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龙涎香肆意蔓延,容帝垂眸坐在上首,静静的听着王喜汇报最新消息。
“陛下…齐王殿下带着人闯了顺宁侯府……”王喜公公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顺宁侯府的府兵持刀拦截了一段时间。”
一直沉默的容帝闻言抬起了眼,表情并没有怒意,甚至可以说平静。
“好大的胆子。”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让勤政殿内的所有内侍瞬间跪倒,就连王喜公公也马上跪下,不敢在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容帝才又开口道:“都起来吧。王喜,你继续说。”
王喜公公闻言起身,稍稍擦了擦两鬓的冷汗,继续道:“赵大将军从城外军营回来后直奔顺宁侯府,然后带着人把顺宁侯府围了。”
容帝神情平静,似乎对于赵晋鹏带人围了顺宁侯府这件事丝毫不在乎。
只是过了片刻,才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问道:“嘉柠那孩子…如何了?”
“具体情况不知。只知赵大人请了太医院善解毒的蒋太医。”王喜公公小心看了眼容帝的脸色,又道,“还有齐王殿下,据说他带了位神医过去。”
容帝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神情疲惫道:“传朕口谕,着刑部彻查顺宁侯府毒害主母一事,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是。”
“另外,对齐王不敬的那些府兵,处理了。”容帝又吩咐道。
王喜躬身表示明白,又小心试探道:“那顺宁侯夫人……”
“让太医院尽心,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活。”容帝脸上浮现一丝怅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王喜明白了容帝话中的意思,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内侍小心伺候,不要惊扰,便离开去传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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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家神色匆匆的冲进云沧阁内,看到站在屋内的赵晋鹏,吓得连忙垂下头,轻手轻脚的走到林以安身边,低声道:“侯爷……大将军率人,围了侯府……”
林以安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将一切情绪收拾好,抬头看向赵晋鹏,平静问道:“岳丈这是何意?”
一旁的赵景舒都不由得钦佩林以安的这份定力。
他有些惋惜的想着,若是两家之间不是姻亲,没有这些事,他们赵家跟林家,应该会是很好的盟友。
“我赵家嫡女,我的小女儿,千娇万宠的在我们掌心长大,但嫁到你顺宁侯府后,受尽委屈不说,甚至在自己娘家,都要被她的夫婿丢尽颜面。如今更是被人投毒,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没等来夫婿的救命,反而等来了死期。林侯你说,我为何要围侯府?”
“岳丈言重了,我早已派人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关押起来了。”林以安丝毫不慌道,“并非小婿不救治,而是还没来得及,便发生了这桩桩件件的事……”
“林侯这声岳丈,还是收回去吧。”赵晋鹏不等林以安说完,直接打断道,“到底是没来得及,还是不愿救,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这投毒之人,就由赵某替林侯查一查,省的林侯再来不及。”
林以安如何听不出赵晋鹏话中的意思,他面色微变,直视赵晋鹏道:“岳丈此言,小婿不懂。您应该知晓,林赵两家,是皇上赐婚。”
“小子,你不用拿陛下来压我。”赵晋鹏面色阴沉道,“此件事了,我赵家哪怕倾全家之力,卸甲辞官,也定断了与你顺宁侯府的姻亲关系。”
林以安震惊的看着赵晋鹏,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慌乱。
本朝武将良莠不齐,不然也不会在赵晋鹏从岭西边境退下来后,又由他的次子赵景明顶了上去。
陛下手中没有得力的武将,便只能继续重用赵家,哪怕知道这很有可能养虎为患。
而如今边境虽然较为和平,但并不是真正的和平,皇上是绝不可能放赵家辞官离开,那么被舍弃的就只会是他。哪怕只是暂时的,顺宁侯府也经历不起。
林以安手紧了又紧,对林管家说道:“福伯,带岳丈的人,去彻查侯府。”
正在内间为赵嘉柠检查的李星澜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冲外面喊道:“能不能安静点!病人都要被您们吵醒了!”
这一嗓子震惊了内间的人,但也成功呵住了外间那暗波汹涌的几人。
赵景舒扶着不敢乱动的赵晋鹏慢慢坐下,倒了杯茶,示意他稍安勿躁。
庚诏和林以安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此刻,几人达成了默认的和平。而昏迷中的赵嘉柠,却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看着眼前的事,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事实。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切。
温如眼眶通红,终是忍不住,怒斥道:“林侯,你如今做这样子给谁看?人在时,百般为难、薄待她!人死后却跑来我赵家门口装深情?你装给谁看?世人百姓?你真是好生不要脸!是嫌我们赵家死在你林家手里的人,还不够多吗?”
“二嫂……”赵嘉柠眼睛有些酸。
她知道温如想起了她的二哥,那个正值壮年,却因为猜忌、陷害、旁人的袖手旁观,而死在边境的少年将军。
那也是温如的丈夫。聚少离多,最后只等到了赵景明战死的消息,而丈夫的尸体,她却至今还没能见到。
赵嘉柠想起自己当时在林以安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只求他能劝陛下增派一些援兵,但他却默不作声,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温如眼睛通红的看着林以安,啐了一口,道:“你赶快从我们赵家门前消失!莫要脏了我小妹的往生路!”
