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嵩山,那里有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小水潭,水潭下面是当年化蛟成龙至一半,强行被打断封印在此的妖丹。
今天嵩山全面戒严,山上没有一个游客,道路两边便衣来回走动,每个看到凌黛和战兵的人,都会敬礼问候。
凌黛嗤笑,“搞这么大阵仗,看来你身后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她一路上慢悠悠往山上走,只有战兵在旁边火急火燎,想要催她,每每对上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只能纷纷憋回去。
这事儿说来离谱,战兵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凌黛离开半天的时间,性子突然冷淡了许多,看自己的眼神没什么温度,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好像双方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生疏冷淡,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之间隔出一条长到看不见头的天堑。
越往里走,巡逻的人越少,两人走到水潭旁边,彻底没了第三个人的身影。
“就在水潭下面,有一根镇魂钉,你把钉子拔起来……”战兵指着一处,话还没有说完,凌黛已经走了下去。
水潭不深不浅,堪堪能够看到底,如果凌黛走下去的话,水应该在她膝盖的位置。
水潭旁放着给她下水的衣服,凌黛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撸起袖子走下去,脚尖接触水潭的一瞬间,死水倏地活起来,在她脚边分开一条道路,像是迎接神明的虔诚信徒。
战兵的眼眸倏然放大,难以置信地让他脸上一向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然终于裂开一条缝,被密密麻麻的冷意充斥。
凌黛全程走得很安稳,没有一丝波澜,除了她没人知道,脚下的半蛟龙内心有多兴奋,跃跃欲试,按捺着焦急,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催促好不容易到来的人类,即使她身上的味道非常令人讨厌。
“冷静一点。”凌黛蹲下身体,摸着水潭露出下面的石头,悄无声息渡过一丝阴气到石头中,“我劝你什么都不要做,不然人类在解决完目前的困局之后,还是会想办法在此遏制妖族。”
虽说巫妖不两立,但能放在一起比较的,才是真正有资格站在一起,势均力敌的人。
来之前大哥说了,妖族受困,巫族也讨不了好,帮祂们就是帮自己,没什么分别。
半蛟感觉到这个小人类身上传递给自己的阴气,僵硬的蛟脸层层龟裂,还不如是个人呢,为什么会是地府那群面瘫!
尽管很不乐意,有自由在前面吊着,半蛟还是忍着不乐意,怀揣期待,渴望的看向对方伸向镇魂钉的手。
凌黛拔钉子之前,按照大哥的吩咐,最后嘱咐对方一句:“镇魂钉拔除之后,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动静,等周围彻底没人之后,再小心离开,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渡劫,渡劫成功之后立马隐居起来,等来日,马上要乱起来了。”
说完不等半蛟有什么反应,右手指头暗暗掐了一个诀,将镇魂钉连根拔起。
顿时整个嵩山山摇地动,水潭翻涌,白云墨染,蓝天阴霾,一道白光自天际滑落,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
战兵看着凌黛手中的镇魂钉如青烟般寸寸消散在空中,双眼陡然增大,不安逐渐弥漫上心头,“你对镇魂钉做了什么?”
凌黛正抬头看天,“天亮了。”
战兵不解,“天都雾成这样,哪亮了。”说着拍了下头,伸手要拉凌黛上来。却见凌黛摆摆手示意不用,直接不借任何力平稳走上来,指着她空无一物的手心用力眨了下眼睛,“镇魂钉呢?”
