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夏侯甲扮演的泗公,冲凌黛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要把天捅破吗?”
凌黛不当回事,“你别说自己没看见,任曦眼底的欲.望。先别废话,把周围的人赶出去再说。”
“可启朝就是靠等级制度才能□□王室地位!”夏侯甲叹了一口气,无奈起身送客,无意义地寒暄一番,把人都送出去。
挥手示意其余的下人都出去,这才大步走回来,一拍桌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压低声音警告她,“所有的帝国王朝,都需要极其严苛的等级制度,上位者才能睡得安稳,下位者才能活得老实。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这个年代的砍头,可不比后世文明,折磨人的手段多得去了!”
他们只不过被拉进几千年前的幻境中走一遭,“得过且过就够了,他们早已经死在几千年之前了。”没必要牵扯进不该掺和的事情里面去,回头拍拍屁.股一走,留下一地几年老鬼,图啥呢。
“嗤,朱重八剥皮萱草,我没觉得有多文明。”凌黛微微一笑,不当回事。
她本来想和甲哥说说任曦作为一个奴隶,却十分有头脑,敢想敢干,给她一个机会,未必不能一飞冲天,刚要夸赞一番,准备拉着甲哥一起当回伯乐,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反问道:“甲哥,你怎么确定咱俩还活着呢?”
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凌黛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在她看来,死亡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痛苦,一切的一切早已经结束在那个山洞口,重新活一次,就算知道是假的,她也想再放纵一回,一定要死的更加热烈。
“你!”夏侯甲一瞬间有点没办法说服她,凌黛的话如同当头一闷棍,把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敲醒,她的说法有道理,如果他们早就死了呢,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对方显然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几经思索,他终究还是略带艰难地问出口,“你经历了什么?”她怀疑自己已经死亡,一定经过迎接死亡必须经历的事情。
凌黛眉心蹙成川字,没有隐瞒甲哥的必要,却也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形,闭着眼尽量让自己冷静,声音打着飘,缓缓低声说道。
“血色残阳、遍地残骸、祭品活埋。残骸上还挂着血肉,鲜血顺着骨头一滴一滴没入土里。我在石棺里躺着,周围不断有人加入到祭祀的队伍中,直到最后停在一处祭台。古往今来的祭台都是高高在上,但是我见到的那个明显不同,祂是在地底下的,就像水里的倒影。石棺被放在祭台前面,我看到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土,往我身上泼。”
现在冷静下来,跳出被活埋的主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看一遍,又发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所有人捧着土往我身上泼,他们的脸上带着狂热。那种不是虐杀行为本身汲取快感,而是祭祀过后,可能达到某种目的的狂热。”凌黛闭目回想,仿佛身体飘在半空中,能够看到当时的场景,始终不解。
夏侯甲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尤其凌黛现在这张陌生的脸,突然提醒,“你仔细看一下,石棺里躺的人,是你本身的脸,还是华岁这具身体的。”
凌黛正在活埋现场,听到夏侯甲的话,身子猛地一怔,恍然大悟,控制着飘在外围的魂魄,忍着不适,缓缓往石棺的方向飘去。
能出现在石棺周围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他们身着黑色巫师袍,手持法器,每个人都是王朝供奉的巫师。
强大的压迫感,让凌黛的魂魄感到喘不过气来,偶尔触碰到对方的身体,魂魄顿时被烫的刺痛难忍,皮肉纷纷落下,露出森森白骨。
全程都是依靠着一股一定要知道真相的勇气往前冲,四肢和躯干前后,都被炙热将皮肤烫得裂开,鲜血顺着肌肤裂缝缓缓淌下,发出滋滋的声音,腐蚀着粉白的肌肤更加可怖。
还有一个巫师,看她和其他人的穿着不同,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凌黛咬着牙不断前行,马上要到她身边,即使知道魂魄没有呼吸,依旧条件反射屏住口鼻,无视皮肉落了一地,已经是白骨的双臂,蹑手蹑脚往前方走去。
就快了,一臂、半壁、一掌、半掌,马上就要擦肩而过,凌黛把舌头垫在两排牙齿中间,脚上的皮肉已经被腐蚀的剩下骨头架子,腐蚀逐渐往上蔓延。
她尽量让自己无视痛楚,忍着刀山火海般的剧痛,大胯一步,终于和女巫并排站立,只要往前探脑袋,就可以看到石棺里的脸。
