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病

清晨,屋外淅淅沥沥,雨余芳草斜阳,屋内流苏帐暖,翠鼎缓滕香雾。

桃红轻挑起姑娘的床纱,甜腻腻的女儿香气瞬间弥漫,姑娘虽对自己平日仪态一向严格,可这如小儿蜷缩的睡姿,是本能,可就不好控制了。桃红看自家姑娘难得不设防,露出这娇憨可爱的一面,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菊青端着铜盆进屋,轻声问桃红:“姑娘还没起吗?”

“还没呢!”桃红小声回道。

“今日要上学堂了,可不能让她这样赖床。”菊青觉得不大对劲儿,一边说,一边走近去瞧林思悠。看到自家姑娘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中警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姑娘发高热了,你快去禀告夫人。”菊青着急忙慌的对桃红道。

此时的杨冉刚起身,正在灵芝的服侍下用早膳,听见桃红来报,便让刘嬷嬷去保和堂找郎中来瞧瞧。

杨冉抬起筷子的手又放下,对灵芝道:“你随我去玉林园看看。”

菊青一直拿帕子给林思悠敷在额头降温,这会儿都换了两盆水了。等外头来报夫人到来,杨冉半只脚都踏入屋内了,菊青忙起身让开。

自到侯府以来,也没见夫人来玉林园瞧过姑娘几次,本以为夫人与姑娘母女之情淡薄,可看到此刻夫人一脸担忧的俯身为姑娘擦拭额头,动作温柔慈爱。

菊青又觉得,天底下没有母亲会不心疼自家孩儿,夫人一定也是很在乎姑娘的吧。

保和堂中,桃红随刘嬷嬷正焦急的等着。

医童从后院出来,满含歉意道:“如今是春夏交替的时节,病患实在太多。我们医馆三位郎中,两位今早都出诊了,还有一位回乡去了,请嬷嬷还是去其他医馆看看吧。”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五姑娘身娇体贵的,哪里经得起这折腾。”刘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又对桃红道:“你快去其他医馆药堂看看。”

桃红应声后,小跑着出了保和堂。

此时刚过辰时,天将大亮。空旷的大街上,唯有早点铺陆陆续续开门。桃红又跑了两家医馆,一家药堂,都还未挂幌。

高飞,高远两兄弟此时正要赶往城门口,昨夜那王贺在刑部畏罪自尽,探子来报王贺身上有认罪文书。今儿一早,世子就派他两赶去城外乱葬岗,势必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将文书拿回来。

顾子珏自上次被陛下叫到养心殿后,便已明了陛下对此事态度。但他私下却让探子监视着王贺的一举一动,肖家多次动用权柄想将王贺挪出刑部,都被顾子珏暗中阻止,这才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可幸的是,王贺此人也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看自己无法调出刑部,便料到了今日下场,死前还留下了认罪书。

狡兔死,走狗烹,看来王大人还记着世子送他入刑部大牢时的忠告呢。

桃红在街上急得团团打转,高飞从她身边打马而过,一下想起这个丫头。在荆州船上,自己曾让她将世子的玉佩转交给侯府五姑娘。她作为五姑娘的贴身丫鬟却在这儿,莫不是她家姑娘遇到了什么难事?联想到昨日种种……

“好哥哥,我这儿有些事,你先去,我一会儿忙完再来。”高飞勒马对高远道。

“你不怕世子怪罪?”高远问道。

“这事不处理,世子爷怕才是真的要怪罪咧。”虽是一母同胎的兄弟,但高飞比哥哥可玲珑剔透太多了。

高远睥了他一眼,没再管他,转身挥鞭,快马离去。自己这个弟弟做事虽毛躁,但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姑娘似有什么难处?”高飞掉转马头追上桃红,俯在马背,躬身问道?

桃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看这位郎君面熟,这才想起他是世子的近侍,便管不了那么多了,焦急道:“我家小姐发了高热,如今医馆药铺还未开门,我又找不到郎中。”

说完,就开始呜呜哭起来。

“你别急,别急。这样吧,你先回府,我去帮你找世子。”高飞安慰了桃红,快马加鞭赶回国公府。

国公府大门口,顾子珏一身朝服,正要上马车。就见高飞快马疾驰过来。

“世子,世子先别走,那位侯府五姑娘发了高热,她的贴身丫鬟正在到处奔走,找不到郎中,急得在大街上哭。” 高飞大口喘着粗气,因过于着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你拿着我的腰牌,派府中吕大夫去一趟武安侯府。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一好友病了。”顾子珏取下自己的腰牌交给高飞。刚要再回马车,又道:“别说是我请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高飞朗声道,自己这次果然赌对了。

侯府这边,菊青刚给小姐服下汤药,出屋轻轻掩上房门,便见桃红从院门口进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疑惑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我们的大功臣怎么还哭成花猫啦,多亏你找来的吕大夫,姑娘刚服了他开的汤药,高热便退下了。”

“吕大夫?什么吕大夫?”桃红擦了擦脸,想到小姐退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菊青看桃红这样子,不像是装的,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问:“人不是你请的?到底怎么回事?”

