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想把王宗耀提到门口,宫洛雪却伸手接过人对他摇摇头。他与宋知念身份特殊,还是把事情控制在江湖恩怨最为妥当。
宫洛雪将云里春架在王宗耀脖子上走到门口,让来人可以清晰看见。
他见明理山庄大门口三丈开外,整齐的排着弓箭手约莫十五人,身后又整齐站着两排,估摸不超过五十人。朝鸣山庄人员损耗不大,若拼死一战尚有突围的可能,可这些人看起来训练有素,完全不似江湖混子。并且,为何会有弓箭手?
自人群中走出一人,同王宗耀眉眼相似,却是满脸髯须,劲力十足大声喝到:“宫洛雪!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倒好!毁我浮生阁生意,还到我家里来杀人放火!小霸王未免霸道过头了!”
不等宫洛雪开口,王宗耀便大喊起来:“哥!莫要同他废话!他杀了父亲!”
宫洛雪手中云里春逼近他脖颈叫他闭嘴。
谁知王宗耀失了一臂已存死志,竟心一横,撕心裂肺地大喝道:“哥!替父亲和我报仇!”说完向前一扑。
云里春太过锋利,只这一扑,便叫他颈间鲜血喷洒一地。
王宗奇嘶吼一声:“宗耀!”大手一挥,一排弓箭全瞄准宫洛雪袭来,随即喊杀声震天。
宫洛雪滚身回到墙角,只见江玄手中握着一支箭正对宋知念道:“庆州的。”
宋知念惊道:“王宗奇怎会有州兵武器?”
江玄道:“不是州兵,是牙兵!”
宫洛雪急道:“来人不超五十,看着不像江湖人士!”
“好啊!”宋知念寒声道:“好本事啊!我看他王氏要反!庆州节度使也要反!竟外借牙兵!”
说话间来人已杀入院中。
宫洛雪顾不得其他,起身拉过林玉安,又对岑子喊道:“岑子!万事小心!生死一战不必手下留情!”
一众人在院中厮杀开来,岑子今夜之前从未打过如此爽快的架,浑身热血沸腾,利剑唰唰杀气腾腾。
林玉安亦是迈步杀开,此情此景,手中早已感受不到伤口痛感,嗅觉也似适应了浓重的血腥味,使出林氏剑法利落穿梭人群间,多是一剑封喉。
宫洛雪拿他没办法只好提心吊胆跟在后边同他一道劈杀。
反观江玄,压力可太大了。
宋知念是真的一点也不会武,眼下没有可躲的地方,他正思索要不要先把人送房顶上去,却见他忽的掏出腰牌大喊道:“昱王奉旨查案!尔等要造反吗!”
话音落地却无人理睬,混乱中又不知被谁一撞,腰牌脱手掉入人群。江玄替他架过一刀,稳稳将人接住道:“小祖宗!这些人杀红了眼!哪管你是什么王!我先送你上屋顶!”说话间已将人抱起,又听他别扭道:“不去!太高!”
江玄无语道:“人太多!我怕...”
宋知念笑道:“我畏高啊江哥哥!会掉下来摔死的!”
江玄实是情急之下没想到这茬。无奈之下,只好抱着他飞身回到墙角,将人护在身后。
王宗奇自入了门便四处找宫洛雪,怎奈被三娘缠上,落虎拳对震山掌气动山河,无人敢近身,只二人缠斗多时,竟难分胜负。此刻他正被三娘捉住空隙,一掌劈中腰侧狠狠摔倒在地,身边不知何时跑来一个牙兵头目在他耳边说道:“庄主!我见着江玄啦!此事并非你所说江湖恩怨那么简单!”
王宗奇正在气头上,回头便骂:“他妈的江玄是谁?管他什么玄!今日一个不许放走!”
那头目急道:“多年前我曾随我家大人见过太子,这人是太子亲卫!当年的太子,便是今日的圣上啊!”
此话一出,王宗奇也有一瞬犹豫,后又果断道:“怕什么!你定是看错了!即便是真的,一个亲卫而已!今日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
头目见他犹豫,一时觉出这庄主恐怕对来人身份未必一一摸清。
他不敢托大,庆州节度使同明理山庄做了多年生意,捆绑至深。之前也曾借过牙兵悄摸出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可那都是江湖上的恩怨,牙兵便装,也不曾被认出。
如今那人要真是江玄,定要惹上大麻烦。
三娘单钺一转,回身看他道:“还打不打你个怂货!怎的聊起天来了!”
王宗奇先是听得父亲被杀,又见宗耀在他面前自尽,进得门来见他还失了一臂,胸中难过至极。他暴怒道:“杀!全给我杀了!”
那牙兵头目此刻已不敢再听他指挥,急忙向庄外跑去。
江玄在墙角横刀架起袭来的武器,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此刻已有人向他腰间、腿间挥刀,幸得穿了软甲在内才没被伤着,眼看二人被困在此,岑子一跃而入,一剑替他破开压力,又道:“闪开!”江玄立刻侧身将宋知念护在怀中。
只见岑子内力一沉,迈步长剑一扫,强大剑气将一圈人掀翻在地。
忽听庄外响起锣声,牙兵一时停手愣神:这不没打完吗?
