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之后，仙门子弟皆跪于地，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只觉心脉一痛，猛然喷出几口血来，修为低些的直接晕死过去。
丹霞两腿打颤，不动声色地催动心法，试探着退至众人身后。在心法催动下，已是身首分离的常无悲再次长出一颗头颅，常悦惊得不敢有所动作，只站在他的旁侧。
见常无悲还欲上前，情急之下，常悦大步一迈，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受无相所控的常无悲一掌推开常悦，再度向叶闯冲去，无法运起业火的他继承了丹霞的法力，运起道道法阵。
叶闯凝眉，竟发现自己的目力有所恢复，与先前不同的是，除了常无悲体内的灵火之外，她甚至可以看到他体内流通的真气。
常无悲的动作在她眼中无所遁形，叶闯挥起一道剑风，凛声道：“你也该偿命了。”
道道阵法如狂风骤雨，面对劈面而来的阵法，她并无避退之意，而是面无表情地扛下了这一击，待常无悲黔驴技穷，她迈开一步，凝剑一崩。
只一瞬间，常无悲就被斩作两半，剑风迅疾，以迅雷之势将他绞个粉碎。
“爹！爹——”常悦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膝跪地，掩面痛哭。
叶闯回身淡淡地看着她，丧父之痛她也经历过，所以她知道那是怎样的苦楚。
“他丧失神智，已非你的父亲，只是一具傀儡罢了。再者，他为杀妖人而不辨是非，若说冤死，他的手下亡魂又是何等无辜。”
常悦手中运起一团烈火，歇斯底里地怒骂道：“是你杀了我爹，是你！你这个为祸一方的妖人，你罪该万死！”
叶闯冷笑一声，一生行侠仗义的她如今也成了别人的杀父仇人。
她望向四周，除了视她如洪水猛兽的仙门子弟之外，她的周身空无一人。爹死了，八怪也没了，叶无双也落到仙门手中，命悬一线，九品堂如今面临仙门的围剿，恐怕今后再难维系下去。
她什么都没了。
她看着常悦愤怒地向自己冲来，任由她的手掌将自己的胸膛贯穿。
叶闯反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抽离自己的身体，满不在乎地一甩。她向天望去，只见天裂之下闪现数道金光，呈遮天之势。剑光映照于天，无数道修的身影齐现于世，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仙门百家众生，集聚于此，只为将妖人诛灭。
数百柄真气巨剑悬至半空，符箓道道，皆拔地而起，五行阵、阴阳阵层层叠叠，金丹、元婴修士将道法相连，幻化出一尊金刚之像。万生门三千子弟见仙门修士已来，相互搀扶着起身，咬牙运起阵法。
“杀妖人，除祸患！”
叶闯自嘲般笑笑，执剑的手松开又握紧，长叹一声，“妖人啊……好一个祸世妖人。我这一生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你们如此恨我？”
常悦答道：“妖尚武好斗，性暴烈，生来便与人不同。人有七情六欲，有三纲五常，而妖没有，他们冷血无情，以杀戮为乐，这样的怪物生来便是祸端，你也一样！”
叶闯知道人妖不共戴天，得到这个答案，倒也不稀奇。可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落得这种下场，不甘心侠肝义胆的自己，最后成了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怪物。
受千夫所指，人间再无红衣女侠。
她将白鸟之力汇于剑身，迎面冲向仙门，两股力量对冲，激发出刺眼的灵光。叶闯的目光落到一张张面孔上，她能感受到他们不是道貌岸然的小人，而是怀着必死之心为民除害的义士。他们是少年，或是青年、老年，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目光同当年嫉恶如仇的自己一样炽热。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信仰。
叶闯心想，或许我再也无法成为那个红衣无双的叶大侠了。
我是妖人，是不该存世的异端，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如果我不是妖人，江破云就无法抓住我的把柄，就不会引来仙门诛杀，爹就不会因我而死，八怪也会好好活着，百姓也不会被我连累；如果我不是妖人，我就可以一辈子行走江湖，去行侠仗义；如果我不是妖人，我就不会被圈在后山，我就可以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跑出后山，而是好好听爹和八怪的话，就不会遇见他，不会引来无妄之灾，也就不会连累大家。
如果我没有带他回家就好了，如果我没有动心，如果我早点发现端倪，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远离他，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爹，我再也不敢动心了。
对不起，八怪，都是我害了你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笼已开，她第一次用这颗心脏去体会苦楚，原来是那样的鲜血淋漓。
叶闯口喷鲜血，被打飞数十米之远，身体重重砸落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她抹去鼻头流出的血，咬牙自碎石断瓦中爬起，用力甩了甩脑袋。
眼前景象重现，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罗刹台，只不过再没了先前的热闹。桌椅翻倒，酒壶碗筷散落一地，还有零星的血迹。隐约中，她闻到一种血肉烤焦的煳味，还有与血海一同翻涌的哭嚎，似乎是从铜门后面传来的。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那些百姓去哪里了？在她失控时，曾听到爹让八怪带着百姓先行离开的话，如今八怪罹难，百姓又能躲去哪呢？
正想着，斜倒的木桌底下传来几声动静，像是鞋底摩擦碎石的声音。叶闯回头看去，只见透过圆桌，有盏灵火围在一起，再往远望，有数十盏灵火围聚在此，都蜷缩着躲到一旁，数来共有四十八盏。
是百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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