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嫂子?”
酒宴角落酝酿出的旖旎情绪在来人直白的疑问中戛然消退,那是个叼着电子烟,形象有几分散漫不羁的年轻贵公子。
显然,来人与孟归鹤认识,并且相熟到可以调侃的程度。
“许知夏,是我的心上人,我还在追求阶段。”自那本藏匿了六年的牛皮本一朝见日起,孟归鹤对待许知夏的感情就像破土而生的嫩芽,开始坦白与正视。
“这是荆川,荆水船司大公子。之前研究所与荆水合作过。”
年轻人之前的相识,只需要熟人互相介绍,透露姓名便可简单结束。没有老一辈那种寒暄客套的场面话。
荆川自顾自地坐在许知夏两人对面,一直拿眼瞅着他两,他又没眼瞎,两人中间那粉色泡泡都快将他溺毙在爱情的酸水里的,这还叫追求阶段?
荆川内心啧啧几声,小情侣间玩的把戏,他还是懂不刨根究底的老规矩的。
清净角落有外人到来,台上主持人那一套对药明的溢美之词也正好宣读完毕,许知夏与孟归鹤大半的心思重新放在正事上。
随着灯盏一束束地熄灭,彩灯摇曳中酒宴开始欢腾起来,在酒宴主人与相熟投资方接续离场后,属于年轻人的交际随之开启。
许知夏盯着药明大股东与几个小股东离场方向,在那行人上电梯离开后,轻声对孟归鹤说道:“李明山及与他走的比较近的都没有参加酒宴,估计药明两大股东再闹分家。”
与研究所合作的是李明山,以近乎一半的股权争下药明膳坊的第二大股东。此前偶有风传两大股东意见相左,但以今晚这场酒宴规模,李明山的缺席无形中印证了传言的确定性。
“看来是李明山占据下风,破罐破摔起来。”孟归鹤虽然常年沉浸于科研之中,对商圈的事并不敏锐。但药明这一场商战几乎是摆在了众合作商明面上,不加掩饰地将自身的矛盾摆在桌前。
如此反推李明山下套目的。无外乎是想以那个简陋的陷阱来一出一石二鸟的好戏。一则,以近乎白菜价拿下高额回扣;二则如果事情闹大,药明信誉受损,李明山也就有了能喘息的机会。
荆川一头雾水,完全没摸清楚这两个人到底嘀嘀咕咕再说些什么,那眼睛灵光乍现得好似密谋的老狐狸,和他老爹坑人时有几分相似。
荆川突然就觉得他老爸说的没毛病,他脑子全用在投胎上了,以至于现在像个白痴一样,非常困惑。
“你不是来长见识的吗?”荆川认真地看着孟归鹤。
他白天泡在酒吧里灯红酒绿正舒服着,突然收到孟归鹤消息,说想去今晚的药明酒宴涨涨见识。他还惊讶这老古板是突然脑子开窍了不是,想要提前体验一下纵情声色的快乐了。
原来如此啊,荆川一副我将你看穿的表情,他犯贱地挨到孟归鹤身前,一副你别掩饰了的模样。
“你是不是和嫂子来这里偷偷约会来着?”
“咳、咳咳——”许知夏刚进嘴的酒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你瞎说什么啊?”