桃红这才将刚刚的遭遇,事无巨细跟菊青讲了一遍。

“小姐还未出阁,这事传出去可不得了。若有人问起,你便咬死说这吕大夫就是你在外面请来的,记住了吗?”菊青嘱咐道。

“记住了,我不会乱说的。”桃红郑重点点头。

林思悠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父亲揽着自己和母亲,让她们先回外祖母家,等他那边安定下来,就接她们回去。

画面一闪,安宁的午后,母亲摇着团扇,抱着她在树下乘凉,自己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池塘边的蛙叫,草里的蛐蛐声,树上的蝉鸣,越来越远,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对母亲说了什么,那人还提到了爹爹。

爹爹怎么了?爹爹答应今年端午带她去看划龙舟的,是爹爹要来接她们了吗?

母亲的眼泪滴在自己脸上,她一下子惊醒。蛙声,蛐蛐声,蝉鸣声,母亲的呜咽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爹爹?”林思悠惊呼一声。

“姑娘醒了,菊青姐姐,姑娘醒了。”守在内间的小丫头对着屋外喊道。

守在门外的菊青桃红赶忙回屋。

“姑娘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煨了青菜糜肉粥并几份小菜,姑娘可要食点?”菊青扶起林思悠,又拿出一个软枕靠在她背后,关切的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给我倒杯水。”林思悠还有点迷糊,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道。

“回姑娘,已经申时三刻了。”桃红回到。

“怎的了?眼睛都哭肿了,可是被谁欺负了?”桃红眼睛肿肿的,脸上泪痕也被揉花了,看起来可怜又可爱,林思悠瞧着也是心疼不已。

“没有,我就是担心姑娘。”桃红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道。

“你去厨房拿两个水煮蛋,拨开后用帕子包着滚滚眼周,不出半个时辰便消肿了。”这两个丫头都是打小服侍在身边的,桃红单纯胆小,菊青胆大心细,故而她去哪都习惯带菊青,即便如此,可她待这两个丫头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见两个丫头都安心了,林思悠这才派人去回了母亲,后又食了点糜肉粥,恢复了点力气。

常言道,病去如抽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将一头青丝散开,窝在床上看起书来。

这才看了没几页,菊青又禀报说三小姐,四小姐往玉林园来了。

“让她们进内室说话吧。”林思悠取了根玉簪,手腕熟练的翻转几下,便将一头青丝挽了起来。

“五妹妹可好些了?今日下学一听你醒了,我和三姐姐忙赶过来瞧你。”曹婉清虽落后曹明月半步,却率先开口问道。

“两位姐姐快请坐,谢姐姐们关心,我好多了,过两日应该就能去学堂了。”林思悠回到。

两人在塌上坐下,菊青端来茶点。

“这是什么茶呀?竟有股果子味,入口香醇甘润,生津绵润,真叫人回味无穷。”曹婉清有些惊喜的问道,这玉林园,从桌椅屏风到各处的摆件,都透着雅致。

心中不经感叹:商户又如何,看她的吃穿用度,在柳州时怕也不比在侯府差到哪儿去。不像自己,和母亲挤在又小又窄的姨娘院里,还要处处隐藏锋芒,不能抢了曹明月的风头。

林思悠刚想回话,就听三姐曹明月道:“不伦不类,这茶就该如雨前龙井那般清香醇厚,果子味又算什么?果然是柳州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

曹明月嫌弃的将茶杯推远了些,她本不愿来,是母亲偏要自己来探望,这才不得已拉上曹婉清一起来的。

“众口难调嘛,四姐姐若是喜欢这紫金蝉茶,我一会儿叫人送些去。” 这紫金禅茶产至岭南地区,因过于稀少,又地处偏远,她去年花千金才得这一小罐,见这三姐总爱与她争锋相对,忽起了戏弄之心。

“三姐姐,四姐姐你们有所不知,这紫金蝉茶之所以有股类似果子味的蜜香,都源于一种叫小绿叶蝉的昆虫,这虫子叮咬茶叶后,便形成了这独特的口感。”林思悠缓慢又神秘的道出其中缘由。

“呸,呸,呸,好呀,你居然,居然让我喝这被虫子咬过的茶水。”曹明月眼睛瞪得圆圆的,用手绢捂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般。

“啊,我只是想给姐姐们解释这茶的来历,并非故意恶心姐姐,请姐姐莫怪。”林思悠此时眼圈红红的,本就还在病中,脸上的红晕未退,此时更显得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三姐姐,五妹妹,你们快别争了,五妹妹好生将养着,我和三姐姐就不打扰了。”曹婉清看形势不对,拉着曹明月便要请辞离开。

她可不想曹明月在这儿闹起来,这事传入那主母耳中,准要怪自己没拦住三姐。何况林思悠可不就是借病才敢来戏弄她们嘛,瞧她那说哭就哭的本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她两欺负了这位病西施。

“你瞧她那虚伪的样子,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曹明月回去路上都在曹婉清面前发着牢骚。

曹婉清也不想理她,只时不时答上几句。幼时她不过是写字得了父亲夸奖,曹明月便叫人泼了她一身墨水。呵,如今这貌美的五妹妹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倒要瞧瞧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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