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棺材堵宫门

林以安从平西侯府出来后,抬头看向天空。是冬日里少有的艳阳天。

他长长呼出口气,尽量忽略心中那点怅然若失,上了马车回到顺宁侯府。

人才刚进侯府,就被请到了林老太君的寿安院。

主屋内,林老太太坐在主位,脸上神情急切,看到林以安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她肯不肯原谅你,去求陛下收回旨意?”

林以安还是先给林老太君行了礼,轻叹道:“祖母,我并没有跟她提这事。”

“你糊涂!你既然已经过去了,怎么能不说这件事?那是你过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赵家在军中的威望?更何况如今赵景舒在文臣中地位也不低……”

“祖母!”林以安微微提高声音,打断了林老太太的喋喋不休,“和离是陛下赐的,您要如何?让赵嘉柠去求陛下收回旨意?那让她如何自处?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朝令夕改,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此事本就是她挑起,合该她来平息!她去求陛下收回旨意,有何不对?”林老太君理直气壮道,“就因为在夫家受了委屈,便要死要活的和离?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再说,世上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她就忍不得?”

林以安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再次深深叹了口气,道:“祖母,顺宁侯府还有我,不会倒的。赵嘉柠那边,您也不能在想了,她不会反悔的。和离,就是她一直所求的事。陛下已经准备推行和离草案了,您便不要再惦记赵家的威望了。”

“陛下怎能这般糊涂!”

“祖母!慎言!”林以安皱眉轻呵,“那草案我看过,十分合理,对于世人并无害处。甚至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男子,也为女子留了一条活路。祖母您也是女子,该当体谅世间女子的不易。”

林老太太也自知刚刚失言,但听到林以安这么同她说话,难免不悦道:“你如今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赵嘉柠进门后,你又干了什么呢?不然何至于此?”

她本以为这么说,会让林以安羞愧,却没想到林以安直接点头认同了。

“祖母教训的是。我如今再回首之前的行为,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因自己的懦弱和贪婪而妥协,却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一个女子,将怒火与不甘发泄在她身上,实在羞愧无能。”

林老太君被林以安这番话堵的一口气不上不下,面皮都涨红了,最后只得重重拍了下矮几,怒道:“好好好!老婆子我如今管不了你了!既然你这么厉害,我就看你如何将顺宁侯府担起来!”

“以安自当勤勉,请祖母保重身体。”林以安也知晓自家祖母气急了,便也不在她眼前添堵,行礼退下。

石间陪着林以安在侯府慢慢走着,看到前方的身影,低声提醒道:“侯爷,前面是吕姨娘。”

林以安这才回过神,看到前方吕依兰一个人,低垂着头默默前行的身影,唤道:“依兰?”

吕依兰停下脚步,有些慌乱的转过身,行礼道:“见过侯爷。侯爷不是出门去了?这么早便回来了?”

林以安看向吕依兰,微微皱眉道:“你哭过?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依兰拿帕子拭了下眼角,解释道:“妾刚刚出门想买些东西,听到街上的人再说最近的事,一时心中难受,这才红了眼。”

林以安听后,轻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但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宽慰了她两句,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石间守在林以安身后,见他只盯着吕依兰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很有眼色的问道:“侯爷,要不要我去查查?”

林以安微微摇了摇头,吕依兰的路线确实是从外面回来,让他在意的不过是对方出去,却没带一个人。

“让人多盯着些,其他的先不用管。”林以安这才迈步往后院去,“我去看看静云,你不用跟着了。”

阮静云的囚禁早就解了,刑部也没有在追查她。毕竟她来历清清白白,当初入侯府就是一个人进来的,丫鬟都是之后侯府分配的,便也不存在她操作什么。

只不过哪怕解了禁制,阮静云最近也没有出来走动,而是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安胎。

就连孙梓婷也不曾随意出来走动,只有安排府内一些事务的时候,才会露面。

顺宁侯府的后宅,最近可以说是少有的平静。

只是顺宁侯府平静了,但成王府和归德将军府却是闹了起来。

原本庚诏去成王府是为了和庚讼说一说有关顺宁侯府那两个丫鬟的事,却没想到居然又碰见了一件大事。

“这事你自己上个折子不就行了?或者你进宫一趟,跟父皇说一说。”庚讼明显不想接下这活。

“我才不进宫去说,不然又要被父皇念叨了。”庚诏连连拒绝道,“至于折子,那我更不可能了。二哥,你别忘了,上次那折子还是你帮我写的呢!甚至要不是你说人是我带出来的,要有始有终,我也不会去上奏的。”

