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翼在屋里写信的时候,蒙一苇正与女伴们在河边戏耍,她唱起歌儿:“嗨啰…啰喂,谁是阿妹心中的宝——”歌声与山水融为一体,形成大自然的美,仿佛春风拂叶,悠悠缓缓。生为蒙族尊的孙女,苇儿在部族里的地位就是公主。她从小就受小伙伴们的拥戴,大家争着宠她,让她。族里有一位叫明贡的小伙子,比苇儿大三岁,从小就和苇儿玩在一起,对苇儿的感情更炽热,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娶着苇儿。明贡胆子大,人也豪率,那天,族里人在打柴时发现了恶龙死在了龙洞口,后来,就是明贡壮着胆子进洞把乾翼背出来的。明贡对神是佩服的,但也妒嫉,特别是当他发现苇儿对神的那种甜蜜依恋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有时心情特别烦躁,想找人打架,恨恨地咬牙:“干嘛是我把神背出来呢?”其实他也明白,总会有一个人进去背出神的,只是这个人偏巧是自己罢了。要过“旺族节”了,明贡对节日不像别的小伙子那样兴奋,而是出奇地厌恶。他一来不希望看到苇儿在“旺族节”里被别的男人追求;二来更不愿意苇儿与神在一起。正当明贡苦恼烦闷,呆呆地看着苇儿她们在水边戏水和唱歌的时候,另一位年青小伙子火奴跑过来。
火奴对明贡说,长老会的二佬、三佬有事要与你说,叫我找你一起去。边说着边拉明贡去见二佬、三佬。
明贡、火奴两人向二佬、三佬请过安,二佬就对他们两人仔细地吩咐事情,二佬然后问道:“明白了?”明贡眉飞色舞地点点头:“二爷爷放心,明贡心中有数哩。”正当明贡、火奴转身走出门坎时,三佬厉声道:“慢,回来。”明贡、火奴返身进屋。三佬俨然道:“苇儿是咱们部族的明珠,不许你们对她动一丝杂念,更不能伤她一根毫毛,在‘旺族节’也不行,否则,族法处置,你们可听好了?”明贡和火奴连连点头,说:“爷爷们放心,孩儿们不敢乱来。”三佬道:“嗯,你们分别对着祖宗牌位发誓!”
火奴先发誓道:“我决不冒犯苇儿,否则不得好死!”
明贡想了想,立誓说:“我一定好好照顾苇儿,不出丝毫差错,要是做逆天害理的事,甘受天打雷劈。”
二佬、三佬满意地笑了,二佬慈祥说道:“你们去吧。”
明贡和火奴回到了河边,明贡高声地呼苇儿:“苇儿,苇儿,我们要去祥龙岛,你去不去?”
苇儿锐声答:“不去,不去,呆会儿我就回家找神哥哥和爷爷。”
明贡复道:“族尊和神都已经到祥龙岛去了,他们为明天的‘旺族节’到岛上祭祀神龙呢。”
苇儿走近了,思忖道:“这样呀,那我也去。”她转身对不远的一位女伴说:“阿莲,要是奶奶找我,你告诉她,我在爷爷那哩。”阿莲愉快地答道:“嗯。”就又和别的女孩子玩开了。
火奴已把一条小船划过来。等苇儿和明贡都上了船,火奴放船顺水而下,一会儿就离岸远了。大约经过了两三里的水路,河面突然宽阔了许多,有河道汇聚。小船靠左拐进了另一条河道,上溯不远,前面是一平静碧绿的大湖,草长平湖白鹭飞,风和日丽天意好。船再走了一段里程,隐约看见湖心有一美丽小岛在水雾之中。苇儿娇笑道:“我好久不上祥龙岛了,那儿的花一定开得香呢。”
明贡答:“你去了,就更香了。”
苇儿嘻嘻一笑,说“嘴甜,”又问道,“那儿还有什么好玩的?”
火奴回道:“好玩呀,明天‘旺族节’,晚上在岛上要举行篝火舞蹈,玩通宵呢。”
苇儿道:“我怎么不知道?”
明贡笑:“你还小呀!那是大人们玩的舞蹈。”
苇儿锐声:“哼,你敢说我小!我打断你的腿。”她作势要打。
明贡给火奴使了个眼色,趁机装出要躲的样子,一闪身,翻到了湖水里。那小船经不住力,也翻了,连带着苇儿、火奴落到了水里。
苇儿从水里探出头来,嫩嫩地骂道:“明贡,死明贡,你使坏!”
明贡水中翻了个身,道:“苇儿,你吓住我了。”
火奴从水里钻出来,像是喝了两口水呛住了一般,恨恨地骂道:“明贡,我跟你算帐!”拼力就向明贡游过去,扭住明贡就打。两人就在水中打了起来,一时水花飞溅。
苇儿插不上手,在水里游着,干着急,说:“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打,快弄船去呀!”
