花娃娃憨态可掬,很可爱,还有毛线、毛毡、超轻黏土之类制作的手工艺品,做得有好有坏,但其中的爱意同样真诚。
既然路已经铺到了这里了,既然这个世界除了项云海外,还有这么多人爱他。
那他就好好走下去吧。
“……你想参加明年的肖赛?”
祝饶的专业老师姓邓,因为众所周知的各种原因——之前精神状态原因休学、对专业学习不上心——等缘由,两人交流不多。
邓老师是钢琴教育界的泰斗,桃李满天下,对于祝饶这个学生,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客观上充分肯定其天赋,主观上对他的前途不看好。
以他对这个家境优渥的漂亮男生的了解,人家心思压根就从来没在好好提高专业水平上。
但那又如何呢?他的起跑线,就已经是其他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终生奋斗的终点了。
邓老师笑了笑,语气有些莫测:“肖赛五年一次,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五年磨一剑,就为了这场比赛吧?申请截止日期是今年十二月,你在申请截止前三个月决定报名?”
祝饶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荒唐,没有计较自己导师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只是鞠了一躬:“您说的这些,我都了解,我知道现在才做准备是有点迟,姑且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就是想试试,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
“行。”邓老师耸耸肩,“你想练就练吧。”
她从身后的书架上翻出厚厚一叠曲谱,道:“这里面的指定曲目我都圈出来了,正好我手底下还有另外一个学生也要参加。那小孩是今年新大一,从小就跟着我学琴,为了肖赛也准备很久了。我一会儿把他微信发你,你有不懂的问问他,跟他学习学习。”
祝饶好歹是已经出道的钢琴家,让他跟一个大一新生学习,这是明明白白的看不上他了。他却不当回事,只吸收有用信息。
把学弟的微信记下来,祝饶拿上那沓曲谱就跟老师道了别,走了。
沈嘉熙说要在京城找工作,这段时间就在首音附近租了个小单间,天天跑招聘会。他学历跟技能都不行,要在人才辈出的京城找个好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
祝饶问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宁城待着,沈嘉熙龇着牙说:“想到外面来看看,宁城呆腻了。”
祝饶也拿他没办法。
专业课结束以后,祝饶出了学校,沈嘉熙就骑着个电瓶车来接他,说发现三条街外边一家好吃的米线,要带他去吃。
“今天凉皮明天米线,你是真吃不腻。”嘴上这么说着,祝饶还是长腿一蹬,跨上了沈嘉熙的车后座。
沈嘉熙嘿嘿直笑:“老大,你不知道,载着你在街上溜达,老满足虚荣心了。”
“啊?”
“好多人看你,还好多人羡慕嫉妒恨地瞅我!”
“……我看你是有毛病。”
电瓶车骑了十分钟,就到了沈嘉熙说的那家米线。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祝饶就加了邓老师给的那位学弟的微信,这会儿一坐下来,发现,【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祝饶很不擅长主动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现在他还有求于人。
他攥着手机试图翻找一个合适的表情包,好友善地打开话题,还没来得及发,倒是对面先跟他打招呼了。
对面:【你好】
【你是祝饶师兄?】
祝饶:【我是。】
对面:【……草,起猛了,这梦够逼真的。】
祝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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