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黛经过一段时间的野外求生,可以说已经完全脱离曾经四肢不勤的形象,出溜一下,几步就窜到山洞顶上,找个凸起的石头趴下。
支起冲锋枪,紧紧抱在怀里,胸膛贴在地面,扑通扑通着,好像地面在震动,一瞬间仿佛听到不远处海浪汹涌,沉沉酝酿着爆发。
她感觉自己回去之后,可以上峨眉山和那群泼猴较量一番,说不定还能和猴王抢占一下山头。
在没有人的地方待久了,她逐渐习惯这种安静,从前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猛不防遇到人类,非但没有一点遇到同类的兴奋,反倒心口郁结着一股被打扰的怒火。
不排除对方不是好人的缘故。
但也有凌黛把孤岛当作自己领地的想法,突然被陌生人入侵,是个有血性的雌鹰,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
即使对方并不知道孤岛上还有别人的存在。
作为率先登录这座海岛上的人,凌黛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的领主,上位者从来不讲道理,她说对方是侵略者,那对方就得是。
保卫家园,是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至于女人和小孩?人可以善良,但前提一定是自主选择之后的结果。
千万不能被裹挟。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环境、家人、社会……等等,任何一点细微的偏差,都有可能造成这个人性格的变化。
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常年持续遭遇打压、冷暴力、更甚者还有欺辱和排挤,几乎很难遇到,或者感受到温暖,他总感觉和周围的任何圈层都格格不入,不被接纳。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发疯报复社会,大部分情况会变得十分善良。
他会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并且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古代的类似“侠客”的身份。
可以游走在人群中,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以善良的面目示人,无论谁和他相处,都会得出此人是个老好人的结论。
偏偏他还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外表憨厚的老实人,仍然保留着自己的性格,只让别人以为是天生受欢迎。
善良好像是别人对他唯一的标签,他逐渐沉.沦在这种夸赞中,在无数岁月里把自己活成善良本身。
事实上,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挥洒善良的人,把自己变成架在救世主这个位置上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凌黛再熟悉不过。
如果不是多年如一日地反抗,会不会今日的自己,也会是那样,只要周围人都开心,无论怎么受委屈都不要紧。
还是不对,她在别人面前受了委屈,还可以回家朝自己发泄。
得,原来自己才是生物链最底层的生物。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显然想起来什么不太令人愉快的过去。
“我绝对不要做只剩下善良的人。”凌黛紧紧记着前辈信里说过的话,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几人,心底暗暗告诫自己。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些不忍,只有满目冰冷和浑身戒备,昭示着她的紧张。
和剩下对过去怯懦的自己切割,内心逐渐剥离某些东西,现在夜晚太暗,看不太真切,总有一天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贱.货,再磨磨蹭蹭,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熟悉的话让凌黛一愣,人高马大的男人说出口的话明明字正腔圆,却未免太正经了一点,还带着点娇滴滴的意味,听上去多少有点违和。
影影绰绰的灯光让她看不清楚对面的人员配置,只能隐约看到领头的人手里揪着女人的马尾用力往前一拽,女人被他扯着往前踉跄两步,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吵得凌黛和男人耳膜一震,同时掏了掏耳朵,也算默契。
眼看女人被打,在她身后被另一个强壮的高大肌肉男抱着的小男孩,也紧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朝着女人伸出手,嘴里重复着妈咪两个字,看上去十分可怜。
“前面有个山洞!”来人越走越近,手电筒破开黑暗,准确地打在山洞的位置。
对方隐藏在亮光后面,凌黛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长相,只隐约能看到领头的是个瘦猴。
这样奇怪的组合,落入孤岛也没有放弃人质,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不像是拐卖人口,更贴近于绑架。
越来越近,凌黛手心全是汗,小心翼翼在衣服上擦拭几下,又赶忙握紧枪柄,透过瞄准镜,能清楚地看到人影在光明后面的黑暗中移动。
要不要开枪。
凌黛的手抖动的跟帕金森似得,始终无法做出决定。
这不是玩游戏,面对敌人可以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树上的野果,打到对方会流血,会喊疼,活生生的人。