这玩意用一个少一个,他是要带回去的,谁知道竟然眼睁睁消失在凌黛手里,以后怎么办。
凌黛双手摊开,“你不会看到了嘛。战兵,听我一句劝,尽早脱手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来是天道的游戏,人间、人类,还远远不配如此猖狂。”
她吸了吸鼻子,冷风冷雨打在脸上,却再也没有从前打喷嚏,冷的发抖的情况发生。
随手带起兜帽,宽大的兜帽遮住整个额头,好在睫毛稀疏没有遮挡视线,不妨碍她四下打量,看着四周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巡逻,看样子,全是四所的精英,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对双胞胎的时候,不免愣了一下。
凌黛随手从战兵兜里掏出烟盒,看了下烟盒“你这个级别抽的烟不错。”烟叼在嘴里一上一下,抬了抬下巴,含糊不清,“给个火。”
战兵还没从凌黛手这么快,在自己完全没防备下,也不应该如此放松被她掏了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再加上消失的镇魂钉,刚才的话,三重打击之下,战兵一个人到中年的汉子,哪里还有四所部长的镇定,呆愣地给她点烟,跟着凌黛往山下走的时候,还不忘啐一脸沿途看热闹的兔崽子们,“看什么看,好好巡逻,确定没事再离开。”
嘱咐两句,看到凌黛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段路,赶紧小跑跟上去,沉声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下了嵩山,凌黛重开幽冥道,直接往江西方向而去,三清山上的钉子可不少。
幽冥道刚开,张牙舞爪的厉鬼挥舞着脏兮兮的衣摆扑上来,凌黛正抽着烟,尼古丁顺着风的方向飘散,悠然自得的眼神突然冷下来,不等战兵出手,反手一个大嘴巴抽在厉鬼脸上,厉鬼的头被一巴掌抽的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墙角,人身分离,纷纷瑟瑟发抖,其他鬼撕扯着嗓子四处逃窜,只留下倒霉孩子可怜巴巴一只鬼瑟缩着头身,哭唧唧。
“滚。”
“好嘞,您瞧好。”倒霉鬼快速拎起角落里的头,随便往脖子上一按,身体蜷缩成一个圈,在地上翻滚着往伙伴们逃窜的方向翻滚。
凌黛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气呵成,战兵胳膊还在半空中伸着,见她撇嘴,尴尬咳嗽一声,赶紧放下来,一块往前走。
“三清山的镇魂钉为什么会那么多,你别和我说不知道,这世上从来因果难逃,欠了的无论是谁,都是要还的,那么多生灵被半路掐断生机,战兵,区区一族,还不完的。”
他今天给背后的人收拾烂摊子,明天就有可能被人推到别的地方堵窟窿,因果不消,这件事情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战兵神色一凛,赶在凌黛第二根烟叼在嘴上,侧头的当口,及时把烟点上。
“三清山的钉子和我们没关系,是当初一群登山客钉的,背后是日本人。”战兵这话百分百真实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小鬼子?”凌黛直接笑了,也不伸手,牙齿咬着烟嘴,嘴里吸进去,肺里转一圈,鼻子直冲冲喷出来两排烟,视线在战兵脸上扫了一圈,“小鬼子哪来的镇魂钉?要么,你的话是假的,要么,被渗透了。无论哪个原因,所有沾上的人都逃不掉,无论是谁。”
凌黛突然停下,看见战兵脸上陡然神色巨变,没了说话的兴致,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方走去。
一根烟抽得只剩下烟嘴,反手借着烟屁股上零星的火光,续上一只完整的。
沉默在幽冥道蔓延,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凌黛吞云吐雾,吊儿郎当,战兵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脸色具体有多难看呢,幽冥道不知前情的厉鬼,见了他都躲的程度。
凌黛悄悄克制嘴角勾起,默默给他可怜悲催的职业生涯点了根蜡。
直到两人离开幽冥道,走上三清山,在同样的镇魂钉在凌黛手中随风飘散之后,战兵黑沉的脸没忍住变得苍白了许多。
竟然一模一样!
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一跤,单膝跪在地上。
此举吓得凌黛飞快闪开,嘴里惶恐非常,“我可告诉你,咱俩年龄差的太多,求婚也不行,我不给你白干活。”
混不吝的样子,实在混账,气的战兵本来就难受的胸口更疼的厉害,咬着牙挤出来几个字,“你不气我能死吗?”
“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不气你,就没有别人气你一样。”漫长的岁月有一个好处,再令人烦心的事儿,在多年之后,其实都不算什么。
地府和人间流速不同,凌黛活了很久,久到所有的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消失在风里。
刀山火海总有走完的一天,曾经觉得过不去的坎,如今看来,连小土堆都算不上。
那些或好或坏的人,也已经没了让她费心神去惦念的资格。
终点一直在那,无论难过还是快活,谁的路都不会少走一步。
如果有,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需要还。
凌黛平静地路过一个四所的人,在对方不可思议下,妙手空空拿走她口袋里的烟,留下一句箴言,“三天内,莫向西行。”晃了晃烟盒,“两清。”
战兵被气的喘不过气来,摆手示意属下该干嘛干嘛,一把拽着凌黛的胳膊往旁边带。
却不料凌黛早已今非昔比,一个侧身闪开,“说话就说话,被动手动脚,老流氓。”
“老流氓?”战兵反手指自己,眼睛瞪得堪比河豚,多新鲜,他什么时候得到过这种称呼。
时间不等人,他不相信,但事实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能好声好气商量,“祖宗,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办?说出来,别人我不知道,但国安四所,一定站在你这边。”别的不说,凌黛短短半天,变化如此之大,肯定碰到奇遇了。
凌黛佩服他是个汉子,事实上,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始终坚持信仰,从不退缩。
没再开玩笑,正儿八经安慰道,“我说的也不一定对,这上夺舍啥的,咱们也不是没见过,我还是相信咱们得人,心到底是红色的,但是万一呢,身体被小鬼子抢了去,假装按照原来的人生活,那谁能发现。”
“对,你说的对,我回去就打报告,仔细排查。”其实凌黛的说法才正确,只有小鬼子才这般下作无耻,正常人还真干不出来这种灭人满门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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