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瑞尔用羽毛尖轻轻碰了碰甲虫的触角,那小家伙猛地缩了一下,翅膀边缘却微微颤动起来。“嘘,看!”他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它要展开翅膀了!”
甲虫像是终于适应了光线,翅膀缓缓地、一层一层地舒展开来——不是普通昆虫的膜质翅膀,而是半透明的,像蒙着一层极薄的琉璃,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纹路里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最神奇的是,当阳光透过翅膀照在墙上,那些纹路竟在白墙上投下了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会动的星星。
“哇——”莉娜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忍不住低呼出声,“比我见过的所有蝴蝶翅膀都好看!像……像把碎掉的太阳装进了玻璃里!”她手忙脚乱地开始画,铅笔在纸上涂出一团团金色的弧线。
伊泽瑞尔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盒子边缘,呼吸把几缕黄沙吹得打了个旋。“你看它翅膀上的纹路……它和我家墙上的太阳圆盘有点像…?”有点像,但更复杂,”他伸出手指,隔空跟着光斑的轨迹画了个圈,“你看这几颗亮一点的光斑,连起来像不像皮尔特沃夫的港口轮廓?”他忽然想起父亲日志里写的“甲虫歌声指引方向”,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模仿着想象中的节奏,“喂,小家伙,唱首歌听听啊?”
甲虫似乎被惊动了,翅膀猛地扇了一下,墙上的光斑瞬间乱成一团,像被风吹散的星子。莉娜吓得赶紧按住笔记本,生怕被翅膀扇起的风吹乱了画稿。“别吓它!”她拍了下伊泽瑞尔的胳膊,“万一它再也不展开翅膀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伊泽瑞尔笑着躲开她甩开的辫子,却还是忍不住用羽毛又轻轻扫了扫盒子里的黄沙,“我就是想试试我爸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看它翅膀这么薄,怎么可能唱歌?说不定是我爸被沙漠的太阳晒晕了。”
他们蹲在教授的办公桌下看了快一个小时,看着铁皮盒里的甲虫平静下来,又一次舒展开透明翅膀,翅膀上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拼出细碎的星图。莉娜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甲虫,伊泽瑞尔则在旁边标注“翅膀展开角度30度时最亮”,两人的铅笔头碰在一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到走廊传来校工的脚步声,莉娜才慌忙合上笔记本,伊泽瑞尔则利落地把铁皮盒盖好,放回原位。
“明天我们还来吗?”莉娜一边跟着他往窗台爬,一边小声问,头发上的羽毛晃来晃去。
“当然,”伊泽瑞尔先跳上窗台,回头伸手拉她,“我要弄清楚那些光斑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定……是藏宝图呢!”
认识托姆是在一年后。九岁的伊泽瑞尔已经能熟练地在皮城的屋顶上奔跑,那天他带着莉娜去废弃齿轮厂“探险”,却被一个卡在墙缝里的旧怀表难住了——表盖紧闭,表盘里的指针像被冻住一样纹丝不动。
“这表芯肯定锈死了,”莉娜用树枝戳了戳表壳,“扔了吧,还不如上次找到的铜齿轮好玩。”
“别碰它。”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旁边的废料堆后传来。伊泽瑞尔探头一看,见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螺丝刀,专注地拆着一台生锈的蒸汽小火车。男孩的镜片很厚,说话时嘴唇抿得紧紧的,像在跟谁较劲。
“你谁啊?”伊泽瑞尔挑眉,故意把怀表往他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表吗?这可是……”
“型号是‘铜雀三号’,皮尔特沃夫工匠协会127年出品,”男孩头也没抬,指尖灵巧地拧下一颗螺丝,“表盖内侧有三个暗扣,用细针顶住右下角的圆点,顺时针转半圈才能打开。锈死的不是表芯,是齿轮间的润滑油凝固了,滴两滴蓖麻油就能修好。”
伊泽瑞尔和莉娜都愣住了。男孩说完,才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站起身——他比伊泽瑞尔矮半个头,校服袖口磨得发毛,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金属链条。“我叫托姆,”他看着伊泽瑞尔手里的怀表,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好奇,“可以借我看看吗?我爸爸是修表匠,我见过同款的图纸。”
那天傍晚,托姆用随身携带的小工具拆开了怀表。当他把滴了蓖麻油的齿轮重新装好,表针“咔嗒”一声开始转动时,莉娜兴奋地拍起了手,伊泽瑞尔则盯着托姆口袋里的链条:“那是什么?”
“自制的测重仪,”托姆把链条拿出来,末端挂着个小铁片,“能测五斤以内的东西,误差不超过三两。上次在市场,我用它发现小贩的秤不准。”
伊泽瑞尔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半块从家里偷拿的海克斯能量晶体——是母亲实验用的边角料,能发出微弱的蓝光。“想不想看看这玩意儿放进怀表里会怎么样?”他晃了晃晶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猜能让表针倒着走。”
托姆的眼镜片反射着晶体的蓝光,他沉默了三秒,点了点头:“需要先在表盖内侧贴一层绝缘纸,不然能量会烧坏齿轮。我家有。”
莉娜已经蹦到了齿轮厂的铁门上,回头冲他们喊:“那还等什么?托姆家远不远?我知道一条近路,能抄三条后巷!”
