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玑瑶在家发霉了两天，终于收拾好自己出门去见耿若雅。
她对着玄关处的穿衣镜抿了抿口红，顺手开了门。
“啊。”
她一回头就看见门口僵住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抬起的手维持着准备摁门铃的姿势。
“哟，”宁玑瑶又起了坏心思，“舒芙蕾哥哥有事吗？”
她明晃晃欺负人的笑太过明显，苏扶亦努力绷住表情，不想被识破自己的手足无措。
但是被绯红染色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
宁玑瑶看了一眼又一眼他的耳尖，心里啧啧称奇。
难道损友说的是真的，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被叫哥哥的诱惑？
难怪她哥一直不让她随便在外头喊别的男人哥哥……
宁玑瑶小姐大概是没意识到，叫哥哥不是多大杀伤力的事情。
换做是女生，被大美人喊姐妹也一样受不了啊。
在她的注视下，苏扶亦将一纸袋递给她。
“聆灯给你的零食，放门口两天了，以为你不在家。”
男人冷淡的声音说出干巴巴的话，完全就是受人所托例行公事一样。
宁玑瑶恍然，自己宅了两天，冰箱存货也够，所以外卖也没点，就没有开门的机会。
她接过，低眼一看里面的薯片辣条糖果，笑了笑让男人稍等。
走进玄关没两步，想起了什么，又走回门口。
苏扶亦静静地注视她去而复返，很好耐心地做着小孩和她的传送带。
宁玑瑶冲他弯了眉眼。
然后趁男人被美貌突袭没反应过来，猛地甩上门。
“嘭！”
苏扶亦：“……”
他反应过来了，她在报复他，前两天因为被调戏而冲动地关了门。
对着样式相同的木门，苏扶亦低下头，弯起唇角轻轻笑了。
温柔又清和。
没一会，宁玑瑶给苏扶亦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几板不同口味的朱古力和维生素软糖。
她微仰头，说：“替我给聆灯说一声谢谢，姐姐这里没有什么适合她的好吃的，之后给她补上。”
苏扶亦低眸，包装精美，详情都是外文，一看就价格不菲。
他沉默两秒，说：“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宁玑瑶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出门上锁，“又不是给你吃。”
“……”
又不是给你吃……
苏大状心里在流面条泪。
发觉男人没有回话，宁玑瑶后知后觉自己这话好像有点过分。
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她带着温柔的笑回头看男人：“哎呀，我错啦，舒芙蕾先生当然也能吃呀。”
语气里带着些许讨好，其实笑意纯调侃，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苏扶亦不能拿她怎么办，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要出门？”
“嗯嗯有工作。”
气氛又安静下来。
“那……”
“小聆灯呢？”
两人同时开口，又相互一顿，苏扶亦率先继续她的话题：“带她去看新学校了，在跟老师做适应和测验。”
“喔，”宁玑瑶没多想，随口一问，“是附近那所实验初中部么？”
“嗯。”
又安静了。
宁玑瑶多看了两眼邻居带着冷冽美的脸，叹息。
怎么就是个小面瘫呢，多笑笑多好。
“好啦，我走了，得空找聆灯玩，你不要不准哦。”
“不会……”苏扶亦还没说完，猛地停住。
……那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再见？
他视线去追宁玑瑶时，大美人在合上的电梯门缝隙中，冲他妩媚一笑。
某个舒芙蕾先生，心也变得像舒芙蕾一样软趴趴的了。
*
耿若雅的工作室在城南，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宁玑瑶停好车的时候，恰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走出那个装修神似集装箱的房子。
她算是走后门了，耿导让她晚点儿来也行。
问到耿导的办公室在哪，她敲了敲门。
“来了吗……进来吧。”
女人的声音从门缝传出，宁玑瑶不作他想，推开门就打招呼：“耿导早上……”
她爽脆的声音随着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而顿住。
坏了，宁玑瑶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那个背影怎么有点熟悉。
“玑瑶，”耿若雅歪过头，招了招手，“你看我请到了谁？”
此时男人也转过脸，岁月让当年青涩的面庞平添几分稳重，不变的是脸依旧俊朗得勾人。
宁玑瑶扯了扯嘴角。
“艾萨克……”
*
午饭过后，宁玑瑶陪着耿若雅去踩踩点，拍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这活也是耿家父母不知道哪里拉来的资源给女儿的，不是什么热门主题。