“二嫂……”赵嘉柠喃喃着,眼睛酸痛的厉害,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二嫂…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赵晋鹏直到二儿媳说完,才开口道:“林侯爷,陛下已下旨,你我两家已经不是姻亲。日后你的称呼改一改,也莫要来我赵家门前,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赵晋鹏便不在理会林以安,径直向前,撞开林以安,往城外走去。
赵嘉柠跟在家人身边,路过林以安时,听到他低声呢喃,气不打一处来,站定指着他骂道:“不是你大爷!那五年桩桩件件的事,还不都是你默许的!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凭什么眼睁睁看着我二哥去死?”
明明只要他劝一句,陛下就会增派援兵。毕竟陛下当时,已经委婉的询问他了,他却什么都不说。
“这么想自己顶替上去,也没见你这次争着要去战场啊!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求陛下让你去岭西战场?为何还要让我父亲出征!”
“负心汉!窝囊废!贪生怕死!”骂到后面,赵嘉柠已经把当年在岭西那边学的脏话拿出来骂了。
只是不等她骂尽兴,她就感觉到一股吸力,直接将她吸走了。
“把她中午吃的东西给我看看。”李星澜把完脉,微皱眉头道。
玛瑙连忙将东西端了过来,珍珠又将那瓶解毒丹拿了出来。
“这可是好东西!”李星澜先看了看解毒丹,下意识就想往怀里揣,又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舍的还给珍珠。
赵夫人见此,道:“一瓶解毒丹而已,李神医拿去就是。只要你能治好我儿,赵家愿奉上全部身家。”
“我可不要你们的身家,我也花不完。”李星澜摆手拒绝,但却将解毒丹揣进了怀里,“你们若是真想感谢我,就去东山的玄阳道观捐一笔香火钱吧。”
“玄阳观?!”一旁的蒋太医和祁大夫惊呼道。
点头应下的赵夫人疑惑的看着两人,不解道:“两位,那玄阳观怎么了吗?”
“赵夫人,玄阳观以医宏道,观内的道士医术都很是精湛,听闻观主更是医术高超,只要这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将人救活……”
“假的!”李星澜打断道,“别信那些传闻。怎么可能那么神?真这样,祖师爷早就把他收了!”
“小神医是观主的徒弟?”祁大夫态度十分恭敬,小心道,“不知观主可在观中?”
“不在。那老头去年就出去云游了!甩手掌柜,一走了之,留我们在道观吃糠咽菜!”李星阑生气的说道,然后又低头闻了闻那两道菜。
“不对,对不上…”放下菜的李星澜皱着眉,一脸苦恼。
“是哪里不对?我家小姐中午确实就吃了这两样……”珍珠也一改之前的怀疑,很是恭敬的答道,“蒋太医和祁大夫也说少了一种毒,但确实没别的东西了……”
“今天中的确实就是这道菜中的两种,但还有一种慢性毒,是早就中了的!”李星阑的视线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慢性毒!
此话一出,让屋里的人都惊讶不已。
居然是一种慢性毒?!什么时候下的?
赵夫人稳住心神,扶着珍珠的手,沉声问道:“李神医可能判断出我儿是什么时候中的这慢性毒?”
“大概有两个月了。”李星澜微微蹙着眉头道,“她之所以呕血不止,就是因为这慢性毒。最近这两个月,她可有经常用的东西?或者吃的东西?”
李星澜这句话让屋内几个大丫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们是贴身伺候赵嘉柠的,却让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下了毒。
这事往大了说,是她们玩忽职守,害了主子。若关起门来说,那就是可能她们之中有人背叛。
赵夫人却是没想追究这几个丫鬟,她心知眼下在这里的丫鬟,对赵嘉柠绝不会有二心。但不能排除有心之人,借她们的手,做了什么。
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不可能时时防备着其他人。
赵夫人温声问道:“琥珀,最近可有制新香?”
这最为无声无息的下毒手法,便是通过熏香。所以她当初培养琥珀制香,就是想杜绝这个可能。
“最近都没有制新香。现在用的香,还是我六月做的。”琥珀知晓赵夫人没别的意思,所以答的坦荡。
她之前是跟翠玉一间房,自翠玉要当姨娘那天,她就连夜将熏香都检查了一遍,生怕出点纰漏。
珍珠也将香盒取出,盖子打开,一阵淡雅的香味飘出。
“手艺不错。”李星澜点头称赞,又摇头道:“不是香的问题。吃的呢?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常吃的东西?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赵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提示道:“或者有没有最近新添置的,每日都要吃的东西?这东西定是熟悉的人、或者在侯府说得上话的人送来的。”
几人脸上出现片刻恍惚,随即惊醒道:“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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