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上的赵嘉柠微微皱起眉头,嘴唇蠕动着,好似在说些什么。
守在一旁的玛瑙注意到赵嘉柠的情况,有些担忧的凑上前去,低声唤道:“夫人?您醒了吗?是要喝水吗?”
玛瑙轻声唤了赵嘉柠几次,见她没有回应自己,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赵嘉柠并不是醒了,而是好像做梦在呢喃。
玛瑙又轻喊了赵嘉柠几声,见她仍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不由得有些担心。
恰巧珍珠进来了,玛瑙连忙将赵嘉柠的情况跟珍珠说了下,想让珍珠拿个主意。
珍珠仔细看了看赵嘉柠,犹豫片刻后,说道:“先不声张。夫人可能就是做梦了,外加吃了药的缘故。娄太医说过,这药有些安神的功效,所以会让人睡得沉些。”
两人面带担忧的对视一眼,便守在一旁,不敢轻易离开。
睡梦中的赵嘉柠却仍在继续上一世的经历。
院子里传来阮静云得意又略带嫌弃的声音:“区区一个奴婢,竟然敢偷盗主子的东西!真是没规矩!过去看看,别死在这里,给我这如舒院召晦气。”
赵嘉柠只觉得这次自己是自己,又好像不是。她感觉到自己推开了院门,但又看到自己推门。
但她没空细究,因为院内的景象与她的记忆重合。这一刻赵嘉柠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好像没有重生,还在那悲惨的生活中。
“玛瑙!”
看着倒在地上,浑身献血,奄奄一息的玛瑙。赵嘉柠挣开珍珠的搀扶,惊呼着扑了过去,却不敢去触碰玛瑙。
“夫人来的正好。”阮静云懒洋洋的说道,“这丫鬟偷我东西,我已经代夫人惩治过她了,夫人不会怪我多事吧?”
阮静云嘴上似乎在询问赵嘉柠,但实际眼神轻蔑,根本没将赵嘉柠放在眼中,甚至连礼都不行了。
赵嘉柠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阮静云的挑衅。
她小心确认了玛瑙的鼻息与脉搏,感受到微弱的故意后,紧悬的心才松了些。
此刻的她才意识到,盲目相信林以安究竟是多么蠢的事。
也唾弃自己,被林以安伤了那么多次,甚至都知道了他对自己下毒,自己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是多么的罪不可恕。
战场之上,最忌讳心慈手软,对敌人抱有期待。
她幼时就随父亲在军营混,为何会忘了这个道理呢?
是了,因为她轻敌。
她没将这后宅放在眼中,觉得后宅不过是一群女子安身立命之地,怎会比战场凶险呢?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在她亲身经历后,她才意识到,这后宅的风谲云诡,丝毫不逊于战场。
她败的不冤,但她也不甘!
赵嘉柠终于决定放弃,她看着玛瑙,痛心的笑了笑,轻声道:“玛瑙别怕,我带你走。”
正当她抱起玛瑙准备离开时,身后又传来阮静云的声音:“夫人就打算这么走了?这丫鬟还没将我的东西交出来呢。”
赵嘉柠微微转身看向阮静云,勾唇一笑,艳丽的容颜因为病弱,仿佛一朵开在冰天雪地中的花。
给人以脆弱易折的错觉,但靠近后就会察觉到那凌冽的杀意。
此时的阮静云就是这个感觉。
赵嘉柠看到她定在原地,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惧意,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最好祈祷玛瑙没事,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会怎么做。”
说完,赵嘉柠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赵嘉柠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如舒院中的人才反应过来,但仍就没人敢轻举妄动。
因为刚刚那股杀意,她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
赵嘉柠带着玛瑙离开如舒院后,就让珍珠去找大夫,但玛瑙没能等到大夫,只是将一个坠子塞进赵嘉柠手中。
“小…小姐……我…我错了……”玛瑙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皮越来越低垂,“我…我不该等他……我…不愿在见他了……您…您保重……”
赵嘉柠怀中的玛瑙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彻底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的滑落下去。
“玛瑙?玛瑙!!!”赵嘉柠无措的捧着玛瑙的脸,想要喊醒她。
沉睡的赵嘉柠突然大声喊道:“玛瑙!”
珍珠连忙起身坐到床边,轻声安抚道:“夫人?玛瑙去取膳食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嘉柠挣开双眼,一时没有分清梦境和现实,只慌乱的抓着珍珠的手,悲戚的说道:“珍珠…玛瑙没了……”
珍珠看出赵嘉柠是被噩梦魇住了,连忙安慰道:“夫人,玛瑙没事,她去给您取午膳了,马上就回来了。您刚刚是做噩梦了,别怕。”
正说着,玛瑙提着食盒回来了,珍珠听到声响,连忙对外道:“玛瑙,快来,夫人找你。”
玛瑙匆忙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案上,又对着身后的几个小丫鬟粗略的指了指,就连忙进了内间。
“夫人,怎么了?”玛瑙凑到了床边,关切道。
赵嘉柠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玛瑙,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脸颊,一声又一声的唤着玛瑙,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滑落。
玛瑙一边帮赵嘉柠擦着泪水,一边回应着赵嘉柠的呼唤。
外间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听内容是林以安过来了。
珍珠看了玛瑙一眼,起身准备出去拦下林以安。只是两人之前注意力都在赵嘉柠身上,没留意到外面的动静,此时动身却是有些晚了。
珍珠还没走到内间的门口,林以安便已经直接进来了,同时问道:“我看外间放着食盒,夫人可起身了?”