左看右看不知该退不该退,那头目跑到庄子门口边敲边喊:“撤啦!撤啊!”
宫洛雪刚替林玉安挡下一刀,左臂伤口血流如注,又在牙兵们愣神间听到了渐近的马蹄声,长出一口气道:“终于来了!”
那提着锣的小头目转身瞧去,天边渐明的微光中,一队人策马奔来,为首一人扛着大旗喊道:“明理山庄无故扣人!朝鸣山庄特来营救!”
此人奔至他面前,那通体乌黑的高头骏马扬蹄嘶鸣,天光霎时破晓,上书朝鸣山庄的大旗扬在风中舒展猎猎作响。
举旗之人正是阿志。
牙兵首领一时跌坐在地。
王宗奇早在牙兵鸣金之时便知颓势不可挽回,摸出三五颗烟弹向三娘抛去。
她哪里怕这个,宫洛雪早把打架前先服解药的好习惯带上了朝鸣山庄,便顺手一劈。
“艹!胡椒粉!”三娘骂着,顿时泪如雨下。
胡椒粉烟弹这事,确实服什么解药也没用。
那王宗奇就这样从明理山庄消失了。
***
江玄在血肉满地的院子里摸了好久才找到宋知念的腰牌,心道:幸好没被人捡走。
见他的小祖宗还在气呼呼,摸了张帕子费力擦拭腰牌,低声道:“庆州节度使外借牙兵一事,莫要声张。”
宋知念当然知道此事不能从他二人口中说出来,可他现在气炸了,牙兵外借江湖人士,意味着官府出手干涉江湖事,这会引发何种后果庆州节度使会不知?这胆子也太大了。
王中元是被他儿子气死的,王宗耀言辞间又说明两兄弟瞒着父亲干下这些事。但这会儿刚刚脱险,他困得一塌糊涂,脑子根本没法好好思考。只好暂且放一放。
他低声回应道:“自然不声张,回去修书一封呈御史台萧明镜,给点线索由他主办。”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不能亲自收缴庆州节度使官印真的很不解气。
江玄将擦净的腰牌递给他道:“今后切记万不可随意暴露身份。”
宋知念扭过头嫌弃道:“不要,腥得慌。”
说话间,目光追随一气度不凡,身材魁梧的男子迈步入院,径直行到宫洛雪身后。
“洛雪。”
听得声音宫洛雪回头一惊,连忙抱拳道:“裴庄主!您怎么来了?”
裴卓贤见他左臂刀伤仍在流血,只道:“回去包扎好到联络点见我,有要事得你去办。”
宫洛雪心里还惦记着绛雪珠的事,抬头道:“庄主,我还告着假呢。”
裴卓贤一笑,凑他耳边道:“好事,非你不可,得带上林玉安同去。”说完拍拍他肩,转身迈步去看三娘。
回桐安的路上,宫洛雪骑着他的黑马缓步前行,虽说打了一整晚身体疲惫,但他神经依然紧绷。绛雪珠没了,眼下最紧要的是想办法解林玉安所中之毒。
依宫诺雨的性子,定然不会乖乖交出解药,搞不好还拿更毒的出来假冒,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从脉象上看,此毒将人各种折腾,又确实不要性命。倒不如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想想别的法子。
他思索着,眼睛却紧盯林玉安。他正跨着一匹棕马晃晃悠悠,面色颇为失神。
随即驱马靠近同他并行道:“行啊林玉安,行云推手这么快就学会了,甚有架势。”
林玉安回过头看他,神色疲惫道:“此法不难,可我失了内力,无力施展攻势,一味防守亦无法取胜。倒是从你身上得到启发。”
“哦?”宫洛雪一听这话,心里说不出的舒适,笑问:“说来听听?”
“桐安狱里,你轻松卸下邢梦蝶手臂,我寻思若是将击穴拆骨融入其中,或许不靠内力也有胜算。”
宫洛雪见他说起来兴致浓烈,神色逐渐放松,并未受凌晨杀邢梦蝶时失控的影响,略微放心下来。
同牙兵混战时,林玉安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大仇未报,今夜定不能死。
可阿志带人杀到,一切安定下来,他再次被满地血污熏得蹲在角落吐了许久,实在是累得很。
稍作停歇后又道:“不过也只是想法,穴位关节只略懂皮毛...”
“我教你啊!”
林玉安转头看向宫洛雪,见他笑得灿烂,明眸皓齿,比晨间的阳光还温暖:“早答应过要助你,别的不敢说,穴位关节可是我强项。”
“好啊,你教我。”林玉安被这笑容感染,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手还疼吗?”
“一点点,你手臂呢?”
“上了药疼着呢,回去再清理,还得再疼一回。”
一行人踏月辉出,乘暖阳归。山间雾气缭绕,晨露浸着草木,清香四溢,这一程,虽说命悬一线,收获又确实不小。
回到宋宅,岑子匆忙洗漱倒头就睡。
宋知念半路骑在马上便睡着,差点摔下,后来同江玄共乘一马,靠在他怀里睡了一路,进门也叫不醒。
宫洛雪换了药,又瞧林玉安睡踏实了,才带成广阿志去见裴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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