夕阳把三个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长,托姆抱着修好的怀表走在中间,伊泽瑞尔和莉娜一左一右地围着他,叽叽喳喳间,三个小小少年已经交换完了各自的名字和家庭。
托姆家的修表工坊,永远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铜锈的混合气味。那天傍晚,他们三个挤在工坊角落的小工作台前,托姆的爸爸刚收工离开,桌上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齿轮和螺丝刀,墙上挂着的钟表滴答声此起彼伏,像是在给他们的秘密实验打节拍。
“都退后一点。”九岁的托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格外认真。他先用浸了酒精的棉球仔细擦了擦那只“铜雀三号”怀表的外壳,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卷银色的绝缘胶带——那是他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高级货”。
伊泽瑞尔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块半海克斯能量晶体,蓝色的微光透过他的指缝漏出来,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快点快点,”他忍不住催促,脚尖在满是木屑的地板上轻轻点着,“我敢打赌,这玩意儿肯定能让表针倒着走。”
莉娜则把下巴搁在工作台上,双手托着腮,看着托姆小心翼翼地拆开怀表后盖。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到托姆拿出里面最核心的发条装置,她才小声问:“托姆,它会不会像上次伊泽弄坏的蒸汽小鸟一样,冒火花啊?”
“不会,”托姆的声音很稳,他用镊子夹起一小片绝缘纸,精准地垫在发条和表壳之间,“海克斯能量是稳定的魔法能量,只要隔绝金属传导,就不会短路。”他说着,抬头看了伊泽瑞尔一眼,“晶体给我,慢慢递过来,别碰到任何金属零件。”
伊泽瑞尔立刻屏住呼吸,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把晶体轻轻放在托姆摊开的手心里。托姆的手指很稳,即使晶体的蓝光映得他眼镜片发亮,指尖也没抖一下。他用绝缘胶带把晶体缠了三层,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棱角,然后小心地将它靠在发条旁边,没有直接接触。
“准备好了吗?”托姆看向他们,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莉娜赶紧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伊泽瑞尔也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表。
托姆用一根细铜丝,轻轻碰了一下晶体露出的棱角,又迅速搭在了发条的末端。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道细细的蓝光顺着铜丝窜进发条里,怀表内部的齿轮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原本静止的表针竟真的开始缓缓倒转!蓝色的微光从表壳的缝隙里渗出来,把托姆专注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真的倒转了!”伊泽瑞尔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撞到工作台,“我就说吧!托姆,你看它转得好慢,是不是晶体能量不够?要不要再让它们靠得近一点?”
“不行!”托姆立刻按住他伸过来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的能量输出刚好稳定在安全范围,再近一点,齿轮会被魔法能量腐蚀的。你看这个小齿轮,”他用镊子指了指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齿轮,“它的材质是普通黄铜,抗不住海克斯能量的冲击。”
莉娜凑近了些,看着倒转的表针,忽然“呀”了一声:“你们看!表针指的时间,好像是我们在齿轮厂找到它的时候!”
托姆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更小的笔记本——封面画着齿轮,是他自己做的——飞快地写下“16:47,倒转速度约为正常的1/3”。“这说明海克斯能量不仅能驱动机械,还能影响时间流速,”他抬起头,看着伊泽瑞尔,“但只是非常微弱的影响,而且持续不了多久。”
果然,没过五分钟,蓝光就渐渐暗了下去,表针晃了晃,重新停住了。托姆小心地取下晶体,解开绝缘胶带,晶体的蓝光已经淡了不少。“它需要吸收能量才能恢复,”他把晶体递给伊泽瑞尔,“可能要晒几天太阳才行。”
伊泽瑞尔接过晶体,翻来覆去地看,忽然笑着拍了拍托姆的肩膀:“托姆,你太厉害了!下次我们试试把晶体放进你那个蒸汽小火车里,说不定能让它自己沿着轨道跑!”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小火车。
莉娜也用力点头:“对呀对呀!还要带上我的笔记本,把它跑的圈数都记下来!”
托姆推了推眼镜,嘴角难得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点点笑意:“可以,但得先计算能量消耗。而且……”他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们该回家了,不然我爸爸会发现我动了他的工具。”
那天晚上,伊泽瑞尔把那块海克斯晶体放在了窗台上,让月光照着它。莉娜的笔记本里,多了一页画着倒转表针的画,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托姆说,这叫‘魔法和机械的握手’。”而托姆的小本子里,除了记录数据,还多了一行小字:“明天,研究绝缘纸的厚度对能量传导的影响。”
三个孩子都不知道,这个被海克斯能量点亮的夜晚,不仅让一块旧怀表短暂地“回到了过去”,也让三个原本只是偶然碰面的孩子,真正成了彼此探险路上最靠谱的伙伴,从那天起,皮尔特沃夫的每一处废弃角落,都多了三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在前面开路,动作敏捷得像猴子;一个在中间记录,马尾辫随着脚步跳来跳去;还有一个走在最后,手里永远拿着工具包,认真地检查着同伴们踩过的每一块松动的木板。
他们的友谊,就像托姆修好的那只怀表,在探险的时光里,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藏着少年人独有的热忱与期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