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黛要走,战兵自认为没有阻拦的立场,纵使心头有百般困惑,手头还有一团乱麻,也只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旁的。
他以为凌黛急匆匆,肯定是去医院看望朋友,之前她有多在乎朋友,大家都看在眼里。
战兵第二天去医院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在病房和曾麻子大眼瞪小眼。
“咳咳,她没回来?”
曾麻子一脸懵逼,老天奶,救命,谁也没说该怎么和这么大级别的领导相处啊,快来个人救救我,在战兵尽可能温和,看在她眼里依旧冷峻的眼神下,收起条件反射想要摊开的双手,和耸起的肩膀,清嗓子,十分正经严肃回答。
“报告领导,凌黛今天早晨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让我照顾桑乐戎,她有事情要办,晚点过来。”说着掏出手机,正在找聊天记录,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麻子接听,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脸色突然惨白,踉跄两步,被战兵及时扶住。
警方来电话,二姥姥和二姥爷被入室谋杀,老爸重伤送医院,妈妈失踪不见,家里客厅只有凌黛昏迷,衣服上全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那把匕首正是杀害二姥姥和二姥爷的凶器。
凌黛的为人,麻子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身边的人是否心怀恶意。
她不觉得自己脑残,脑残到引狼入室的地步。
不说别的,退一万步,就算凌黛真的不是个东西,可她图啥呢。
千里迢迢从湖北到重庆,饭不吃,觉也不睡,就是为了杀害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她图啥呢。
麻子不懂,但是凌黛出现在自己家的时机,确实巧合,还是在隐瞒自己的前提下。
凌黛肯定是被冤枉的,但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老爸昏迷,老妈失踪,姥姥姥爷被害,麻子现在肯定得回去,但是桑乐戎怎么办,她还没醒来。
如果在往常,还可以把梅南叫过来,但现在,小奶奶快不行了,他根本腾不开手过来,如果小奶奶彻底不在了之后,他不能离开赶尸寨半步。
接电话的时候,麻子手抖,不小心点开扬声器,战兵听了个全套。
他皱着眉头,想起昨晚凌黛嘴角一闪而过的恶劣笑脸,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人是不是她杀得,想起那句要过去杀人,表情更难看几份。
虽然后面找补了一句暂时不弑母,但也没说不杀别人呐。
如果放在平时,战兵不至于这么不冷静,但在刚经历过凌黛的冷漠洗礼,和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承受力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麻子想通之后,把视线放在战兵身上,她现在必须尽快回去,但是桑乐戎还需要照顾,凌黛那边也需要有人帮忙保释。
“保释?死者是你的亲属。”战兵皱眉,先不说真相是什么,凌黛现在明显是嫌疑人,你一个受害者家属,一点都不怀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您能帮忙吗?不行的话也不麻烦,我自己找朋友,但是桑乐戎这边……”
话还没说完,就被桑乐戎的同事们打断,插嘴表示他们会照顾她,而且也不相信凌黛会做出这种事情,和麻子互相添加联系方式,有问题随时联系。
战兵……
行吧,都相信凌黛,就他不信,被众人集体无视,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表示可以和曾麻子走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等两人到重庆,去医院看望曾麻子的父亲,终于从手术室出来,转入ICU,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已经是第三天中午。
而在四十八小时之后,实在找不到凌黛杀人动机,战兵和曾麻子,终于能在审讯室和凌黛见上一面。
“你怎么这么憔悴?”麻子一见凌黛,被她眼底的黑眼圈,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唬了一跳。
她不懂短短三天,凌黛怎么沧桑的像是过了几十年一样,茅草干枯的头发,和三天之前相比,不止柔顺乌黑不在,就连韧性都不存在,轻轻一扯就断。
就像,就像被吸干精气的人干。
三天时间里,麻子去法医鉴定中心,看望过二姥姥和二姥爷,她和战兵一致认出,他们身上的致命伤根本不是匕首,而是牵丝傀儡的线,直穿心口而过。
凌黛,正是如今世上唯一仅剩会牵丝傀儡的人。
就连一直选择相信她的麻子,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到了不得不怀疑她的地步。
来的路上打了好多版草稿,怎么询问才能尽量不伤害到她,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凌黛难看的脸色吸引去全部心神。
终于看到熟人,凌黛一脸疲惫摇头,轻轻拍了一下麻子的手背,用力掐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战兵看出不对,正好之前从四所发出的案件取调文件下来,负责案件的警察出去和四所猫组的工作人员交接,审讯室只剩下他们三个。
战兵给凌黛把手铐给她打开,“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曾麻子是死者家属,她有立场知道所有真相。”
“战部长说的对,黛黛,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二姥姥和二姥爷又是怎么回事,我看过尸体,致命伤是心口的牵丝线造成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爸,你曾叔叔刚脱离危险期,我妈,你陆阿姨还在失踪,出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人多力量大,好好想办法。”
曾麻子见凌黛数次欲言又止,再加上她脸色实在难看,心狠狠沉下去,预感越来越不妙。
凌黛知道这事儿不能一直瞒着她,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战兵要了一支烟抽,一根接着一根,直到一整包都抽完,在麻子逐渐不耐中,终于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夏侯尘?”