庚讼无奈叹道:“六弟,你都及冠了,你也该为父皇分忧了。”

“有二哥你为父皇分忧就行了……”

“你是中宫嫡子!”庚诏话还没说完,就被庚讼严厉的打断了。

庚诏怔忪一瞬,讷讷道:“但你也是嫡子啊……母后早就将你记在了名下啊……大皇子夭折,你便是长子。如今母后将你记在名下,你便是嫡长子……”

庚诏自然知道庚讼为何让他自己去上奏,又为何反复强调他是嫡子。但他不想啊……

皇权确实很吸引人,那个位置也很诱人,但他却莫名有一丝厌烦。

许是幼时在宫中看了太多、经历了太多。纵然他是中宫嫡子,但他也一度想逃离那个堆金砌玉的牢笼。

所以在他入了崇文馆后,他开始钻研商道。

那时父皇呵斥过他,母后劝导过他,但他不曾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如今,他也依旧坚定。

庚讼看着庚诏那有些委屈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属意赵家姑娘?”庚讼虽然是用问的,但语气中却是带了些肯定。

庚诏没有说话,只是良久后,才挤出一抹笑,道:“二哥之前不是还怀疑我心仪那林以安吗?怎么现在又说我属意赵嘉柠了?”

提起这事,庚讼也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王妃提点了他两句,又有后边这一系列事,庚讼也不敢那么确定。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道:“那时是二哥想岔了,二哥跟你道歉。但如今,你得跟二哥说实话……”

“是。”不等庚讼说完,庚诏便大大方方承认了,“从她回到芸京那年,我就心仪她,只不过意识到的时候,晚了些。”

庚讼看着庚诏那有些伤心的样子,刚想安慰几句,就听门外有人禀告,说王妃身边的婢女来报,王妃晕倒了。

书房内的兄弟俩当下就惊了,连忙打开书房走了出去,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王妃怎么晕倒了?”

“请大夫了没?”庚诏在一旁问道。

兄弟俩跟着成王妃的婢女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听婢女讲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这才知道,任将军从金陵回来,且是带着一具棺材回来的。

庚诏有些奇怪,毕竟成王妃早就知晓妹妹去世的消息,纵然听到任将军带着任二小姐的棺材回来,反应也不会这么大才对。

他才刚要问,就听婢女带着哭腔道:“王爷,二小姐死的太惨了……她是被那知府一家活着钉进棺材里的!”

此话一出,让兄弟俩当即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细节,只是跟着任将军去金陵的人回来传话,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原来当时庚讼跟庚诏在书房谈事,成王妃觉得不好拿这件事去打扰,就先接待了娘家人,结果就出事了。

“任将军呢?”庚诏急忙问道。

王府管事的上前,见庚讼也示意他说,这才恭敬道:“回二位爷,听闻任将军带着棺材进城后并没有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宫门口,此时应该就在宫门口跪着呢。”

两兄弟又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带着棺材堵在宫门口,这可是大不敬啊!任将军这是不想活了啊!

两人这时也到了成王妃的院子。庚诏识趣的留在了外间,看着满园紧张的丫鬟婆子,想着刚刚听到的事,心中充满了无奈。

庚讼直接进了内间,见大夫已经诊完脉,王妃也醒了过来,先走到王妃身边,安慰道:“我都听闻了。你放心,此事我会上书,请父皇严查,绝不放过一个人。你可千万要顾及身体。”

成王妃眼泪连连,但也没被悲伤冲糊涂,点头应道:“王爷放心,妾都明白。只不过是初闻消息,一时怒急又伤心,才会晕倒。”

庚讼点点头,还是问向一旁的大夫:“大夫,王妃的身体没事吧?”

一旁的大夫面色有些为难。他也是听说了任将军的事,这种关口他是真不知道贺喜,还是应该劝王妃节哀。

但王爷问话,他也不能一直不答,便还是先恭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妃,王妃有了身孕。”

原本听到大夫恭喜的话有些生气的成王妃,在听到大夫后半句话时,直接呆愣住了,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小腹,想笑又想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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