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择言，快来看奶奶给你带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强光，点亮了暗无天日的房
间。漆黑中，角落里一个团成球的东西悄然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双明显带着疲惫的眼睛。他蜷着双腿，缩在一角，头垫在膝盖上，目视着一个白头老妇人几步踉跄进屋，却没有一点动一下的架势。
他近乎木然地看着那老人提着蛋糕走到摆在屋子正中的一个玩偶旁边。她随手拉过一张桌子，放下蛋糕，转身自然而然地抱紧了玩偶，然后煞有介事地拍拍玩偶的头，一边说着：“十二岁生日快乐！”一边从一并带回来的袋子里掏出已经融了些的蜡烛。
可是，我已经十七了，奶奶。
火光摇曳里，谢择言旁观着白发老人忙前忙后，老房子永远关不上的窗户“吱吱”地伴着奏，不知何处传来的呛鼻油烟味混着蜡烛烧灼的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角落里实在是凉，他总这么想。火光映在窗上，一派温馨，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摸不到这温馨的边角。
夜深，月光柔和了家中的边边角角，他带着一身银边，做贼一样溜到桌子旁，用手抓起凉透的饭菜送进嘴里，又剜了一块蛋糕逃之夭夭。虚掩起卧室的门，他把阵地转移到沙发上，开始狼吞虎咽。一抹凉意晕在脸上，他第一次觉得，人生的烦心事莫过于此。
最终，狼狈的少年睡在了勉强能装下他的沙发上，熟稔地从一旁柜子里扯出被子，埋住他整个人。
“择言…择言！”
择言而听，择言而从，妈妈的期盼，说是要伴他终生，只是那个骗子走得有点早。他略有些烦躁地转了转身，却不料落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接他的那个人打趣：“呦，这是睡神附体了？不错不错，功力堪比年龄，大有长进。”耳边是一个女人的闷笑声。
就像平地上的闷雷，一下炸醒了谢择言，他僵硬地睁开眼，近乎急切地扫视四周，定位到说话的两个人。岁月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其中那个和他有七分像的男人还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
见状，男人冲他挑挑眉，不满地抱怨：“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就因为我我'不小心'把您叫起来了？”
谢择言抿抿嘴，愣是没能吐出一句话来，这情况属实有些超纲，因为太真实了，真实的不像梦。他带着明显的迷茫，轻轻摇了摇头。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阳光暖烘烘地投在对面的墙上，映出了上面的全家福，他曾经的卧室干干净净，桌子上甚至还摊着一本练习题。记忆中的情景就像是一比一复刻到了这里，仿佛这里才是真实，五年前的意外，和他这五年的艰辛就像一场梦。
这种想法让他仿佛站在了棉花上，被最深的雾挡住了窥探的视线，又像是置身一场盛大的梦境，稍用点力就会碎成粉末。
这是他之前的家，他甚至说得清每一样东西的来源。他拾起地上滚落的笔，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奶奶呢？”
“出去了吧。”妈妈的声音永远温温和和，让人很舒服。但内容让他难掩失落，大抵是这场梦还不够完美吧。
这么想着，他猛然睁开眼，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眼时间，然后立刻清醒了，不，应该说是立刻跳了起来，卷起被子迅速退到一角。几乎是同时，卧室门“咂”一下开了，他颇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
那白发老人走出卧室，直直走向屋门。手里搂着玩偶，还不忘嗔怪两句“哎呀，怎么天天都爱吃冷东西，这不吃坏了肚子。”比起责怪其实更像关爱。
听着脚步声渐远，谢择言有片刻失神，但很快翻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并冲出房门，这游击战一般的生活，他已无力吐槽。
天尚且蒙蒙亮，但路上并没有它特有的沉静，汽车鸣笛的声音连成一片，后面还不断地有新成员加入进来，车灯游龙一般摇摇晃晃排到了天边。
谢择言心中一冷，果断选择狂奔到校，他几乎是卡着最后1分钟进的校园，刚进门是一条林荫道，深秋扫落了一地黄叶，他踩在上面，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无端觉得今天的校园有些安静。
果不其然，教室里的人还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大家都三五成堆地低声讨论着什么。他有些犹豫地问了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嘿，哥们，我也怪想知道的”
原书礼起身一手把他拉到自己座位旁，神神叨叨的说，“该不会是外星人入侵了吧！”谢择言强行忍住扶额的冲动，回了句：“别自己吓唬自己。”
“嘿呀，咱这不是在讨论嘛。”
原书礼，他一位过分热情的朋友，主打一个没心没肺，随心所欲。坐在原书礼前的同学“刷”一下扭过来，还没坐稳，话已经出来了：“唉，你们也听说了？”
“什么？”
“外星人入侵呀！”
谢择言：“……告辞”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会在教室里睡着。梦中，他看着那扇熟悉的屋门，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平定下心情把门打开，里面的情景又让他心脏狂跳。
爸爸，妈妈，奶奶，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屋里有个大气球，上面写着：“十七岁生日快乐。”
爸爸开口：“昨天错过了，今天给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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