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屠夫意外中毒死亡事件是在三天后结案,杀死他的是他的妻子豆腐西施毛氏。
白鹿竹单手靠在桌子上吐掉嘴里的瓜子磕,听茶楼说书先生继续往下讲。
说书先生:“话说豆腐西施也是咱们云县一大美景,柳柳细腰桃花面,当年啊,追着豆腐西施的人,能从衙门门口排到城门外。”
“那孙屠夫虽然孔武有力,是个粗人,谁都没想到这豆腐西施能嫁给他。”
“有人就说了,那为啥豆腐西施会嫁给他呢?”
“当然图他看上去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
“谁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处处怀疑豆腐西施红杏出墙。”
豆腐西施为了消解他的疑虑摆摊卖豆腐都安在他铺子旁边,俩人一抬头就能相互看到。
可就算这样孙屠夫还是认为豆腐西施的一瞥一笑都是勾引男人。
渐渐的豆腐西施就不怎么出门卖豆腐。
说到这说书先生还有些可惜,毕竟豆腐西施做豆腐的手艺还怪好的。
豆腐西施不出门,孙屠夫的鞭打也没有少,他只要一喝点酒就拿出鞭子鞭笞豆腐西施。
这种状况在豆腐西施生了女儿之后,更是家常便饭。
孙屠夫打完了之后,她的婆婆还会出来劝,,让她为了家庭考虑,为了女儿考虑。
说什么男人都这样。
为了孩子豆腐西施忍了。
结果有一天,豆腐西施从外面回来,撞见孙屠夫跟她婆婆两个人聊天。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平时殴打豆腐西施的时候都是串通好的,为的是搓一搓豆腐西施的傲气,省的她因为有做豆腐的手艺整天惦记着往外跑,不给他们家生儿子。
两人甚至想着把豆腐西施的手给弄折了,让她彻底做不了豆腐囚禁在家里,直到生出来儿子为止。
不止这些,孙屠夫母子俩甚至合计着等孙子出生以后已经四岁了的女儿扔到山里,自生自灭。
原话是,养一个赔钱货浪费粮食浪费钱。
豆腐西施这才忍不了想杀孙屠夫。
一开始是想用竹子杀了孙屠夫,但是孙屠夫力气太大,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杀人计划暂时搁浅。
正巧那一天有个外乡人,还背着剑,豆腐西施灵机一动便先用毒酒毒死孙屠夫然后再嫁祸给外乡人。
这样她就可以全身而退,好好抚养她的女儿。
一个杀人案,经过说书先生的嘴一说: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周围人同仇敌忾斥责表里不一孙屠夫一家,同情遇人不淑为母则刚的豆腐西施,顺便还怜惜了一下惨遭无妄之灾的外乡人。
白鹿竹没参与评价,喝掉最后一口茶,留下两个铜板的小费,起身拍掉漏到身上的瓜子残渣。
她这次上街其实是为了取前段时间买布做的棉衣,顺便在买上两床棉被,到茶楼听书只是凑巧。
听完心中多了些感慨,这世道女子立足不容易,或许为了保障安全她应该雇佣镖局的人护送她北上。
但要是这样的话成本必然上涨……
白鹿竹一面下楼梯一面计算自己的小金库可动用的资金还有多少。
“白……白大夫……”
白鹿竹踩下最后一个台阶闻声抬头。
一宽肩窄腰气质卓然身后背剑的俊雅少年闯入她眼中。
白鹿竹一愣,眼睛微亮,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送上门的镖局走来了。
顿时白鹿竹笑颜如花,小鹿似灵动的眼睛微微眯起,卷翘的睫毛随风抖动,笑容纯良:“宋少侠,好巧呀。”
宋羽涅的长相是偏清冷出尘那一挂,只不过常年在外风餐露宿皮肤不在白皙冲淡了他五官自带的不食人间烟火。
宋羽涅抿唇垂眼:“不……不巧,我是看您进了这间茶楼特意找来的。”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感谢您前些天验尸时为我辩护帮我洗刷冤屈。”
白鹿竹定睛看去,才发现他左手里拿的是烧鸡,右手里拿的是一坛酒。
这场景,似曾相识。
张嘴想要说什么,视线一抬就见宋羽涅用他那双精明唬人的眼睛小心观察她的反应。
“……”
白鹿竹抬手钩走宋羽涅手上的烧鸡。
“感谢的话有这个就够了,酒就不必了,我不好酒……”
话还没完,宋羽涅怕被误会似的急匆匆开口解释:“不是喝的,是黄酒,清心堂的伙计说大夫总是会用黄酒处理药材。”
虽然他也觉得送酒有些不合适,可总不能只送一个烧□□,那样他的谢礼看上去也太单薄了。
“嗯……”
白鹿竹看看那坛酒又看看宋羽涅。
突然感觉这人可能比预想中更好骗。
白鹿竹心思活络了一瞬,另一只手接走那坛酒,感谢过后有些为难的蹙紧眉头:“我本打算去前面铺子取新做的衣服,现在……”
她抬了一下被占满的手。
宋羽涅立刻表示他可以代劳,
白鹿竹灿然一笑:“宋少侠侠义。”
侠义的宋少侠跟着白鹿竹走进布桩,拿了两件做好得的棉衣,又在布桩伙计的诱哄下心甘情愿掏钱买下一床棉被,白鹿竹隐晦劝了几句,宋羽涅没听出来。