是一档有关孤残儿童的真人秀综艺。
耿若雅挑着能说的大纲给宁玑瑶多说了些。
在踏进那家挂牌“星光之家”的福利院前，耿若雅开玩笑似地说：“玑瑶，我们两个糊糊，能不能翻身可就看这一仗了。”
“什么？”
“爸妈说，我再没起色，就回家继承财产去，”耿导扶了扶鸭舌帽，“你别是忘了我也是耿家小姐吧，宁小姐？”
宁玑瑶心虚一笑。
说实话，要不是偶尔她哥来看她，她也会忘记自己是宁家千金的事实。
她俩在大学不同专业还能玩在一起，是因为两人从小就在圈子里认识，不过是刚好在S艺才熟识的。
院长得了通知，在门口等着两人。
“耿小姐，宁小姐。”
这天是跟着院长熟悉一下这边的大致环境，这所福利院是私人性质的。
幕后的大佬同意折腾这种事，自然是少不了好处的。
宁玑瑶趁着耿若雅和院长谈话，打量着周遭环境。
大小姐没来过这种地方，环境其实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这家福利院开了三十几年，估计是背后的大佬很注重慈善这一块，翻新很勤，绿化也做得好。
不远处的小操场，有孩子在嬉笑打闹，也有护工老师在照顾身体不便的孩子。
随着前面谈话的两人，他们走进了主楼。
院长和蔼地对两人介绍功能区域，随后说：“你们逛一逛吧，平时也有义工过来，别惊扰到孩子们就好。”
两人应下，耿若雅挥了挥手让宁玑瑶自己去逛，她要看环境细化台本大纲，不想被打扰。
宁玑瑶方才在外面就看见这栋主楼有个尖尖的玻璃屋顶，实在好奇，征询院长的同意后自己上楼去了。
“今天那里有已经出去的孩子回来，”院长温和地笑笑，“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已经出去的孩子？
是被领养的，还是已经独立出去了？
乘电梯上到顶楼，宁玑瑶慢慢行走着。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窗投进，使得这栋包容着几百个孤残孩子的建筑里暖洋洋的。
她慢步走着，在一扇半掩着的双开木门前停下。
她听见一个有点熟悉又很温柔的声音在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
“哥哥，为什么王子要救睡美人呀？”
“因为……”
“因为王子喜欢她吗？”
“哎呀，你好啰嗦，听哥哥讲完啊。”
叽叽喳喳的孩子讨论声里，蓦地传出哭声。
宁玑瑶悄悄把门的缝隙推大，视线朝里面看去。
她呼吸一滞，怔住了。
多年以后，她在办公室里签下各种拨款文件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下午。
洒满阳光的玻璃房里，十来个孩童坐成半圆，围着那个面容冷冽俊美的男人，不远处的风扇送来的风拂开男人额上的碎发，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
孩子们围着他吵闹，几本童话书放在地上。
男人拉过哭闹的女孩儿，揉揉她的头，轻声哄着：“圆圆为什么哭？”
女孩儿手指着旁边的男孩，抽抽搭搭地告状：“他揪我头发！”
“佳佳不能这样……”
宁玑瑶看着笨手笨脚调停矛盾的苏扶亦。
他笑容和煦似这被滤进房间的阳光，笼罩着房间里的每一个孩子，褪去冷淡神色的面庞，孩子们都粘着他，显得他像个毛茸茸的玩偶。
宁玑瑶愣愣地立在那里，注视着她早上才腹诽过的高冷邻居。
这笑起来……确实很好看。
好看得非常过分。
她静静地望着他，意识不到自己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个人分毫。
她耳边回响起院长说的话。
“有个出去的孩子回来了……”
她确信，这周遭没有其他大于十八岁的孩子或者大人了。
只有苏扶亦一个。
是他吗？
小插曲过后，他继续给他们读童话。
读到最后一句，苏扶亦内心舒了口气。
“最后，王子和公主……”
忽然，他似有所感地抬眸。
视线恰恰撞进门外，那双美人的眼睛里。
他的心脏猛地一坠。
美人的眼里掺杂着复杂的情绪，和她早上欺负他时的促狭完全不同。
……不要。
苏扶亦握着书卷的手，从指尖一寸寸地凉下来。
……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他。
他一直都想要，正常地和她接触、交流、相处。
他好不容易和她有了交集，说上了话。
孩子们听到结局的一半，只催促他道：“怎么样怎么样，在一起了吗？”
苏扶亦回神，从艰涩的情绪里找回自己艰涩的声音。
“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不想被她同情或者怜悯。
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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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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