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办公室，俞千千去找江南继续交接。说是交接，其实也就是弄清楚权责，尤其是老板不在的这几天的权责。凭着直觉，感觉江南不是老板的心腹，但是她这个岗位又属实有点奇怪。总体来说，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江南要么是老板的心腹，要么是老板的……仇人。
俞千千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倾向于认为江南就是那个老板说的公司里需要赶走的人。虽然说一个全能副总可以让老板后顾无忧，但是一个九千岁也能把持朝政啊。
不过这些都挡不住俞千千下午客客气气地找江南聊工作，刚来公司第一天，什么都没弄清楚，不是翻脸的时候——况且俞千千就算想要赶走江南，也不翻脸。
“江南姐——”俞千千拖了长音凑到江南旁边。
江南抬眼，倒是一脸温和。
“昨天老板和我说，公司招聘目前主要是营销人员，还要做一个电商直播小组。”
江南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否定的话。
“那，之前招聘是你这边负责的吧，你看有哪些人你招着效果不好的，就扔给我，我在这边，总不能没事做吧。”
俞千千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让江南很受用。实际上，招聘并不是江南的强项，她自己心知肚明，也在背地里偷偷学了很多招聘的技巧，但无奈没有一个用得上的。她现在主要是招营销人员，倒不是说直播工作组不想招，只不过根本找不上来。有经验的过来聊一聊，根本不入职，要么就是提出很高的要求，让江南觉得对方大概是过来骗工资的，而没有经验的，她又怕不出成绩。毕竟直播组和营销不同，营销好歹有公司里的老人带一带，好歹有营销部组长担着责任，但是直播组招人进来，就等于找了个独立的部门主管，不管这个部门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没有人可以监管。这感觉对于江南来说可不好，不说可能会出现一个根本不听命于自己的角色，更大的问题在于这个人如果招错了，老板可能会怪到她的头上。所以，虽然并不希望公司人事结构做出什么改变，但也不得不承认直播组的招聘是早晚的事的江南，在这个问题上送了松口：“公司要做个直播间，你看看能不能招一下人。”
“嗯没问题的。”俞千千答应的很痛快，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和一个非专业人员对话，要是现出不专业那肯定是不行的。“对于人员和能力要求，老板有没有说过具体的？”上午的时候俞千千看到了公司发的直播间招聘，其实招聘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在于老板今天突然消失。这个招聘上写着，招聘一个做短视频专业人才，要求：爱岗敬业之类之类。整体看其实没啥问题，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只招一个人，第二大的问题在于，整个招聘上并没有写任何与岗位技能要求相关的内容，第三大的问题则在于没有写关于企业方面的信息——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写，就一个公司名字。
所以，俞千千要是一点问题都不提，这工作绝对是没法干。“有个细节我问一下，这个短视频直播工作岗位，就招聘一个人么？这个人数，是怎么确定的？”本来是想要问，这个人数是老板确定的么，但是这个问题在舌头上打了个滚又咽下去了，不是老板确定的就是江南确定的，要是老板确定的还好说，如果不是老板确定的……剑指江南啊，工作第一天，俞千千可不想成为江南的假想敌。
“没怎么确定。”得益于俞千千的问题问的比较温和，所以江南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我们对于一个短视频团队需要多少人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我看网上一些挺红的视频也都是随便拍的，所以还不知道未来如何的时候，不如先招一个人试试看，所以就定了一个人。”
“哦，是这样。那不如这样，岗位上写三个人，然后优胜劣汰一下，毕竟咱们都不太懂，不如让他们在内部卷一下比较容易出效果，反正试用期有三个月呢。”
江南对于这一主张毫无异议，这其实也是她招聘营销人员经常用的套路，说白了就是即便招进来人了，也还是会在招聘网站继续招。营销人员的价值就在于给企业挣钱，只要他能挣出他自己的工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不过补了一句：“面试的时候叫我一起。”
回到工位上，俞千千看到小溪又在摸鱼。她对于员工摸鱼这件事挺没所谓的，她自己也不是不摸鱼，不想工作的时候逼着自己去工作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不过现在……俞千千拿着笔捅了捅小溪的胳膊：“哎哎，我问你点事，现在每天的咨询有多少？”