“废话,那不是甲哥的表妹……”麻子猛地顿住,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球里凸出来,“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当年的事情,阿姨知道的未免太过详细吗?”
凌黛也是现在才发现,陆阿姨的身体里竟然和张楉行差不多的情况,有一个微弱到近乎看不出来形状的魂魄在身体中沉睡,想必那才是麻子继母本来的魂魄,而夏侯尘,一直在用她的身体,封闭着记忆,以为那就是自己。
“我没杀人,刚进你家客厅,把信封交给阿姨的同时,诅咒起,扯得心脏疼,头也疼,眼睁睁看着陆阿……夏侯尘,眼睛充血,牵丝线穿过二姥姥和二姥爷的胸口,然后曾叔叔从厨房出来,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
“什么诅咒?”
“诅咒不是中元节吗?为什么会提前一个月?”
战兵和麻子一前一后,纷纷不解。
凌黛咬牙切齿,“向诗余手里有半张生死簿的无字天书,她根本不是凭借信纸下的诅咒,而是在我还小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提前布局好。”
诅咒袭来的瞬间,整个心口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用力地、反复地揉搓、捏扁心脏。
浑身的骨头被捏碎,再复原。
每一寸皮肉,每一根筋骨,都被尖锐的刀锋用力戳下去,再浇上一锅热热地辣椒油,刺啦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是了,如果她真的是转轮王,这个世界上,能够伤害她的东西,也只能出自地府。
五哥当年在乱时丢失的半张生死簿,竟然阴差阳错之下到了向诗余手里。
“诅咒!她竟然从多年之前就开始这么对你。”麻子一屁股坐下,比凌黛还要不能接受,现在继母究竟是谁,都没有凌黛被算计多年来的冲击大。
“生死簿!”战兵显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在他看来,早点知道,早点断了念想,总比表面其乐融融,关键时刻被背后插刀好。
他在意的是生死簿,地府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还是一个并不是好人的手里。
“人间阴魂越来越多,地府阴差没了踪影,地府设在人间的各种大门,也消失关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诅咒痛苦过后的脱力感刚过去没多久,凌黛胳膊软绵绵,撑着桌子站起来,麻子十分麻利地过去扶着她。
案子现在被四所接手,他们先离开这里。
凌黛让麻子去医院陪叔叔,拒绝战兵休息一会的提议,两人连夜带人出发去当时的岛上。
岛上只留着一些生活过的痕迹,埋在土里的玉佩,和轮回境,全都消失不见。
“你到底在找什么?”战兵不明白凌黛在翻找什么,除了翻出来一些早就过期的罐头之外,只剩下一堆破烂。
“找我的救星。”之前没把轮回境当回事,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铁片,她如果早知道轮回境和黄泉珠合在一起,就是转轮王的法器召阴令,可以克制诅咒,当初就可能随手埋土里。
凌黛拿出地府的令牌,在战兵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凭空出现一个漆黑的大洞,周围厉鬼从洞里爬出来,被她挨个揍一顿之后,哭唧唧跑着去找出现在岛上的人。
就在此时,天色猛地黑下来,平地起风,狂风大震,一艘船从远处缓缓驶来。
两张同样的脸站在船头,战兵一瞬间环视自己那俩倒霉属下,“该死,双胞胎怎么到处都是。”
“她俩可不是双胞胎,无非是寄生和被寄生的关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俩谁才是那个冒牌货。”
向诗余用了凌湘君的名字,凌湘君的脸,凌湘君的女儿,凌湘君的人生,凌湘君的亲朋故旧。
谁才是谁,事到如今还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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