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品诰命夫人

勤政殿内安静异常,容帝坐在主位,面色看不出喜怒,这让坐在下首的几位重臣都有些心下不安。

王公公垂着头,带着庚诏进入殿内,道:“启禀皇上,齐王殿下到了。”

自下朝回到勤政殿内就一直把玩扳指的容帝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立在不远处行礼的庚诏,眼中终于是带上了些笑意。

“诏儿来了,给你母后请过安了?”

容帝招了招手,内侍眼疾手快的搬了软凳给庚诏。

庚诏掀起衣摆坐下道:“请过安了,还蹭了顿早膳。”

“你这孩子!”容帝埋怨了一句,“都能起来请安了,为何不来上早朝?朕听钱尚书说,你给国库捐了十万两。好孩子,知道体恤民情了。”

庚诏本来闲适的表情瞬间变得苦不堪言,幽怨的看着容帝,无声的控诉着。

容帝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但也识趣的不在提这件事了。不然以后想让他这个守财奴儿子再出出血,可能难于上青天了。

“今日朕见了嘉柠那孩子,还听说了一些昨日将军府满月宴的事……”容帝的表情不似刚刚那般温和,“诏儿,听闻你昨日也在?跟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庚诏在来的路上就跟王公公打听了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此时容帝问起来,也不意外,将昨日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他也知道了赵嘉柠为何跟他说那么一番话,想来是提醒他别说漏嘴。

“嘿!父皇你不知道,我都被说成是赵嘉柠的奸夫了!那小丫鬟直接带着人来捉奸,结果没想到最后被捉的是她家小姐!”

庚诏想起昨天他被‘捉奸’那事,就忍不住笑,哪怕如今皇上在问话,依旧没忍住说了这件事。

容帝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嫡子,犹豫着是在劝劝他接触朝政,还是彻底放手随他去。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宽和的说道:“说了这么久,也该渴了,喝口茶。”

庚诏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的拿起茶盏喝茶。他也知道,容帝是在堵他的嘴,让他别说了。

止住了儿子的话头,容帝又变成了那深不可测的帝王,看着下首的几位重臣,问道:“吕相,听闻你昨日也去了,可见到这些事了?”

“启禀陛下,臣确实见了这两件事。但之后赵将军与永昌伯究竟是如何处理的,这臣就不知道了。不过齐王殿下确实有留下,想来应该就如殿下说的那般。”

容帝目光移向歧国公,后者恭敬答道:“臣昨日有公务在身,没有去。但臣的母亲带着府中家眷去了,确实见了将军府中的一些事。至于是否有坊间传的那般…夸张…便不甚清楚了。”

歧国公顾忌着圣听,没好意思在容帝面前说出‘□□’两字。

容帝的脸色越发阴沉,正巧这时内侍进来禀告:“陛下,林侯爷到了。”

“让他在外面跪着!”容帝怒道。

内侍有些无措,最后还是王公公带着他出去传的话。

“林侯爷。”王公公脸上带笑,恭敬道,“陛下正跟几位大人在里面议事,让您在外面反省。”

林以安闻言,心知昨日之事恐怕已经被御史参了。他也不多言,转身走到勤政殿前的空地,直接跪了下去。

烈日当空,不过片刻,林以安额头鬓角就有汗流下,让他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王公公看着林以安的举动,心中暗赞他的聪敏,回头同那个小内侍说道:“学会了吗?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必惶恐。咱们是传的陛下的话。”

“是,师父。”

“行了,去御膳房看看,端些点心过来,在准备些清火降噪的汤品。”王公公说完,便回到殿内同容帝回话。

殿内的气氛依旧沉闷,但庚诏好似感觉不到一样,吊儿郎当的问道:“父皇,听说赵嘉柠请您下旨赐永昌伯嫡小姐为林以安的平妻?您准备什么时候下旨啊?”

容帝闻言气的直瞪庚诏,道:“他们做出这种不顾颜面之事,还让朕下旨赐婚?那岂不是让天下万民都以此为鉴,到时候纷纷效仿该怎么办?”

“那您能怎么办?都赐死不成?”庚诏直接点破这件事的难处,“这件事闹的满城皆知,涉事的两人还都是勋贵,真要将两人都赐死,确实起到警示作用,但也未免让人觉得这国法太过苛刻……”

庚诏瞟了容帝一眼,小声说道:“再说了,您舍得赐死林以安吗?”

“不许胡说!那是你表姑唯一的孩子!”容帝脸上浮现出一些伤感,“当年若是朕没有准他们一家回封地,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提及旧事,庚诏也不再多言。他听母后说起过先顺宁侯的事,这件事一直是他父皇心中的痛。

吕相几人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在沉默下去,起身道:“陛下,齐王殿下说的没错,这件事虽然影响恶劣,但还远不到赐死的地步……”

容帝的肩膀微微松了下,看着吕相,道:“依爱卿所言,该如何是好?”

