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屋里讨论的都忘了时间，直到珍珠敲门，轻声提醒要不要传午膳，几人才反应过来。
赵嘉柠摸着空荡荡的肚子，道：“不如留下用顿便饭吧？”
庚诏猛灌了一杯茶，感受到肚子的抗议，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反倒是李星澜，揉着有些饱的肚子，遗憾道：“我就少吃一点吧……”
赵嘉柠和庚诏看着桌上已经快空的点心碟子，又看了看一脸遗憾，但嘴角还挂着点心渣子的李星澜，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珍珠玛瑙带着丫鬟很快将几人围坐的桌面收拾干净，然后便将厨房准备的饭食端上来。
冬笋鸡汤、炙烤羊肉、樱桃肉、酿香菇、山药木耳、清炒小青菜，最后还有一盘水晶肘花，慢慢摆了一桌子。
李星澜看着一桌的菜，香味毫不讲理的往鼻子里钻，对着一旁的玛瑙道：“也给我一碗饭！”
刚要动筷的赵嘉柠和庚诏闻言停下动作，一连惊恐的看着李星澜。
“他平时在你府上，也是这么吃的吗？”这句话，是赵嘉柠问庚诏的。
“吃的是不少，但没见他这么连着吃……”庚诏嘴角有些不易察觉的抽搐，显然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李星澜这个吃法。
“你平时还是吩咐一下，注意下他的饮食，别吃出事来。”赵嘉柠看着已经开始喝汤的李星澜，一边呆愣的说着，一边端起手中的汤碗。
“嗯……”庚诏也端着自己的汤碗，一言难尽的应着。
屋中三人陷入一种诡异沉默，正确的说，应该只有赵嘉柠和庚诏沉默了，李星澜在一边吃的不亦乐乎。
庚诏放下汤碗，拿起筷子道：“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你只能吃白饭了！”
一顿饭在你争我抢中结束了。
放下筷子那一刻，赵嘉柠甚至长长出了口气。她觉得，就算当年在军营跟着那些叔叔哥哥们吃饭，都没有今天这么紧迫。当然，她也不否认当年肯定被照顾了。但就记忆中看军营士兵们吃饭，都没有李星澜这么……‘凶猛’？
桌上的残羹都被撤下，珍珠刚想安排人送点心上来，被赵嘉柠及时制止了。
“我记得之前庄子上送了不少山楂来，洗一些送过来。然后茶的话，泡一些山楂水来。”赵嘉柠看着坐在对面李星澜，眼中还有些未散惊恐。
珍珠抿嘴一笑，应下后，便出去了。
三个人捧着黄山毛峰，一时有些不知道说啥。
李星澜自然知道赵嘉柠这么吩咐的含义，其实他想解释下，他现在挺撑得，真的吃不下了。但想想刚刚自己的样子，又觉得这话没啥说服力。
总归山楂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助消化。
他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五皇子。”赵嘉柠看向庚诏，“五皇子，好像对什么都挺无所谓的？他母妃柔妃呢？”
“五哥的话，听我二哥的意思，好像是他致力于给大家添堵。但我总觉得，生在皇家，除了我这种奇葩外，其他人多少都会对那个位子有些想法吧？但五哥确实没啥表现。”
房门打开，珍珠玛瑙端着一盘红彤彤的山楂和泡好的山楂蜂蜜水进来，放在桌子上后，便又退了出去。
山楂是去年年底庄子上送来的，一直放在地窖中，如今品相倒也还不错，没什么干瘪的样子。
庚诏见人出去后，才有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最开始跟林以安闹起来的时候，五哥还示意跟他交好的官员，上书参了林以安一本。”
赵嘉柠愣了下，喝了口茶，问道：“你知道参了什么内容吗？”
“不太清楚。但结合那段时间的事，应该也就是宠妾灭妻、不尊长辈、私德不修之类的吧。”
“我记得，柔妃的娘家是掌管河道的吴郎中？这也是有实权的吧？”
“自然。”庚诏明白赵嘉柠的意思，道，“还是那句话，管不了他。”
“老七身体弱，早就歇了这个心思，过得比我还闲散！”庚诏说到这里，颇有点咬牙切齿，“而且李昭仪母家是礼部尚书李大人，想来也是劝过她了。至于老八……苏昭容心肠太软，纵的她母家无法无天，闹得老八也一脑门官司。二哥说，老八是兄弟几人中，看的最透彻的，他母族那边的事，估计马上就要被他解决了。”
“成王对八殿下评价还挺高的。”赵嘉柠若有所思道。
苏家的事赵嘉柠也有所耳闻。一个早就没落的伯爵，因为家中女儿入了宫，后边又生下了皇子，所以全部飘了起来，在贺城作威作福，结果去年巡察御史正好去了贺城，直接参了他们一本。
这也是八皇子庚议去年典当凑钱的原因。
如今已经出宫立府的几位皇子基本都说完了，连带他们的母家也了解了一些。
赵嘉柠掐着眉心，苦恼道：“这些关系…真复杂啊……”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庚诏也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二哥说，还有各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说…他甚至说，要我搬去成王府几天，给我好好说说……”