赵嘉柠听到声音,似乎应激一般,将珍珠搂紧怀中,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眼,看向走进来的林以安,沉声呵道:“滚!”
林以安听到赵嘉柠无缘无故一声怒斥,拧起眉头看向她,想问问她在发什么疯,却在触及赵嘉柠的视线时,彻底愣住了。
赵嘉柠的双眼此时泛着水光,但其中的恨意丝毫没有因为此而削减一二,反而如有实质般,恨不得将他就此斩杀。
这是林以安第一次从赵嘉柠眼中看到这种情绪,没有丝毫爱意,只有深深的恨意,如血海深仇一般,将他紧紧裹住。
指责的话梗在喉中,取而代之的是,他有些发疼的心脏,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此刻起彻底从他的生命中剥离了。
林以安来不及细想,就见珍珠挡住了他的视线,恭敬行礼道:“侯爷,夫人刚刚被噩梦魇住了,此时没法陪您用膳。您看要不要移步其他地方?”
“昂…嗯。”林以安恍然回神,心不在焉的说道,“我晚上再来陪夫人,你们伺候夫人用膳吧。”
他说完,便往外走去,也没有注意站在门口,欲挽留他的翠玉。
珍珠将一切看在眼中,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之色,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上了内室的门。
外间的丫鬟在琥珀的带领下,将食盒拿去了小厨房温起来。全程低着头,没有去看在门边失魂落魄的翠玉,也没有人上前安慰一二。
直到赵嘉柠的情绪稳定下去,被服侍着用了些饭食,又睡去后,珍珠和玛瑙才有机会交流一二。
两人看着赵嘉柠安稳了许多的睡颜,轻轻松了口气。
玛瑙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珍珠耳语起来。
“珍珠,夫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六月初三那天,夫人也如今天这般,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还问了些奇怪的话。”
玛瑙将那天的事详细说了出来,然后担忧道:“珍珠,你说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从那天开始,夫人就变了。虽然是好的变化,但我总感觉,夫人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珍珠沉默了片刻,看向床上睡着的赵嘉柠,紧紧握住玛瑙的手,嘱咐道:“这件事你以后就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告诉知道吗?我们只要跟着夫人,相信夫人做的一切,就够了。”
玛瑙有些被珍珠认真的语气吓到,但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道:“我只跟你说了,今后我就当忘了这件事,不会再提了。”
珍珠点了点头,安慰道:“夫人不会害我们的。今日夫人的行为,只是被噩梦魇住了,所以才会情绪失控。之后不管谁问,都这么答就好了。”
玛瑙应下后,两人便各自找了些事情做,直到天色渐暗,赵嘉柠再次醒来,才安排人去取晚膳。
赵嘉柠揉着因睡了太久,而有些涨疼的太阳穴,问道:“我依稀记得,中午的时候,林以安是不是来过?”
“侯爷来时,夫人正好被噩梦魇住了,见夫人情绪不好,便说晚上再来陪您。”珍珠服侍着赵嘉柠喝了些水后才说道。
赵嘉柠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吩咐道:“你去让翠玉今晚准备准备吧。”
傍晚时分,林以安果然如中午所言来了云沧阁。
两人默契的对中午的事闭口不谈,沉默的在各自的桌案上用完了晚膳,这才说了第一句话。
“侯爷今晚要去哪里歇下?也得叫人提前去通报,好让人家有所准备。”赵嘉柠故意问道。
“今晚就在你这里歇下。”林以安平静的看着赵嘉柠,对于她的故意试探并不点破。
“我这副身子,恐怕是要跟侯爷分房休息了,委屈侯爷移步厢房吧。”
林以安虽然已经认命,准备跟赵嘉柠圆房,但也没那么丧心病狂。
哪怕他猜出赵嘉柠此次生病是故意为之,但终究还是病了。况且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赵嘉柠如今已经提出了,他便也顺水推舟,点头起身道:“夫人好好休息。”
看着转身往外走的林以安,赵嘉柠吩咐道:“珍珠,带侯爷去厢房休息吧。”
珍珠会意,引着林以安往西厢房走去。
林以安看着在西厢房内的面色羞红的翠玉,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珍珠。
珍珠在门口站定,恭敬道:“侯爷,我们夫人觉得侯爷过来,没个可心人伺候不成体统,所以拨了翠玉来服侍您。”
林以安胸口发闷,他直觉自己又被赵嘉柠摆了一道,但这招他又必须接着,只得气闷的点了点头,迈进了房间。
翠玉眼中欣喜难掩,对珍珠匆匆行了一礼表示感激,就关上了房门,去伺候她朝思暮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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