刚一出门宋羽涅就把棉被塞给白鹿竹,意思是送给她。
此时白鹿竹手上白鹿竹手上还抱着两件棉衣,被十斤的棉被一压差点一屁股坐倒。
踉踉跄跄,宋羽涅又赶忙接受棉被,顺便还拿走白鹿竹一直抱着的棉衣,清俊的脸上泛着愧疚。
“……”这人从京城走这么远没被骗到只剩下底裤,命真好啊。
接下来的路白鹿竹提着一壶黄酒一只烧鸡在前面带路,宋羽涅亦步亦趋跟着她。
“到了。”白鹿竹拿出钥匙打开有些上锈的门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藏在竹林深处的院子,空无一物,就连医者平时用来晾晒药物的架子都没有。
空荡,荒凉。
宋羽涅表情沉默,嘴唇抿的更死,显然脑补了一些凄苦。
他的脑补正中白鹿竹下怀,所以她没有特意解释,笑着邀请他进门,好似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宋羽涅的欲言又止在白鹿竹拿出一套明显有些年岁,甚至最下面已经出现缺口的茶壶时达到顶峰。
他摩挲着茶杯上的缺口,小心开口:“白大夫家中甚是清贫,可是……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不算什么难事。”白鹿竹清澈得到眼神瞬间蒙上一层阴霾又很快散去,在抬眼又是一片清澈,虽然脸上还是在笑,但怎么看都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在里面。
“过几天我要出发去京城了。”
“我幼时跟母亲迁到云县,人生地不熟多亏住在这儿的瞎眼仵作心善收留了我们母女俩,可是,安顿下来没多久母亲病逝,家中只剩下我和我那瞎眼的师傅一起生活,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还算幸福。”
“前年师傅因为旧疾也去了,走之前对我说我在京城还有亲人,让我带着母亲留下的信物去寻亲。”
“本来我也没打算去,毕竟在这生活这么多年了,邻里关系也还不错,但你也看到了,这屋子实在空旷,我想上京看一看。”
最后这一句白鹿竹说的格外寂寥,一个平时被孤寂环绕寂寞度日的小女孩跃然纸上。
宋羽涅张张嘴不知怎么安慰,干巴巴说了句:“你京城的亲人一定也想你。”
白鹿竹心中一笑,年幼丧母跟瞎眼仵作相依为命不假,但她母亲可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逼死的。
京城中有亲戚也不假,但这么多年不联系还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
所以找亲人是假,借机查探她母亲死亡真相是真。
手指轻轻擦过眼尾,白鹿竹如意看到宋羽涅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心。
赤子之心就是好,说什么信什么。
白鹿竹耸肩叹气故作不在意:“我也不全然是为了攀亲戚才去京城,主要还是想在京城开一家一馆济世救人完成我母亲的遗愿。”
“所以我准备把一些京城可能没有的东西都用马车带到京城,但我一个女儿家架着马车独自上路太过显眼正打算雇个镖局护送一段。”
说到这儿白鹿竹适时露出忧虑和为难:“镖局水平良莠不齐,我身上的银钱也不多……”
“对了,宋少侠,你平时闯荡江湖知不知道那个镖局比较好。”
宋羽涅想了一下路上遇到的几间感觉不从的镖局,正打算推荐时,白鹿竹掰着手指道:“最好是那种不会看人下菜杀人越货,又不会对独身女子心生歹念,最重要的是价格合适。”
镖局乱象,就算是最好的镖局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不过是概率高低罢了。
白鹿竹长得秀雅软绵,像是山间小鹿一副灵动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宋羽涅实在张不开口推荐,拧着眉兀自陷入沉思。
像是白大夫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说是寻亲其实举目无亲毫无倚靠的人更不能保证不被欺负。
更何况他们送一趟镖得到价格着实不低。
白鹿竹苦恼的趴在桌上,不经意期待道:“要是有人正好去京城跟我搭伴多好,路上两个人相互照应能少不少麻烦。”
咚……
宋羽涅眼底微震,对啊,他可以护送白大夫北上,既能还了恩情,又能顺便回家探亲。
“白大夫,我离家两年近期也有回京打算,不如你我二人共行?”
“您放心,我拳脚功夫不错可护您安全。”
白鹿竹等的就是这句话,似鹿纯净的眼睛亮起,视线扫过他劲瘦有力的腰和身后的剑,嘴角上扬,眼神灵动纯良。
“真的吗,太好了,以后请多多指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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