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还没扶到他,他就呕吐了起来,他今天没吃下饭,肚子里没东西,只是干呕,干呕几次之后,我给他递水,他没接,开始咳嗽,下意识的从他裤子口袋拿出卫生纸,我看到咳到卫生纸上的血。
他告诉我:“卫双梁,我好难受啊。”
我意识到不对劲,我说,我们去医院,必须去医院,然后我得到了我一生中最噩耗的四个字。
他说:“是……胃癌晚期。”
我们都在为对方考虑,在这个默默无声的战场中早就输了,他的身体也垮了。
我突然脑中的弦断了,感觉嗓子跟着他一块儿疼,说不出话。
我带他去到西宁的医院,接受治疗。
我说:“林丙信,你真该喝鱼汤了,补补脑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怕你担心,这是个善良的谎言。”他笑着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嘴角上扬的微笑了。
他在后面都没有力气了……
他的病情恶化,扩展到了肺和骨头里。
我打电话给我们父母,他们都来了,林礼恬因为工作原因来来回回的到医院。
都在医院看到他从躺在病床的一瞬间到开始化疗,从黑发到头发掉落的模样,刚开始他还受不了,让我给他买帽子带上。
我带他完完整整进去的,到现在看他头发掉落,慢慢变瘦。
他父母哭着问我为什么好端端的林丙信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是我的错。
我如果早点坚持带他来医院该有多好,如果每年带他做个检查该有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化疗结果不好,他的时间好像又缩短了。
我们几个人交换时间轮流照顾,我每天都在有一天夜晚他们回去休息,只剩下我了。
他说:“卫双梁,你现在好丑。”
“嗯,丑了也还是你老公。”
“有病。”他转过头向另一边。
“有丙,我是一直都有林丙信。”我好久没听到有病了,现在能听到真好,他可以天天说我有病。
他把头转回来,像曾经8月的突然对视,穿在我身上的坚强外壳脱离,鼻眼肿胀,眼睛有白雾遮遮盖又花又看不清,我说,林丙信要勇敢,要坚持。
“好。”他下床向我走来,不过他走的好慢,是我向他走去,他触碰我头发说,“梳梳头吧,好乱。”
国庆那一天,他说好久没看牛奶糖了,他想看看牛奶糖。
牛奶糖拜托我哥和我嫂子照顾,连通视频,他把视频朝向牛奶糖,牛奶糖认生,只让我林丙信和我摸,他最开始到家只林丙信摸,对于我只限于在我附近玩。
林丙信加牛奶糖,牛奶糖听见声音移动到手机旁看手机里的人,它不认识视频里的人。
但是我听到林丙信的声音,还是犹豫去看。
明显听到了它爸的声音,但是找不到它爸的急样。
因为林丙信瘦脱相了……
我凑到旁边,我说:“牛奶糖,牛奶糖,这是你爸爸。”
“他是林丙信。”
10月1号,我拌倒绊倒了很多次,中午拿饭没拿稳撒了一身,下午我哥又给我发消息牛奶糖今天突然不吃饭了,问我还有没有它喜欢吃的零食。
我说给它把罐头一小块一小块用手卷起来,我哥一会给我发了消息,说它吃了。
我进病房的时候,他正在和他爸妈说话,当他全神贯注地说完话停下,听到我这边的小动静,缓慢转过来看我,我们俩又对着哭了。
10月2日,我早上意外头痛,想我肯定是昨晚睡太晚了。
可是他今天却精神很好,他笑着说:“要是重来一次,早知道就不偷拍我了。”
我说:“你要是重来一次,你肯定还要拍我。
我这么帅,一下子把你吸引住了。”
“哈哈……”
我说:“林丙信,我知道你是什么菜菜了。”
“什么菜菜?”
“是马齿苋,是长寿菜,生长顽强,在石头缝里还能生长出来。”
“嗯,不知道孟婆严不严,是不是必须喝那个汤,应该不好喝吧,别跟鱼汤一个味道。”他想笑,可是嘴角不太能动起来,他说:“不知道那边规矩严不严,我不过桥,在桥头等着我爸妈和你,如果必须要过去,我下辈子要在我们家屋外长,你见到我要跟我打招呼。”
“好,菜菜很辛苦,去到那边要自由。”
我说林丙信快到中秋了,他好像都笑不出来了,对我说下辈子吧。
滴----
那一刻,像是还在闪烁微弱星光的星星突然消失,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死亡,第一次是幼儿园放学我妈带着我们家的猫来接我,她们站着门口,我刚看到她们,正要打招呼,猫被一辆白色的车撞到了,它被车轮卷下,也是一瞬间满头鲜血,满身是血。
林丙信内心和精神中遭受折磨,他满身插满了仪器,说好疼啊。
所以幼儿园到初中我没有让我家长接了。
如果我不让我妈妈接我,如果我早点带林丙信去医院……该多好。
我犯错了,上天又看我们出柜,没有人骂我们,家人支持,没有经过多大难关,生活幸福,所以来惩罚我,把他带走了……
为什么偏偏是带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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