“依臣所见,顺宁侯夫人已经为陛下铺好了路。”

容帝沉默片刻,揉着眉心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也太委屈嘉柠那孩子了。”

“这还不好办?”庚诏看出几位臣子的顾虑,开口道,“既然不能处死,削官降爵,也让世人知道,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容帝沉默不语,但看他神情松动,显然也是认可庚诏的说法。而之所以没有开口,恐怕还是有些心思没被提出来。

歧国公见状起身道:“陛下,齐王殿下说的不错,这事肯定是要给万民以警醒,以免他们之后效仿乱来。至于赵家那小丫头既然主动请旨,想来是准备自己咽下委屈,不让陛下难做,这份忠心实在难得,不如以赵家女的身份封个诰命?”

这话说到后面,歧国公心中也有些打鼓。毕竟这诰命向来是因夫因子而得,还从未有过因女子本家而封的。

但赵嘉柠膝下尚无子嗣,她那个丈夫又作出那种事。以夫家名义封她诰命,岂不是更恶心她?

容帝沉思半晌,显然也考虑到了歧国公的顾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赵晋鹏嫡女赵嘉柠,性行淑慎,进退得体,聪慧而不自傲……特封赵氏女,嘉柠,为二品诰命。钦此。”

赵嘉柠跪在地上,呆滞的听完圣旨,直到庚诏走到她面前,还没有反应过来。

“接旨谢恩啊!”庚诏为了避免嘴巴动,咬着牙低声提醒道。

赵嘉柠这才反应过来,叩首谢恩,双手接过圣旨。

至此,赵家才起身寒暄道谢。

赵嘉柠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确定是给自己的,压下心中的惊骇,看向庚诏道:“怎么是你来宣旨?”

庚诏一脸嫌弃的别开眼道:“我要出宫,父皇就让我顺便跑个腿。永昌伯爵府我不乐意去,那就只剩下你这里了。”

无人注意到庚诏眼中的欣喜,但站在不远处的通和无奈的摇了摇头。

作为庚诏的贴身内侍,他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也不知这次赵小姐能不能如愿,而他家主子能不能抓住机会。

“还挺像模像样的!”赵嘉柠反复看着手中的圣旨,唇边含笑的夸了一句。

“那当然!又不是第一次!”庚诏很得意的应道,但后半句却让两人同时愣住。

赵嘉柠不解的看着庚诏,回忆了下自己前世今生的记忆,似乎并没有见过庚诏宣旨,不禁问道:“你以前也宣过旨?我怎么不记得?我没来京的时候?”

庚诏也一脸纳闷的说道:“没干过啊……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两人迷茫的对视,最后赵嘉柠给了个台阶道:“可能是你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有那种那种气势了。”

“有道理!”庚诏点头附和,但心中总觉得自己确实干过宣旨这活,实在奇怪的很。

“对了,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你给我的那个小罐子是什么?”

“西域那边得来的,叫什么白露舒痕膏,说是可以让受伤肌肤恢复如初。我留着没什么用,正巧你受伤了,赏给你了!”庚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说着,但是眼神却偷偷瞟向赵嘉柠,小心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么神奇?你就给我那么一小罐?真小气!”

“小气?!你知不知道那一小罐就快价值千金了!你还敢说我小气?不要你还回来!”

庚诏被气的半死,结果看见赵嘉柠憋笑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不等他在说什么,就听赵嘉柠说道:“这样才对嘛!你刚才那别扭样子,真不像你!”随后赵嘉柠又冲庚诏福了福身,道,“谢齐王殿下赏。”

庚诏正不知如何回应,赵晋鹏刚好走上前行礼道:“有劳齐王殿下亲自来宣旨,不如移步堂内喝杯茶?”

“啊…喝茶就不用了。”庚诏卡壳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我铺子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刚转身要走,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转身说道:“父皇听闻大将军病了,心痛不已,特赐了不少药材,望大将军保重身体。”

“微臣谢皇上赏赐,让皇上忧心,是微臣的不是。”赵晋鹏诚惶诚恐的谢恩告罪,目送庚诏离开。

陈茹芸见事情都结束了,便也上前告辞。她本就是担心赵嘉柠才特意过来,如今见人没事,还因祸得福,便也安心了。

待到将军府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后,父女三人才去到了书房,商量如今的事态。

“皇上封了嘉柠诰命,想来是没想让他们二人和离。”赵晋鹏看着桌上那诰命圣旨,有些愁苦道。

赵嘉柠看得开,反过来安慰父亲道:“只不过是一个丑闻,怎么可能就让我跟林以安和离?爹你也不要想的那么好。你还是担心下自己,陛下赐了药,却没让太医过来瞧一瞧,估计识破了你的计谋。”

“我也没觉得这种雕虫小技能瞒过陛下,你真当陛下看不穿?赏了药材,就是在给咱俩台阶下,安抚咱们呢!”赵晋鹏嫌弃的看着女儿。

一直沉默的赵景舒开口道:“如今闹成这样,林以安估计已经看明白了,日后应该会对你有所改变,你可还有后招?”

“自然是有的。”赵嘉柠轻笑道,“他态度改变又有什么用?难道能一整天都呆在后宅,看着他的那些妾室?”

赵嘉柠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是,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声音发沉道:“后宅的阴司,只会让人防不胜防。那些指望着他过活的女子,也会因为他态度的转变,而更加不可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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