荆川摆出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的理直气壮样,“有事实有根据,怎么就瞎说了。”
“多吃点脑子,凉拌的,味道不错。”孟归鹤快去快回,从酒宴冷盘处端了一小碟猪脑子过来,摆在荆川那。
荆川来者不拒,他在吃上秉持着只要存在皆合理且美味的谬论,而且以荆川的脑子,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孟归鹤此举,实则在隐晦地暗示什么。
许知夏视线与孟归鹤望过来的眼神相互接触,随后如同蛛丝相黏,许知夏唇间挂着笑意,在荆川狐疑地抬起头时,将笑意藏住。
酒宴,已不必多呆着。
哪怕上上流的酒宴,呆久了,人都会有一种心里上的憋闷感。自然,荆川这类习惯于混迹酒场的花花公子并不在此类。
*
居高望远。
将这个词放在夜色与城市高楼间,同样适用。
无边的夜幕就像戏台上的围布,星罗棋子点缀其中,月色是唯一的主角。越逼近六月,海市的风中,夏日的味道也越浓重,扑面而来,是咸热的气息。
许知夏手撑在露台的栏杆上,垫着脚尖,仰面感受着风过时的温度。似乎是嗅到了风中掺杂而来的别样味道,许知夏睁开双眼,偏头看向孟归鹤。
“蔷薇开了。”
孟归鹤一直站在许知夏身侧,就像高大的骑士,守护着身侧的公主。光线自身后散开,将他大半的身子都隐藏在阴影里,如同曾今不为人知的爱恋,全部扎根在无人窥见的地方。
“是蔷薇开了,就在酒店外墙那一圈。”
来时,孟归鹤便去瞧了外墙处的蔷薇。攀岩着墙砖与缝隙,开出一朵朵不亚于玫瑰的艳丽花骨朵,又天生带着规避世间险恶的花刺。
“我们现在知道药明下的烟雾弹是什么了,你打算怎么还击?”许知夏问道。
孟归鹤想了片刻,许是赴宴这等不符合他人设的活动更为地费心力,镜片下他双眼染上了倦意,但思绪依然清晰,“项目照做,只是,换个要钱的对象。”
药明,是大股东高恕锦唯一的聚宝盆,从台上他对药明的发家与成长侃侃而谈中,不难看出药明就像他半个儿子一样。
股东间闹分歧可以是大事,也可以当作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码。但李明山对合作方设下的陷阱,却是真正有可能成为未来引爆药明局势的导火线。
许知夏借着夜色,大胆地握住孟归鹤的手,男人体温偏低,唇色也极为的浅淡。大多数人皆说薄唇寡幸,但许知夏清楚,孟归鹤恰然相反。他满身疏离下是死死按压住,但蠢蠢欲动的情愫。
“好。你决定了,我们就一起做。”许知夏并没有对孟归鹤的决定做出反对,哪怕这种做法,胜算并不大不说,挑战性很强。
但孟归鹤要的,不仅仅是药明将之前挖的坑补上,而是要借着这个坑,将十八万翻上几番。
谈不上什么野心与否,孟归鹤要考虑的永远不是项目能不能完成,而是项目该怎样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以及赚钱。
夜幕渐渐垂落,有浓云借着风势遮掩住了月色,弦月若隐若现。
恰如此刻,无论是药明股东间拉锯局势,亦或是孟归鹤这一小小项目前途占卜,有无限的晦涩之事藏在未来的道路上,同理,亦有无限的可能亟待触发。
一时间,许知夏并未打碎这份突如其来的安静。她转过身,酒宴上依旧有着精力十足的人穿梭于小团队与人流之中。
忽然,许知夏的视线相触到许父正好扫视过来的视线,交汇之间,许知夏心虚地抓了抓头发,与孟归鹤相握的手就像突然中了僵毒,骨头也都变得僵硬。
“怎么了?”孟归鹤注意到许知夏突然僵硬的身子。
“你可能要提前见一见岳父岳母了。”许知夏接收到许父探究与不悦的信号,有些惴惴开口道,“你大概还需要负荆请罪。”
读研时,许知夏对孟归鹤的喜欢从不掩藏,许父许母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自然也知道孟归鹤曾经干出来的那件事。
那时许知夏哭得有多伤心,孟归鹤就被许父许母骂得有多惨。如今许知夏突然又吃起了这棵回头草,能预料到,那一场酝酿之中的大风雨绝对会落下。
“好。”
与许知夏满心的焦虑相反,孟归鹤眼底却落满了笑意。
骑士想要带走城堡里最漂亮的公主,本就需要历经千辛万苦。何况,孟归鹤一直觉得,许公主已经为他解决了来路无数道险阻,最后的那一步,需要他自行解决。
“要见岳父岳母了,那就是说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了对吗?”孟归鹤小心地求一个答案。
许知夏哑然失笑,孟归鹤在爱情上,就是一根筋一样,他需要最直白的语言,才能自信地肯定自己的正牌身份。
“当然。你是我男朋友了,孟归鹤。”
孟归鹤不常笑,可当他眼底微漾起涟漪时,却好似漩涡卷入繁花。同样,也将许知夏一颗心卷入其中。
气氛已然烘托到了极致,可胆怯鬼在爱情面前,依旧单纯得只会大胆握住公主的双手。如此简单,他眸间就已经被蜜糖充斥,因为只这一点点的相触,孟归鹤就已经知足了。
此后,这一场长达六年的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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