火奴与明贡扭打得正紧,哪里分得开。只见那小船肚儿朝天,被水带着就往下游浮远了。苇儿急得欲哭:“明贡、火奴,我恨你们。”她知道追那小船已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努力地向着祥龙岛方向游去,她想:爷爷和神哥哥会看见自己的,会派船来接他们三人上岛的。火奴与明贡打累了,也相互骂骂咧咧地,一左一右护着苇儿往祥龙岛游去。苇儿在明贡和火奴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游到了祥龙岛岸边。等上了岸,三人都已累得半死。他们就躺在湖畔沙滩上晒太阳、晾衣服。过了会儿,苇儿也恢复了些神气,她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明贡和火奴发脾气,恨不得给他们几个耳光,伸出手来又怕打着了反而自己的手疼。她委曲地骂道:“爷爷呢?神哥哥呢?不是说他们在岛上么?”
明贡讪讪地答道:“是二佬、三佬说的,说让我到岛上寻他们回去开会。不信你问火奴。”
苇儿瞟了火奴一眼。火奴不敢直视她,只喃喃道:“说不定是族尊已经陪神来了又回去了,或者还没来呢,我们先耐心等一等。”
苇儿也懒得理他们了,身子软软酸酸地就往岛上的亭子走。她从小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曲,还游了那么远、那么久、那么累。她在亭子里的竹椅躺下,闭目养神,忍不住怀念神哥哥,渐渐地就睡着了。在水一方,微风无痕,凌乱秀发似遮梦。这大白天,小姑娘做梦,想必是很美的……
傍晚,乾翼把一锦囊郑重地交给蒙奶奶,道:“奶奶,我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今晚子时就上路,这件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个锦囊,请您明天再交给族尊。”
蒙奶奶惊讶道:“神啊,那苇儿呢?”
乾翼笑答:“奶奶,我也想找她呢,她偏没有回来。”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敲门,蒙奶奶开门出去,乾翼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奶奶,苇儿陪爷爷呢,您不要操心。我差点忘了告诉您。”女孩子咯咯笑着就跑远了。
蒙奶奶急切地喊道:“阿莲,见着苇儿让她快快回家,说奶奶有事寻她。”
蒙奶奶忧心地进屋,乾翼安慰道:“奶奶,苇儿留在您和族尊身边,孝敬您,那是福气哩。”
蒙奶奶只是重复:“我老了,苇儿应该有自己的归宿。”等到夜再深些,苇儿依然没有回家,蒙奶奶就更坐不住了。
蒙族尊因为安排布置明天的“旺族节”,忙得抽不开身。他正排练明天早晨请神出山的节目。为了“旺族节”里能够收获神种,蒙族尊和长老会秘密选定了六位妙龄女子准备献神,并把部族的最纯美的药酒——相濡酒——准备好了。“相濡酒”是部族的极品酒,由六十四种花粉和部族的三十六道泉水酿制,再埋藏地底下二十四年后才能饮用。这种酒温柔甜美,但只要喝上一杯,不出一个时辰,必然情不自禁,性由心生,即使佛祖圣人也会引起那情心性趣,由不得男女不缠绵。由于药酒酿制极其讲究,又需时日,所以一般的部族人,都难以喝到“相濡酒”。
旺族坛经过两天来的搭建与装饰,已经红绿相宜了。蒙族尊抚须眯眼望观,很得意。他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在节日里是女人们争着抢的香饽饽,心里美滋滋的。他想:“明天的‘旺族节’可以让先人宽慰了,因为蒙家部族从此真正要兴旺了。”
夜深人静,蒙族尊和苇儿都没有回来。蒙奶奶等苇儿不着,喃语:“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乾翼一边想着如果再不趁着夜色脱身而去,明天“旺族节”将难以招架,一边安慰蒙奶奶说:“奶奶,族里人人都护着苇儿呢,她会好好的,她也长大了,大概正帮助爷爷准备过节的事吧。”乾翼内心想:“在部族里生活,苇儿将会是幸福的;如果她要跟我到外边去,还不知要吃多少苦。算了,就不辞而别吧,她明天也许就会把我忘记了。”
旺族坛那边已经篝火通明,年轻的男女载歌载舞,欢笑声时不时传来。乾翼收拾好行李,出门看一眼花好月圆的景色,不禁有点儿留恋。蒙奶奶知道自己留不住乾翼,又没见苇儿回来,心一酸,说:“神呀,我把你看作是自家的孩子哩,你不等苇儿了?你可以带上她走的啊。”
乾翼:“奶奶,我会记着你们的恩情,在合适时候我还回来看你们,到时也会与苇儿见面呢。”
乾翼去意已决,悄悄地走了。蒙奶奶目送乾翼渐渐消失在月色里,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乾翼交给她的锦囊。她相信神儿与苇儿是有缘分的:“孩子们会走到一起的。”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一会儿,蒙族尊回来了,蒙奶奶没见着苇儿一起回来,急切地问道:“苇儿呢?她不是陪着你么?”蒙族尊朗朗笑说:“哦,二佬、三佬安排了年轻人到祥龙岛赏月跳舞哩,看来苇儿今晚就不回来了。”
蒙奶奶怨道:“苇儿可得好好的,要出了事,我与你算帐。”她气鼓鼓上床睡了,至于神的不辞而别,她倒只字不提。
行在夜路上,乾翼慢慢就适应了。这些天来,他对这儿的地形山势已有了解,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就会走出去的。路途险峻,免不了翻山涉水,但乾翼的内心是舒畅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迈步从头越。明天又会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面对不同的人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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