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蝉鸣不知疲倦地嘶叫着,更添烦闷。程敏看着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腔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担忧取代。她缓缓坐回沙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叶凡的脖颈——那里空空如也。
一个念头,一个在她看来或许能驱邪避凶、带来转机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放低了些,带着试探:“儿子啊……妈问你个事。”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你……你那个挂坠,就是妈二十年前你出国那会儿给你的那个,翡翠的,竹节样式的……还在你自己手上么?” 提起这个挂坠,程敏的语气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旧怨。当年叶凡出国,把这寄托着母亲平安祝愿的珍贵翡翠挂坠,托付给了那个叫涟漪的女孩保管,这一放就是七年!为这事,程敏没少唠叨,总觉得儿子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在她眼里,那是家传的宝贝,是护身符),而且是“最好的”东西,轻易交给一个“外人”,简直是昏了头。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叶凡还送了涟漪一只“商店里最好的”翡翠镯子,那在她看来,更是天大的浪费和可惜。
叶凡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母亲会突然提起这个尘封已久的物件。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下方,指尖传来皮肤的微温。他点点头,语气平淡无波:“在。拿回来了。” 那场关于挂坠的“七年之托”以及最后的索回,背后牵扯着与涟漪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此刻想起来,只觉得心头更添一层烦乱。
“嗯,拿回来就好!拿回来就好!”程敏连声说着,仿佛那颗悬着的心落回了一点实处,“以后啊,可千万别再放在她那儿了。那挂坠是你的护身符,是妈的心意,得跟着你!” 她忍不住又开始翻旧账,语气里满是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唉,当初你送她的那个翡翠镯子,那可是咱家店里压箱底最好的货色!水头足,颜色正!你爸当年都舍不得摆出来卖,说留着……结果你就那么送给她了!真是……真是可惜了了!那镯子要是现在,得值多少钱?关键是好东西,得给对的人啊!” 程敏的价值观里,好东西就该传给自家人,或者至少是“配得上”的人。显然,涟漪在她心中,远未达到这个标准。
“好了,好了,妈!”叶凡烦躁地打断母亲,眉头紧锁,“都过去二十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嘛?镯子送了就是送了,还能要回来不成?” 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些旧事,每一件都像钩子,会勾起更多他不愿面对的情绪和回忆。当下的困境,屈奋进的索赔,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了。
程敏被儿子顶了一句,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没再继续镯子的话题。但她的焦虑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儿子此刻的困境而更加汹涌。她看着叶凡憔悴的脸,那眉宇间化不开的愁云,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不行,光靠骂屈奋进解决不了问题,儿子身上这股“霉运”必须得破一破!
“这个,”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从随身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挎包里摸索起来。窸窸窣窣一阵后,她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用劣质红纸折成的小包。红纸的颜色很鲜艳,甚至有些刺眼,透着一股子民间信仰特有的俗艳感。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红纸,仿佛里面包裹着稀世珍宝。露出来的,是一个用细细的红绳系着的圆形物件——一枚暗红色的朱砂平安币。硬币大小,边缘打磨得还算光滑,中央刻着一个模糊的“佛”字,透着廉价的虔诚和急切的祈愿。
“给你戴上,避避邪!”程敏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是我跟你爸,去年开春特意跑了一趟海南,就是那个……那个很有名的什么南山寺!对,南山寺!我们排了好长的队,诚心诚意求来的!开过光的!”她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就要往叶凡脖子上套,“本来啊,是想着给珺儿求的,保佑她平平安安长大。可眼下……”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迷信的执着,“你摊上这事儿,屈奋进那讹人的嘴脸,还有那个涟漪……这么多年了,沾上她就没好事!我看他们就是缠着你的邪祟!戴上这个,菩萨保佑,让这些邪祟都离你远远的!近不了你的身!”
一股熟悉又无奈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叶凡。“妈!你又弄这些!”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抗拒,身体微微后仰,眉头拧得更紧,“这花了多少钱买的?是不是又被那些景区门口的小贩给忽悠了?” 从小到大,他经历的每一次“坎”——考试失利、工作不顺、感情波折,母亲程敏的“解决方案”几乎都离不开这些玄学之物:庙里求的符、地摊买的“开光”手串、神婆给的“圣水”……仿佛人世间的一切困厄,都能通过这些外物得到化解。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叶凡感到深深的无力,甚至有些荒谬。
“哎呀!没花多少钱!真没多少!”程敏避开儿子追问的目光,眼神有些闪烁,手上动作却不停,强硬地把那根带着廉价朱砂币的红绳套过叶凡低垂的头,“你甭管多少钱!心诚则灵!你戴上就行!戴上就管用!菩萨保佑你!保佑我儿子这次顺顺当当的,把那堵心的大石头赶紧推开!” 她的语气近乎哀求,带着一个母亲在无助时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丝稻草般的希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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