“什么咨询？”小溪还没从玩游戏被抓包的紧张中缓过来。
“就是有多少人问岗位啊，还能有什么咨询。”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俞千千盘算着，招聘营销人员三个，工资给的在这个城市比较中庸，写了底薪加提成一般一万五。之前也和老板聊过，这个一万五并没有刻意多报，差不多能做到，一年大部分人都能分到二十万，不到二十万的也基本保持在十大几万的水平，在这个城市不算多，但是也过得去。这样的话，每周怎么也要有几个面试的，多了不敢说，两三个还是必须的。
“没多少就是没多少，有人问但是没人来。一天有……一般来说超不过两三个咨询的，但是一般来说不会来面试。来面试的，一周有一个两个就不错了，而且还有一些是我主动打电话去约才会过来。”
这个情况，俞千千倒是想得到。对于企业来说，主动约求职者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是没办法。这个年头，找工作的找不到，招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是招聘信息被埋没在数据海洋里，有时候……俞千千想起公司里的那几个招聘信息，写成那个鬼样子，能招到人才怪。“那，直播那边的人，来的多一点么？”其实直播比营销岗位要受欢迎，这年头很少有人愿意出去跑业务了，对心理有太多挑战，哪怕是电话营销，也要面对海量拒绝，拒绝多了，人们多少会削减了士气。
“是，直播那边确实咨询的人多点，一天如果说三个咨询吧，里面有俩是问直播的。不过没什么用，很难。”
“很难？”对于这个词，俞千千没办法准确把握内涵。
“很难，就是……我们和应聘者其实很难谈得拢。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并没有什么经验，他们写的那些经验，禁不起推敲，细问问就会发现基本都是，参与过，看过别人做，很少有自己动手做过的。其实直播这个……现在感觉很多人都在做，但是那些人好像并不会来求职。”
做过直播，和能够把直播做好，和能够让直播成为企业宣传的手段，其实是好几个不同的概念。俞千千同样属于那种，看别人做过的人，但是她比小溪和江南好一点，就是她知道这个岗位具体应该需要什么样的人。这种知道当然也不是凭空的，而是这些年做HR混出来的本领，每一次招聘，都首先需要去做清晰的岗位描述。换句话，如果企业自己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人才，等着应聘的人来告诉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容易出现偏差。所以对于直播人才多的招聘要求，她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在之前大厂的时候，那边公司也有直播间，那几个人也是她招的，仅此而已。
所以现在……既然了解了基本情况，那现在需要去找营销部的组长聊一聊了。
营销部的组长姓颜，好像名字也是颜，颜颜，或者颜严，总之就是这个音。组长和江南的地位不同，技术部和销售部的组长，都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但是江南只有一个工位而已。颜组长的办公室开着门，俞千千没有惊动太多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悄悄走向颜组长的办公室，背后的人们都在各忙各的，只有江南一直盯着俞千千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来了？”颜组长还不等俞千千敲门，就直接发出了邀请。这是个看上去不到四十的男人，有点胖，和技术部的宋江组长看上去差不多年纪，或许要小一点，或许只是胖子显得年轻，也更白一点。两个人同样的，都没有什么敌意，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俞千千歪了歪头：“这话说得好像你在等我一样。”
“呵……你给我招聘，到现在才过来面谈，多少有点晚了啊。”兴师问罪的话，但是并没有兴师问罪的语气。颜组长指了指椅子，招呼俞千千坐下。
“这么着急见我，看样子是之前的招聘没有让你满意啊。”
“呵呵，这话说得。”颜组长往门外看了看，能瞥见江南工位的一角，能看到玻璃上映着一个她衣服颜色的影子。随之还是压低了音调，“你不是见过江南了么。”
“呵呵呵……”俞千千假笑着回应，对面的颜组长同样一脸假笑，大家心照不宣。“所以颜组长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呢？”
“那得看看俞主管想要知道什么啊。”颜组长站起来，把刚才敞开的办公室门掩上一些。半透明的毛玻璃办公室里，隐约能看到两个面对面坐着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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