凌黛小心翼翼侧过为首巫师的肩膀,探着上半身往前看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伴随而来女人撒娇仍然不改嚣张的娇俏声响起,“父亲,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她二话不说就把一群剜了眼睛的罪奴给女儿送去,把奵囜吓得啼哭不止,她前些日子还说回来看祖父,谁料今天就遭了这无妄之灾,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呐。”
与此同时,凌黛呼吸错乱一瞬,紧接着后背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直挺挺对着石棺里的人倒下去。
凌黛没有回头看谁动的手,也没有这个必要。
风吹得凛冽,犹如无数柄刀子在脸上刮,她忍着痛,迎着风死死睁开眼,想要趁机看清楚石棺里的脸究竟是哪一张,却在面对一层薄薄的黄土时,气得一口血从喉咙里喷出来,途中呛到气管,整个头颅内部被一股大力撕扯,疼得眼眶猩红,七窍缓缓流下鲜血。
最后回头,和为首的巫师对视,只见对方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嘴唇上下开合,在无声说些什么。
紧要关头突然被打断,还是她经历无数痛苦,整个人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的时候,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看到石棺里的人脸。
凌黛猛地睁开眼睛,眼风凝作实质,犹如刚从熔炉中飞身而起的重刀,身体是冷的,却又裹挟着滔天.怒火,直挺挺对着来人用力砍下。
“啪!”即使凌黛的胳膊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依旧装作没事儿一样,在夏侯甲看透一切,撇开脸的动作之下,走到竹秋面前,在她刚扬起笑脸要打招呼的时候,轻飘飘抬手赏了她一巴掌。
“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失。”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就这么毫不在意给了她一巴掌,即使一点都不疼,但那种上位者对下的轻蔑姿态,还是令竹秋倍感羞辱。
之前自称华殤宫的女奴带着一群被刺瞎双眼的罪奴到来,竹秋还以为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人想借着华岁婚礼的时候,趁机给自己难堪。
竹秋把所有有过矛盾的人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想到华岁身上。
整个启朝谁不知道泗公的大千金华岁,最是“性子柔和”的主。
说她性子柔和那是谦虚,不客气地说,她就叫懦弱,如果不是有一个好家世,早就被外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就算出身贵族又如何,还不是轻易地被自己抢了未婚夫,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流眼泪,第二天还得面带笑容出现在自己和大婚典礼上。
竹秋一想起曾经大婚的时候,心里就舒服。
华岁就算是父亲第一个女儿又如何,自己照样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没有之一。
但这一切都变了,从大旱开始,巫师祭祀上天,得到华岁龙命凤格,须得登临高台的消息后,一切都变了。
龙命凤格,登临高台,除了王后之位,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高位。
父亲不再偏爱自己,大王神思不属,就连那些平日里围在身边恭维自己的妇人千金们,再度见面的时候,虽然极力忍耐不要泄露出看好戏的意思,可那刻意展现的同情之色,还是令她倍感难堪。
这一切的屈辱都是败华岁所赐。
但最气人的也是她,所有人变了,只有她没变,永远用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给人添堵,不论她的处境时顺时逆,就好像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对,还有她身边的奴隶也没变,还是一样的糊弄,像糊弄一个傻子那样,明明是泗公的大千金,却活的还不如门口的狗,连奴隶都能爬到头上作威作福,她是整个启朝的异类,活着就是一种错误。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异类,竟然是龙命凤格,命运不公。
竹秋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自己出生时请一位巫师相面,却得到真蛟假凰四字批语,母亲不信命,也告诉她不要信,即使启朝用天命统治民众,但自己却不能受制于天命之说。
蛟是什么,那是差一步成龙的兽,差一步成龙,那就不是龙。
假的凤凰,注定不是凤凰。
当初和启王大婚之时,竹秋洋洋得意天命不过如此,如今大旱一年,自己从王后被贬为第一夫人,还要像多年前华岁那样,把眼泪吞到肚子里,带着笑出现在婚礼上。
其中的落差,不足为外人道也。
竹秋不服,她这一生不落于人后,既然注定不能和平共处的人,那就斗吧,斗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胜利的时候。
她要这天看看,蛟首亦有成龙日,假凰终有重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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