“这才刚哪到哪？你们两个就这反映了？”李星澜喝着山楂水嘲笑道，“这才只是几个立府的皇子和他们母族呢！成了亲的几位王爷，他们王妃的母族，以及母族的关系要不要说？还有已经成亲的几位公主，她们的驸马……”
李星澜在那里掰着指头细数，赵嘉柠和庚诏听着，只觉得头疼。
良久，赵嘉柠抬手止住李星澜的话，看向庚诏道：“辛苦你了！好在公主目前只有两位成亲了，不至于太过复杂……”
“想什么呢！”李星澜打断两人美好的想法，“先帝的那些公主呢？从目前情况来看，南延最少是在二十年前开始布局的，那先帝留下来的那几位年龄小的公主，如何确定她们不在南延的计划之中呢？”
这个问题让庚诏和赵嘉柠愣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庚诏直接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让父皇和二哥他们慢慢去查吧……”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觉得南延布下这么一个局，只是为了铲除我们赵家吗？”赵嘉柠也头疼的很。
这朝堂之事，比战场上的排兵布阵都混乱。战场之上，至少敌人只有一个，哪怕内部有些不服，大家的目标都一致。
而这朝堂，派系林立，一个人后边可能牵扯出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你的意思是……”庚诏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已经明白赵嘉柠话中的意思。
“只是猜测而已……”赵嘉柠安抚道。
“她猜的也没错。”李星澜直接拆台道，“这庚氏的气运还没绝，南延若真想取而代之，除了将守在边境的大山除去外，就是将你庚氏皇室杀绝，尤其是你们这些已经出宫立府，可以独当一面的皇子。”
这话颇有些大不敬，但现在这里就他们三人，倒也没人说什么。
“这件事我会和二哥说说，后边再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庚诏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牵扯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大，甚至很可能危害皇室安危。庚诏明白，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赵嘉柠送走了庚诏和李星澜后，让珍珠给自己取了笔墨纸砚，便让人都出去了。
她自己一人站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将今天从庚诏那里得来的消息再一次梳理起来。
看着那张暂时梳理好的人员关系，赵嘉柠轻叹一声。
这才只是冰山一角，其后牵涉的朝臣更是关系复杂。
要从这么一张复杂的关系网中抽丝剥茧，难度不亚于一挑一百。
赵嘉柠低声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后边发现异常，就会容易了……”
这么安慰了自己两句，其实并没有多大用，但总归让自己心里舒服了点。
就在庚诏与赵嘉柠都在努力补齐朝堂关系之时，放榜的日子到了。
“宁大哥恭喜你！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赵嘉柠举杯恭贺，“我就以茶代酒！宁大哥你不要见怪。”
“你身子还没好全，喝茶就好。”宁子墨笑着举杯，又对赵景舒道，“今后就要做同僚了。”
赵景舒脸上也带了笑意，道：“探花郎客气了。”
“宁大哥，你们琼林宴是什么时候？”赵嘉柠掐算着日子，觉得安乐的赏花宴也差不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帖子就要送过来了。
“三天后。殿试之后，陛下说琼林宴之后还有宫宴，让我等学生一起参加。”宁子墨见赵嘉柠这样问，猜测道，“是不是你也要去？”
赵嘉柠刚要点头，陈管家就托着一封红底飘金带香的请帖过来了。
“小姐，安乐公主身边的落英送了帖子过来。”
赵嘉柠接过帖子问道：“人呢？”
“送完帖子就匆匆离开了。想留下喝杯茶都没来得及。想来还有别家的帖子要送。”
赵嘉柠点点头，知晓安乐向来都是安排身边的大宫女给和她相交甚好的人送东西。这次赏花宴可以算是安乐主办，她身边的几个大宫女估计都忙的不行。
看过帖子后，赵嘉柠朝宁子墨摇了下帖子，笑道：“宁大哥，咱们五天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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