女人即使被扯着头发,依旧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回头看哭闹的孩子,对男人哀求:“求求你,让我抱抱孩子,你听,他都哭了。”
“哭一哭排毒,又死不了。”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语气不耐,完全没当回事,扯着女人的头发走进山洞。
后面的男人也嫌弃怀里的孩子哭得烦人,干脆伸手捂着他的嘴,嘴里还低吼威胁:“再哭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真他.妈的晦气,就是你这小兔崽子把老子的运气哭没了。”
这条路走了无数遍,哪次都没出意外,偏偏这次绑了这对母女,自从开船小崽子就一直哭,哭得全是晦气,这不,触了暗礁么。
船坏了还能修好,谁知道那群蠢货竟然内讧,宁愿开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船跑,也不愿意留下来想办法。
哼,既然自己找死,那就死在海上喂鱼吧。
抬手打了小男孩一巴掌,把他的小脸扇得偏到一旁,恐惧让哭声都停顿一瞬。
前面女人听见孩子被打的声音,急得就要往回跑,头发却被拽着,怎么都挪动不了一点,只能无力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只要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啪的一巴掌在山洞里响起,“臭娘们,老子要先拿上钱才能放你走。”想起什么,情绪低沉下来,“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谁能走出去?你还是祈祷老子还有路,不然,嘿嘿,牡丹花下死,今儿个你就让我们哥俩快活快活。”
“哈哈哈哈,卓哥,你终于说出来弟弟的心声了,等会你先玩。”
“行,那个小的你也可以给他□□。”
两人放肆打量这对母子,女人偶尔抽泣,偶尔求饶,却没有让匪徒有丝毫心软。
一行四人走进山洞,凌黛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抖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平静下来,胸口好像充斥着一腔怒火,为那对母子,也为自己的犹豫。
人已经全部走进山洞,那一瞬间的光芒转瞬即逝,凌黛无力趴在石头上,侧着脸呆呆的看向远方黑暗中,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瞳孔并没有聚焦。
她趴着的地方专门选择过,就在平时睡觉的头顶,暗处有一条非常细小的缝隙,正好能容纳一只眼睛的大小。
女人的求饶声不断传进凌黛耳中,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紧紧攥着她的心脏,不断用力回缩。
“求你,不要碰我儿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凌黛趴在缝隙处,小心看向下面,看到女人跪在地上拽着男人的裤腿苦苦哀求。
瘦猴一脚把人踹出去,拎着手电在山洞四处转悠,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啧,老子想啥还用得着你……艹,凯子你过来。”
凯子听见卓哥叫自己,两只大脚跑起来咚咚咚,在山洞还有回声,探头过去,就看见卓哥伸出手掌,不明所以。
瘦猴见他没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胳膊上骂道:“你他.妈是个傻子吧,老子摸了这么半天,连点灰都没蹭到,你说这是因为啥?”
“因为……干净?”
“滚滚滚,你这样的治好了也流口水。”瘦猴狠狠拍打凯子的胳膊,响亮的巴掌在山洞里回响,面对蠢货怒火都显得十分可笑:“干净个毛,因为有人!”
“有人?”
凯子和女人不约而同重复,不过前者是忌惮,后者则眼睛亮起来,带着期盼。
瘦猴一扫刚刚的愤怒,整个人沉淀下来,捏着下巴不断思考,吧嗒一声把枪上膛。
这这种鬼地方,害怕的从来不是鬼,是人。
但凡出现在这种的地方的人,各个都是亡命之徒,身上没有几条人命,根本活不下来,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母子,冷哼一声:“哼,你也别想有人救你,这种地方的人,落在他们手里,不一定比落在老子手里强。”
不等女人回答,扭头对凯子吩咐:“你看着他俩,我出去转一圈。”
“行,卓哥你注意安全,说不定人只是路过,早就走了。”凯子一手拽住女人的头发,一手把小男孩强行摁在怀里,对卓哥点点头。
凌黛自从听见瘦猴察觉不对开始,心就紧紧提起来,连呼吸都不是很畅快,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全是自己被发现的恐惧。
移开贴在洞口的眼睛,把身体死死扒在山洞顶,一动不敢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动匪徒,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眼角没忍住沁出泪水,害怕得浑身发抖。
下方瘦猴拿着手电筒走来走去,认真检查每一处,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当凌黛以为他要回去的时候,瘦猴不走寻常路,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扒着树往上爬。
凌黛心跳如鼓,脑子一片空白,如果让他爬上去,那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自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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